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说不清

信远侯不听这一句还好，听过后怒气更盛，安静的书房内可以听到他捏住纸团时，手指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这般蠢不可及的谎话竟然也编的出来，亏长子是读过书的人。

        莫敬之求救般看向账房，哆哆嗦嗦地说道：“账房早上要来领修建阁楼的工钱，因此我事先准备好，没成想两张批条叠放在一起……”

        莫敬之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怎么描补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可他真的是清白的！都是因为昨夜贪口多吃了些菌子，害得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莫盛裕抬眼看向账房，账房忙上前回话：“今晨是派人去大公子那里领到批条，但小的们见数额不对，因此便暂时留下，想着可能是其他用途。”

        莫盛裕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觑了一眼莫敬之张皇失措脸，还是存了几分将信将疑。

        “致之，那些钱你都花了？”莫盛裕声起微澜，难以确定的问道。

        莫致之脸上划过一丝调皮，他当然不会把那么多的钱一次性花完，但要让他平白无故都交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那笔钱，他是有大用途的。

        一直未说话的莫敞之阴沉沉地笑了，莫敬之和莫敞之在这里唱双簧，想凭着往日的功劳瞒住父亲，但别想糊弄他。

        这笔钱显然就是他们私吞，又担心父亲查账查出来，这便安排好账房一同演戏，演得好了可以嫁祸自己，演不好了便拉出莫敬之哭诉一场。什么腹痛难忍，也未免太巧合了。

        “四弟，出门闲游可花不了这么多的银子，莫不是拿去讨好哪家的姑娘了吧。”莫敞之不断打量着莫致之，想从他从从容容的脸上找到猜测中的一点蛛丝马迹。

        他可是听府内随从们说了，莫致之这些天有事没事就跑出去乱逛，上巳踏青就是为了和一个姑娘厮混在一起。

        莫致之抬眼看向苍白阴戾的莫敞之，笑着调侃道：“二哥有空关心我的事，不如想想有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莫致之的笑明显带着不怀好意，莫敞之握紧拳头，恨不能狠狠揍对方一顿。他生得唇红齿白不假，但他是男子！

        “父亲，莫致之就是一个纨绔，他才回江州就如此花费，以后还了得。”莫敞之恨意十足的瞪了一眼幼弟，向莫盛裕进言道。

        莫盛裕并未理会莫敞之，冷声斥责。“你这般的放浪形骸，好人家的姑娘会看上你？竟哄得你如此大手大脚！”

        莫致之垂眸，掩口佯装轻咳，略显尴尬的说道：“只是才认识，不过是买了几盆花送给她，怕她拒绝便趁着她不在时送去的。因这些日子遇到了好些从前旧友的宴请，我总是要还席的。”真正的朋友何须这些虚客套，借来充个数吧。

        莫致之声音很小，说到送花的部分几乎是听不见的。

        莫敞之憋住笑，努力不发出声。莫致之还好意思笑话他，也不看看自己。换做任何一个人家的姑娘，都懒得搭理莫致之这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莫盛裕眉头皱的更紧了，盯着幼子不发一言，究竟是年轻气盛，没了事情做便要生出事端来，他绝不能放任幼子继续胡闹下去。

        “你明日早起便去三司，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你成日在街上乱逛。”莫盛裕紧盯着幼子片刻，视线又移向满面惶恐的长子，“这笔现银你们两个一人一半还回去，少一厘便家法伺候。”

        “是，父亲。”莫致之低着头，唇角却微微上勾。一半而已，总能想法子弄到手的。

        弦月初上，已经是深夜了，三人各怀心思的出了信远侯的院子。

        “我说大哥，想不到你还有当戏子的本事，真是技多不压身。”莫敞之忍了大半日，此刻便一气都发了出来。

        莫敬之凄凄惶惶，想怪幼弟年少贪玩，可转头一看莫致之早已不见踪影。又听到二弟如此羞辱自己，饶是平日里再敦厚，也免不了辩驳几句，“二弟此言何意，我也是受害者啊。”莫敬之说着，双手交叠使劲拍着，又是气又是心痛，“平日里我并未亏待过二弟什么，二弟怎好用如此言语辱骂我这个兄长。”

        戏子是什么？那是最不入流最为人所不耻的玩意。他清清白白一个读书人，哪里容得这般污蔑。

        莫敞之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话已出口总是不能收回的，于是面容不自然的说道：“你和莫致之合伙坑害我，还说什么对我好。”

        “二弟你误会了，我是好意啊。”莫敬之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他顺口便说出的话，不承想幼弟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加上这话又到了账房那边，越传越离谱，这能怪他吗？

        好意？莫敞之扫了一眼装腔作势的莫敬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莫敬之哀叹一声，好在父亲最终还是相信了他，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二弟浮躁浅薄，幼弟贪玩任性，他们怎能继承侯府，还须他这个嫡长子才能守住家业。

        曙光微寒，莺啭初阑。

        莫致之才用过早点，门外便有仆役来问安。

        “四公子，这是大公子给您的今日花销。大公子说，以后您出门都会派人将银钱送过来，无须您再亲自跑动。”仆役将一袋碎银放在了桌上，“大公子还说，三司不同于其他地方，您切不了晚到，请您同他一道乘马车前往。”

        莫致之神情色淡然，“你去告诉大哥，马车太慢，我这便骑马出门了。”

        有信远侯声词语严，又有莫敬之费心礼让，更有莫敞之极力争取，他自然得摆出个像话的样子。

        紫陌朱门，九重宫阙端和威严。

        莫致之来到三司时，除了洒扫的宫人外，便只有他一人。及至日暖风清，负责主理扩建新苑的官员们方才到来，一见莫致之早于他们，马上纷纷来问候。

        这莫四公子素来名声，这些年又在边关屡立战功，如今揽下这件差事，可见志气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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