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花生糖
微雪后的怀府与平日间并无不同，怀衫陪着妻女才用过饭，便有丫鬟面色慌张地从前院而来。
“回禀老爷夫人，御城司来人了。”
怀衫微露不悦，将拭过手的帕子随意丢在桌上，怀夫人见惯了场面，虽知御城司非寻常之处，倒也十分镇定。
怀袖凝望着邈邈茶气，心下微微一动。
楼阁重重，庭院开阔。
楚今安觑了眼拘礼的怀家众人，视线自怀袖定格在了怀衫处，声音冷淡亦如平常，“陛下口谕，城南寺庙舍利莫名丢失，怀家可疑，遣御城司搜查。”
怀衫知此事多半又是江憬所为，但迫于此为陛下旨意，不得不拱手施礼。
楚今安唇边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冲御城司一众来人点了点后，淡漠地说道：“陛下此举也是为了证明大将军清白，大将军切勿担心，我们随便看看就走。”
怀衫神情未变，垂首称是，开始了新的盘算。
暗卫动作迅速，饶是怀府庭院深深，很快便在祠堂中发现了装有舍利的盖罐。
怀衫听到回禀，诧异多过惊恐，待楚今安与前来回禀之人说过话后，马上走至近前。
“楚大人，这分明就是奸人暗害。”怀衫说得气愤填膺，“舍利无价佛宝，本官虽有心观赏，却根本无缘得见，何来偷窃一说，更不可能供奉此物于列祖列宗面前。”
“大将军莫要惊慌，一切还未尘埃落定，陛下自会公允处置。”楚今安心情愉悦地扫了一眼怀衫，接过呈递来的盖罐，眸光乍然落在了怀袖处，唇角勾了一勾。
怀袖抬起眼眸，面上平静如湖，等待着楚今安打开盖罐。
“嗒——”盖子被掀开，楚今安将舍利拿了出来，微微眯了眯眼。
质白如玉，日照下五色光莹，见者无不叹服。
“大将军，你看？”楚今安瞥了眼怀衫。
怀衫眉毛拧了拧，语气不善，“纵然如此，本官还是方才那句话。”
“好，既如此，在下便携了此物面见陛下，大将军暂且留在府内，听候陛下旨意。”楚今安玩味的眸光掠过怀袖，吩咐御城司所来众人准备离开。
“且慢，”怀袖声音不大，却掷地金声。
屋内众人惊疑，纷纷看向怀袖。
楚今安晃了晃盖罐，他一直在等待怀袖开口，“大小姐有何见地？”
“舍利佛家珍宝，怀府虽然薄有资产，但也供奉不了此物，想必其中一定有误会，可容我亲自一观？”怀袖对上楚今安戏谑的眼神，说的不矜不伐。
屋内众人嗤笑，一个弱不胜柳的闺中女孩，胆敢质疑暗卫的判断。
楚今安慢悠悠地走到怀袖面前，对上女孩不甘示弱的眼眸，很自然地将盖罐递给女孩，“既然大小姐不信，那便自己看看。”
怀袖拿出舍利，不由分说便重重一捏，舍利马上碎了一角，白色的粉末洒落一地。
楚今安冷静如昔，怀衫夫妇却惊讶连连。
周围众人瞬时瞠目结舌，舍利至宝，怀袖竟敢随手毁坏，即便她是怀家大小姐，但如今怀衫夫妇尚且洗脱偷盗舍利的嫌疑，他们的女儿便如此任性妄为，这是不想活了吧！
“拿一碗清水来。”怀袖吩咐着吓得六神无主的丫鬟。
清水？这怀大小姐是突然失心疯了吧，捏坏舍利的一角还不满足，又要使出什么法子毁坏舍利。
“大人……这……”御城司众人终于看不下去，连连示意楚今安速速处置怀袖，不可再容她继续胡闹下去。
“等等看，”楚今安淡笑，目光移向怀袖处，“看看怀大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毁掉佛宝啊！御城司众人无法相信，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楚大人有一日竟然由得一个顽劣女孩胡闹至此。
“大小姐，清水。”丫鬟颤抖着双手，将一碗清水捧上。
怀袖看了看水碗，又看了看手中的舍利，一用力，舍利被捏成两半。里层并非纯白，竟然还有木樨酱夹心。
众人正要看个分明，怀袖随手一抛，一半舍利被丢在了水碗中。
“嘶嘶——”丢在水碗中的舍利传来细微的响动，慢慢融进了水中，几片木樨花瓣漂浮在了水面上。
众人惊讶异常，全部凑近来看，舍利怎么会融进清水里，木樨花又是怎么回事？
怀袖狡黠一笑，对丫鬟说道：“你喝一口这水。”
丫鬟懵懵懂懂，虽然有些害怕，但想到大小姐的为人，还是浅浅的尝了一口，“是加了木樨酱的花生糖。”
“花生糖？”众人互相对看着，皆是一筹莫展。
“谁要尝尝这另一半花生糖？”怀袖梨涡浅笑，拿起另一半舍利道：“为了让你们看的清楚，我特意留了一半。”
绕是震惊不已，但还是有胆大好奇的将另一半舍利吃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咬着吃掉后，笑了出来，“还有点花生碎，味道不错……”
怀袖抬眸看向一直不语的楚今安，正色道：“楚大人方才查看舍利的时候，难道没感觉这舍利粘手吗？”
楚今安略一垂眸，面上闪过一丝笑，“不如大小姐吃多识广。”
怀袖磨牙，这个楚今安，分明是他没有仔细辨认，却还倒打一耙。
“楚大人，本官即便再无知，也不可能将这戏耍之物供于祖先牌位前吧。”怀衫见事情出现转机，面上肃然。
楚今安知怀衫意有所指，并不动怒，“大将军所言不错，但这或许是瞒天过海呢？”
“你……”怀衫气愤难消，御城司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幸而被女儿识破，不但不补偿过失，反而还想继续诬赖。
楚今安收敛笑意，他的目的达到就行，没必要继续面对这个令他厌恶十分的怀大将军。
“怀府虽无舍利，但后续查证还需进行。”
楚今安发出命令，御城司一众人纷纷拱手称是。
“大小姐，你说真的舍利究竟在哪里？”
楚今安眸光轻落，似明镜一般，怀袖静若止水。
“尘归尘，土归土。”怀袖坦然。
楚今安淡然视之，率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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