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希望灭

楚今安心上一疼，下意识想要上前拍拍女孩背脊。手停在半空中，却怎么都无法落下，任由淡淡微茫洒落修长手指。

        眼见着女孩重新转过身的瞬间，楚今安迅速收回了手，面上闪过一抹佯装出的厌恶感，“请大夫抓药也是很需要钱的，怀大小姐如果今时今日不能似从前那般玩笑着便要收买我，那就好好珍惜你这幅病恹恹的身体。”

        “几两银子而已，自有日后还你的时候。”怀袖无言以对，如水杏眸怒怔一瞬，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有诸般牵挂，不能意气用事。郁结的心绪似静水无痕般渐渐漫开，亦如平素。

        楚今安倚栏远眺，又想打趣几句，见女孩扶在栏上的手指紧紧攥着，似要随时找自己拼命一般，想到她方才病情反复，淡笑抬眸，“我才不要你的银子，就要你欠着我。”

        怀袖抿唇，不理会楚今安的幼稚回答，冷声质问，“怀家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一定要如此折辱我你才满意。”

        笑容凝固在了唇边，眼前女孩眼中似有泪意，却硬是表现出坚定模样，楚今安微微蹙了蹙眉，“怀袖，你当真以为即便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怀家的事就能解决吗？”

        怀袖怔住，不明所以地望着楚今安。

        事发突然，并没有给她足够细思慢理的机会，又有许多她无法接触到的真相，楚今安的话让怀袖心中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想置怀家于死地？”怀袖嘴唇轻抖，说的很艰难。

        楚今安心下一松，有了这番话，他不必再为女孩决绝的追问逼得想尽办法掩饰，但面对女孩略显苍白的面容，却故意薄嘲，“怀衫自出任江州知州以来，贪敛无度、弄权凌上，前不久还直言废帝，种种此般，你还能好好活着就该烧香念佛了。”

        对方这一言出，仿佛兜头冷水，将怀袖仅存的些微希冀浇灭。

        玉冠男子的面容在心头一闪而过，怀袖无法肯定楚今安之言是否为真。

        女孩垂眸不语，似陷入深思，楚今安冷笑，“怀袖，你可别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一开始的打算，是等怀家不复存在以后，将它们当做毒药，涂抹在女孩千疮百孔心上的。可哪里想到世事难料，预期的事和真的发生的事竟相差如此之远。心底泛起一阵阵自嘲，楚今安发现自己竟然连要做什么都无法掌控，更令他不安的是，看到女孩落寞的样子，他竟然清清楚楚感到心痛。

        怀袖猛然抬起头，脸色愈发惨白。她知道吗？似乎真的没有听双亲提起过，可她若是想知道，难道他们真的便能瞒得住？

        怀袖戚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楚今安微叹着摇摇头，凝视着女孩蕴满哀伤的杏眸，想从中找寻到他藏匿在心底，令他丧魂夺魄一般期盼的答案，“怀袖，你真的是怀家的女儿吗？”

        怀衫贪得无厌，怀夫人狠毒阴冷，可谓是一对走到天边都无比般配的豺狼夫妻。这样的两个人，竟能生养怀袖这样的孩子。

        楚今安的心思越飘越远，或许，怀袖真的……

        “我当然是怀家的女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怀袖有气无力地说着，只当楚今安不过是揶揄之词。

        她转过身，头重脚轻地朝前走。哀痛好像弥漫在心头的茫茫雪雾，让她无法看清自己，也无法看清脚下的路。

        心像被利剑狠狠地扎入，楚今安眸中是无声的绝望，早已知晓的答案，何必又要执意问出。

        “哒——”屋门口的美人樱险些被撞到，怀袖一惊，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了，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

        “你这孩子，怎么丧魂落魄的，是不是饿了？”寒烟慈爱的摸了摸怀袖的发髻，抬眼看向马上已经奔向这一头的儿子。

        楚今安看到娘在冲自己微笑，忙转过身，装作在看天际的层云。

        寒烟失声发笑，吩咐小丫鬟将饭在屋中摆好，招呼儿子一起过来用。

        “姑姑，多谢你，我笨手笨脚的。”怀袖抿唇垂眸，说的十分不好意思。

        寒烟亲昵的拍了拍怀袖的手，“不要紧，我们都在你身边，和亲人是一样的。”

        怀袖心中一暖，正要说话，楚今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就别总给别人添麻烦。”

        扬起的笑脸怔住，怀袖瞪了楚今安一眼。

        “这孩子，不许这么说话。”寒烟笑着薄斥了儿子一句，拉过他坐了下来。

        隔着一院庭花，流萤怨毒地看着屋中的三人，手中茶盘的边角被尖利的指甲滑出道道痕迹。

        寒烟姑姑收养了她这么多年，却从未亲手给她做过一顿饭，更不必提似娘亲一般的照顾她了。若说这是因为怀袖装病，欺骗良善的寒烟姑姑。但以今安哥哥的心性，怎么可能随便就落入圈套。这么多年了，今安哥哥从未主动向她展露过一个笑脸，更别提同她坐在一桌用饭了。

        她生的并不比怀袖差，相反是更好，今安哥哥喜欢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晌午过后，天愈发阴沉。

        今日青鸾阁客人众多，流萤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跑断了。她眼见着怀袖无所事事地从身边走过，低声咒骂了几句。

        怀袖没有在意流萤的白眼，若说先时因为误会而让两人之间不和，但该解释的怀袖已经解释过了，至于流萤要如何想自己，怀袖无心理会，也没空理会。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怀袖来到江府，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烦请通报江司呈，怀袖请见。”怀袖客客气气向江府的门仆说道。

        门仆正从院中出来，忽然看到怀袖前来，好一阵惊慌。

        怀家的事情是现今江州城内首屈一指的新闻，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传怀家出事以后，怀家大小姐便不知去向，如今忽然来到江家……

        “我们老爷还未回来，你改日再来吧。”门仆眼睛看向别处，心虚地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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