第95章：奉天会议

　　武力强大的新军第二十镇抵达了滦州城外，滦州城内负责城防的靳遂良则是紧张万分。目前的形势可是糟糕得很。靳遂良想：一旦新军发生兵变，进而攻击滦州城的话，自己的师兄弟们是绝不会饶过自己的，更何况那些革命党对自己的这些旧军巡防营早已虎视眈眈？师兄弟之中，何大可是大师兄，性情憨厚，还好对付。但秦啸天就不行了，特别是那个鲁莽的潘子凡，到时候他还不提着盒子枪在城里到处找自己？靳遂良急地一日三个电话打到开平总兵衙署，找了很多理由要求与李云清对换。李云清更是害怕王金铭、施从云他们找自己的麻烦，便在王怀庆耳朵旁吹冷风，气得王怀庆在电话里一阵大骂，骂靳遂良是个怂蛋！不仅如此，还给了他加了一个摸清新军动向的任务。靳遂良只好硬着头皮执行王怀庆的命令。他在各个城门口加派了巡逻力量，又在城墙上设游动警戒哨，还把王怀庆赏给他的宝贝疙瘩——千里眼望远镜架到了城头，严密监视着城外新军的一举一动。好在王怀庆训斥他的同时，又给他派来了一个营的武装，驻扎在了雷庄。让他的心多少有一些安慰。

　　靳遂良正在城里急得像热锅了的蚂蚁的同时，在城外火柴厂院内的张绍增也做出了决定：连夜出发，赶往奉天城，与第三镇护理统制卢永祥、第二混成协蓝天蔚会晤，商讨兵谏大事！

　　正在这时，从开平秘密赶来的吴玉龙给秦啸天带来了消息，这消息也是丁开山让他送来的：朝廷从东北和直隶省紧急调遣了十多个淮军巡防营增强开平的防御力量。这些巡防营驻扎在开平城外的铁路沿线，并做好了炸毁铁路的准备，以防止随时可能发生的暴乱部队进京。

　　得知这一消息后，秦啸天问：“难道是有人将我们的行动计划告了密？”

　　吴玉龙说：“目前这个还不太清楚。开来的巡防营是打着换防的旗号的。但被换防部队也不走了。”

　　秦啸天心想，这朝廷办其他的事拖拖拉拉，但这件事倒是挺勤快的。他在载沣的银安殿里听到载沣说要增加王怀庆的力量，事情仅隔一天，人马便派到了。秦啸天说：“我马上把这个情况向张统制汇报。”

　　“等一下。”吴玉龙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布包，“您托我打听王怀庆的妹妹一事，我已经打听到了。王怀庆将她妹妹安排到开平城北的一座小公馆里，派士兵严加守卫。大概是被软禁了。我找了一个托词去了一趟，告诉了她你的事。梦琪小姐哭了好大一气，然后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听说探到了梦琪的消息，秦啸天心里一阵悸动。他接过布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件毛衣。这件毛衣，秦啸天听燕卫说过。他看着这件凝聚了梦琪深情厚谊的毛衣，眼睛有些湿润了。他问吴玉龙：“我能见到梦琪吗？”

　　吴玉龙也从秦啸天和梦琪的言谈话语里猜出了这里面的事。他说：“秦主官，你不要着急。他们看得再严，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就是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开平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吴帮带，让我说什么好呢？”

　　吴玉龙拍拍秦啸天的肩膀说：“按岁数，我比你大。但你又是我师父最为看重的人。别说外道的话了。希望你们起义成功。”

　　望着吴玉龙的背影，秦啸天百感交集。神使鬼差中，他脱掉了上衣，穿上了梦琪给他织的那件毛衣。毛衣暖融融的，仿佛，梦琪就依偎在他的身边……

　　良久，秦啸天来到了张绍增的办公室，将吴玉龙带来的情报通报给张绍增，并建议赶往开平城探个究竟。但张绍增有更重要的事情急着要办。他紧急安排一下预防措施之后，带着刘一清、潘榘楹、秦啸天以及侍卫队登上了前往奉天的列车。

　　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驻扎在奉天北大营。第二混成协虽为“协”的编制，但加了“混成”二字，因而其兵员编制要比普通的协大了很多。这个北大营是东北最大的军营。它位于奉天城以北十里处，是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当时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有感于奉天乃大清朝“肇兴之地”，为加强奉天的防务而修建的。北大营能够容得下两个镇的人马居住。但现在的北大营内只有他们新军第二混成协独占着。第二十镇第一协奉张绍增之命开拔之后，此时的奉天城只有他这一支装备精良的新军了。

