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芍药花

怀袖莞尔，微微摇摇头。

        寒烟见怀袖面上似有羞怯划过，虽不知具体情形，也多半猜了一些。想来莫四公子能在这些小事上照顾怀袖，其他更不必细究。

        “刚才有人送来了几盆芍药，说是莫四公子吩咐的，”寒烟笑的意味深长，“上巳送芍药，皎皎不会不知其中之意吧。”

        上巳互赠香草是旧俗，但男女之间赠送芍药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怀袖微怔，莫致之并未对她说过送芍药的事情，以他那样一个细心人，不大可能是忘记的，显然是安排好的。

        “谁要他送了，”怀袖敛眸微嗔，“姑姑平日里忙着教授学生琴艺，此刻便不要耽误的才好。”

        即便怀袖的性子比起故作扭捏之态者已经洒脱很多，但寒烟是长辈，在她面前直言心事总是不好出口的。

        寒烟掩口笑了，她也是经历过的，哪里不知怀袖心思，“皎皎提醒的是，姑姑我是该去看看学生们了，只是皎皎也要去看看那些芍药花开的好不好。”

        寒烟打趣过，说笑着离开了。

        怀袖心内揣揣，稍在堂屋中坐了一刻，见四下都没有人了，方才起身便朝楼上走去。私心里反问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为何是做贼一般心虚。

        春日暮色融融，暄风频动，纤柔的花朵掩映在片片绿阴中。每一盆的品种都不一样，看得出是精挑细选过才送来的。

        花香萦绕，莫致之的样子没由来的浮现心头。怀袖眺望城内信远侯府的方向，心底一片柔软。

        茶气氤氲如空谷幽兰。莫致之端看瓶中仙鹤白，想着怀袖也会看到此花，唇边不由地浮起一抹笑。

        “四公子，侯爷请您过去。”仆役走入屋内。

        眼眸中的温柔转瞬即逝，莫致不动声色，“知道了。”

        信远侯府的规矩又多又麻烦，不必着急。且容他细品一番新送来的白毫银针，吃几块花煎再说。

        欹红绕阶，碧荫隔阑，信远侯的院子中只闻倦鸟啾鸣，恭候良久的莫敬之与莫敞之静默无言，神情各异。忽闻莫致之姗姗来迟，等待多时的莫敞之马上面露不满。

        “四弟年岁渐长，腿脚也不灵便了。”莫敞之觑眼冷嘲。

        莫致之站的笔挺，闲闲地扫了一眼莫敞之，“比不得挨过板子的二哥。”

        既然从未交好，又愈发交恶，自然是哪痛往哪戳，不然多无趣。

        “你……”莫敞之怒从心起，瞬间便捏紧了拳头。

        豢养的杀手中了蝎毒至今未愈，自己又被莫致之连翻设计陷害，不仅失了体面更成了侯府的笑话。莫敞之看着神气活现的幼弟，恨不能将其抽筋扒皮。

        “都是一家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眼见两个手足兄弟要起争执，莫敬之连忙摆手劝和。

        父亲一定要三人到齐方才可入内，幼弟是个没什么章法的，不好强求他什么。虽说自己也等的腰疼腿软，但毕竟是长兄，自然不能与两个弟弟一般，为这微末小事而表现出不快。

        莫敞之剜了莫敬之一眼，他要是莫敬之这个草包早一头撞死了，省的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莫敬之陪着笑脸毫无恼意，二弟颇受父亲看重，跋扈些再正常不过，他是从不计较的。

        莫致之含笑不语，有这样一位好大哥，真是二哥的福气啊。

        “都进来。”莫盛裕听到院中儿子们的吵嚷，声音严厉的说道。

        莫敞之回瞪过莫致之，率先登阶进了书房。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看看你们大哥是怎么做的。”莫盛裕严肃的环视儿子们。

        兄弟怡怡，和睦友善，在这方面，长子倒是强些。

        莫敬之面上闪过一丝欣喜，却也不敢表露太过，他素来无甚才学，又力弱无法习武，也只有做个忠厚之人才是正道。

        莫敞之本打算告状，见父亲面上不善，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偷瞥莫敬之一眼，心中满是嘲讽。大着胆子抬眼去看书案，见父亲又在看上一次见到的那副小尺界画，莫敞之的心思活络起来，自上次看到这幅界画后，该知道的他已经都知道了。

        莫盛裕的手指落在界画的一处凭栏上，“太后要扩建新苑，选派合适人督办，你们说说，看推荐谁去比较好？”

        樊太后越发肆无忌惮，前有怀衫，现有江憬，与他们沆瀣一气，将好好的朝局弄得乌烟瘴气。待他设法收回太后手中的牌，定然要将那一群魑魅魍魉绞杀干净。她以扩建新苑来探信远侯府虚实，莫盛裕虽怒从心起，但他不得不暂且忍耐。

        莫敬之抬眼看了看父亲，十分小心地说道：“儿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敷文阁跟从待召，敷文阁距离三司倒也不远，儿子愿意为父亲分忧，只是这样一来……”

        莫敬之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是极孝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身兼多职也是臣下本分，只是这样一来恐遭人红眼，没得生出许多嫌隙。

        莫盛裕眉头皱了皱，他清楚长子顾虑，因为更厌烦他的庸懦成性。大丈夫出言行事该当机立断，犹犹豫豫算什么本事。

        莫敞之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收了收，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大哥，你身为长兄最该礼让兄弟，既然已经身在敷文阁中，就该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留给四弟才对。”莫敞之眼神飘向莫致之，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樊太后扩建新苑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蓄养男宠。这种差事不但低三下四，更会落下个曲意逢迎的名声，将来还如何继承爵位。

        莫盛裕面无表情，抬眼去看幼子，“致之，你说说看。”

        这并非是一件好事，因此他本人是决计不能去的。但若是推举外人，必然引起太后疑心。既然儿子们需要历练，选一个出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选二哥去吧，他成日待在家中浪费粮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早该好好做一番事了。”莫致之说的一本正经，但若是仔细看，眼眸中却闪动着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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