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长老院的废除似乎是一个无声无息的讯号。

        教皇建国的道路上再也没有了阻碍，甚至吞并土地的速度不断地加快。

        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地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改变着。

        戴文是南境的一个小国子爵，拥有一小块维持生计的领土。在这个冬天，他将悬挂在城堡塔楼上的国旗换成了教廷党的黄金圣十字旗。

        教廷的入侵在继续，贵族和国王们的抵抗也在继续，战争惨烈，但瘟疫并没有停止它的脚步。

        南境的瘟疫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控制，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够像夏勒戈尔一样封闭边境，拥有赫尔兰斯的魄力强制性规定民众的防疫举措并对违反者处以重罚。

        在这个时候，那些为了控制瘟疫而焦头烂额的国王们才意识到赫尔兰斯的独裁是多么明智的举动。

        从瘟疫爆发到现在的两年时间内，即便是戴文这样的小领主也眼睁睁看着自己封地内的居民一天天变少，尸体一天天被抬出城，农田已经被荒废。

        教廷告诉这些小领主们，是他们的国王和大贵族们犯了罪，惹来神罚。

        他们的国王背弃了曾经对主的誓言，他们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对主不敬，甚至公然号召其他人叛离主的怀抱。

        很多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在教廷的吞并计划中，有无数畏惧瘟疫的人和已经得了瘟疫的病人也加入了讨伐贵族的队伍里，那些病人们深信这样才能为自己赎罪。

        许多城堡的大门被打开，放下吊桥，城堡内的贵族已经被城堡内的守卫军杀死，并大刺刺地放下了吊桥。

        而一些小领主们为了避免灾祸，会在城堡上挂上教廷的旗帜，表示自己忠于教廷。

        接着，在贵族和国王被审判或者关押后，教廷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接管整个国家的政权。

        表面上这些碎块似的国家还有着自己的名字和下属封臣，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现在的统治者，是整个教廷，而教廷的野心也不止于扩大自己的领土。

        在圣历666年的第一天，这所有居民都走出家门，即便天气寒冷，他们也聚集在教堂外的广场，每一个城市都是如此。

        每年的第一天是神教的“宽恕日”，在这一天神将降临世间，宽恕世人过去一年的犯下的罪过，并赐福于新的一年。

        戴文跪在最前面，其他居民跪在他身后，他面前是一尊金色神像，以及负责忏悔典礼的教士。

        戴文自认自己是一个信徒，但平日里也算不上虔诚，毕竟虔诚也不能给他和他的领地带来额外的收入，但是今天，他低着头，突然感觉到了紧张。

        圣梵希教堂内，所有居住在圣梵希山腰的教士们都肃穆地低下头，他们站在神像下，冬日并不热烈的阳光透过穹顶打在金色的神像上，比往日更加刺眼夺目。

        钟声敲响第一下，唱诗班齐声开口，庄严的圣典颂文在大殿中回荡，空灵的唱诵声传向远方。

        所有人在胸口画出十字，他们低声念诵着经文，握住胸前的十字架。

        教皇站在最前方，身着华丽的教皇礼服，他没有低头，而是仰望着神像，金色的眼眸与神像的金色光芒在眼底交相辉映。

        所有人都在等待。

        圣梵希大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洪亮的钟声向山下蔓延，接着是各个国家，传入各地。

        教堂的钟声连成一片，一声声交叠，碰撞相容，又像是所有的钟声都汇聚到了圣梵希大教堂。

        圣歌还在继续，在钟声的衬托下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天使乐章。

        所有人的脊背都不自觉弯了弯，他们在这恢弘的钟声里无处可逃，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的一叶扁舟。

        照射在神像上的阳光越来越亮。

        教皇高高举起手中沉重的权杖，神像的光芒投射在他身上。

        白色烫金的华袍刺眼夺目，上面镶嵌的各色斑斓的宝石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此刻，教皇就是神在人间的化身。

        “主啊——恳求您垂怜您背负着罪孽的信徒，恳求您宽恕我们的无知与堕落，您的信徒已经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主啊——我们将您赐予的权柄交奉于您，建设您的国度——”

        教皇的声音落下，紧接着是教士和信众们，广场上的呼声越来越高，他们跪在地上，忏悔祷告，高声祈求。

        天空之上，云层之间，太阳都似乎被隐没，只有一道璀璨的光爆发而出，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等到光芒彻底消失在云层中，信徒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主听到了祂的信徒的祈求，祂赦免了信徒们所有的罪过，祂站在云端，怜悯地俯视着跪伏在地的芸芸众生。

        人们痛哭流涕，在这个被瘟疫和战争击溃的南境大地上，主依旧庇护着祂的信徒。

        教皇看着面色激动的教士们，他举起权杖，高呼起来。

        “万国之王——神圣之主——”

        所有人都在齐声呼喊，难掩狂热和激动。

        教皇扫视过教士，目光似乎能看到那些更加疯狂的信众们，慈悲怜悯的神的化身此刻眼眸中一片冷漠。

        他握紧了手中的权杖。

        神明面前，圣主面前，世人皆为蝼蚁。

        ……

        那道如同神迹的光芒，赫尔兰斯也看到了。

        赫尔兰斯站在塔楼，寒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俯视着王城的民众跪倒在这神迹下。

        教堂的钟声不绝于耳，赫尔兰斯已经能想到那些民众会有怎样的想法。

        虽然夏勒戈尔的民众很清楚，他们的国家没有变得和外面一样糟糕，完全是他们这位暴君国王的功劳，但百年来的思想让他们对于违抗神教有一种本质的恐惧。

        他们清楚地知道，对于教廷来说，他们的国王就是他们口中的堕落者和魔鬼，从教堂内教士和神职人员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

        现在，他们站在了整个南境的敌对面。

        特别是在这一束神光之后，这种恐惧心理达到了顶峰。

        人们总是畏惧于未知的东西。

        “不亏是教廷。”赫尔兰斯感叹一声。

        蒙德看着国王，明明是感叹的句子，从国王口中说出时却多了一分轻佻，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在漫不经心却又小心翼翼地调笑自己的敌人，即便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赌局。

        “教廷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行动，我们是否也要开始？”蒙德询问。

        赫尔兰斯抬起头，他手指搭在黑色的石墙上，整个人显得冷漠肃杀，他轻轻点着拍子，哼唱着一支古老的约夏民谣。

        传说中约夏王见所有人都信奉着神教，产生了疑问，他与神进行了整整一夜的交谈，随后在神的指引下建立了约夏，约夏也因此成为了神的宠儿。

        后来这个故事别传唱成约夏接喻户晓的民谣。

        “开始吧。”

        赫尔兰斯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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