　　这时的奉天城也是烽烟四起。总督赵尔巽从其他渠道探听到新军正在加紧战备。匆忙中，赵尔巽调遣张作霖所属巡防营部队急忙开进了奉天城。关于张作霖进奉天一事，可是他人生当中的大手笔。当时，张作霖只是洮南的一个掌握着一千五百名士兵的标统。总督赵尔巽原本是要调驻扎在新民府、而且较为实力雄厚的后路巡防营标统吴俊升率部开赴奉天的。但张作霖首先得到了这个消息。张作霖是一个很有政治野心的人，他不甘偏居一隅。张作霖瞒过吴俊升，带领部下连夜开往奉天城。当他来到奉天城下时，赵尔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任命张作霖为中路巡防营标统，并兼任奉天城防司令，防止新军暴动、攻击奉天城。张作霖上任后，拿出了对付土匪的套路，在各个要道口布置了力量，名为“保境安民”，却弄得奉天城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这时，赵尔巽和张作霖已经开始了密谋，想要挤走蓝天蔚；或者拖住他，让他无法参加张绍增的联盟。蓝天蔚多少知道一些。但极为自负的蓝天蔚自恃他的新军第二混成协武器装备精良、实力异常雄厚，根本就没把那些地方部队放在眼里。这是他日后人生大起大落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在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司令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会议已经开了很久。张绍增、蓝天蔚、潘榘楹、刚从新民府赶来的伍祥桢，以及第三镇护理统制卢永祥围坐在会议桌前。张绍增把从京城探听来的消息以及朝廷催促集结，并南下的电报内容告诉参会人员之后，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空气异常沉闷，只有墙角那座高大座钟上的钟摆滴滴答答地响着有节奏的声音。负责情报工作的刘一清和秦啸天坐在墙边旁听，也是焦急地望着他们。

　　这卢永祥、潘榘楹、伍祥桢是袁世凯和徐世昌提拔起来的，属于北洋将领中极为顽固的保皇党。袁世凯被摄政王载沣罢黜撵回老家河南之后，袁世凯在暗地里遥控指挥。徐世昌就是他的代理人。现在袁世凯尚未出山，徐世昌也未明确指示。袁世凯的态度不明朗，他们这几个人拿不定主意。

　　那边，张绍增问话了：“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卢统制，你考虑的怎样？”

　　秦啸天顺着张绍增的眼光望去，只见这个他所不认识的卢永祥有四十四五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老成持重，是这些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他在北洋军里，是以“奸猾”而闻名的。

　　张绍增的问话让卢永祥更加为难了。他的部队原来是第五混成协，驻扎在奉天以北。前不久，协理大臣徐世昌指令陆军部将他的部队升格为第三镇。但贝勒爷载涛负责的军咨府军制司暗地里抵制徐世昌，未及时补充他的兵力，第三镇的实力还是原来的一个协。甚至是他这个镇的实力要比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还要弱很多；所以他的这个“统制”名称前面才加上了“护理”二字。他暗想：如果张绍增、蓝天蔚造反的话，而自己身处朝廷一方，那么朝廷定会严令其平叛，自己这点实力与他们相拼岂不是以卵击石？若是同意了，站错了队，日后朝廷追究下来怎么办？卢永祥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么大的事，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蓝天蔚与卢永祥这个袁世凯北洋系统的军人素来不睦。他反驳道：“卢统制还想什么？目前朝廷人心尽失，全国起义烽烟四起，卢统制若是再持观望态度的话，会引火烧身的。”

　　提起引火烧身，卢永祥害怕的更说不出话了。

　　蓝天蔚又说：“我看这样吧。我们第二混成协和卢统制的第三镇一并开往滦州，与第二十镇会合，逼朝廷表态！”蓝天蔚的意思是要硬逼卢永详率部前往滦州。

　　卢永祥却说：“没有接到上峰的调令，擅自开拔，会被说成谋反的。再说，我们第三镇里的吴佩孚等军官坚决反对开拔。到时候，恐怕我难以驾驭这支军队啊。”

　　“你是统制！究竟是你指挥他们，还是他们指挥你？”蓝天蔚措辞严厉。

　　卢永祥解释说：“我说季豪老弟，你真是不知啊。现在我虽说是个统制，但是护理的。在我们镇内，有些军官不服我管。在这个时候，我擅作主张的话，定会引起大乱。到时候不仅不能追随你们，还会成了你们的一个累赘呢。”

　　张绍增知道他的话是一个托词，转而又问：“潘、伍二位协统，你们意下如何？”

　　潘、伍二位协统也是支支吾吾没个主见。

　　旁边的刘一清一见张绍增没什么力度，就悄悄走了过去耳语一番。张绍增随即道：“这会开了很久，大家先休息一下，到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

　　众人走出去之后，刘一清对张绍增和蓝天蔚道：“这些人圆滑的很，一会开会时，一定要抓住他们的要害，逼这些人就范！”

　　随后，刘一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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