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另一半

一个名存实亡的将领，又死心眼的和先帝的傀儡儿子绑在一起，多看一眼都觉碍事。

        盛弘远脸色不变，四周嗤笑声只当未闻，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宫宴的歌舞声远去，雕栏画栋隐匿深夜。

        蓊郁的枝叶伸出墙裙，透出点点疏落的光。近处看去，是一座豪奢的院子。

        一道黑影纵身跃起，稳稳地落在了院墙里面。莫致之凝眸看着前方的屋子，唇起淡笑。

        梅府庭院错错落落，却并非没有章法。虽为亲身来过，但据他这些日子查勘，此处便是令一半鱼符的藏匿之处。

        庭院寂静无声，只闻莫致之踏在落叶上的绵软之声。昏黄的灯影在夜风中轻轻摇荡，整间院子华丽非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秘。

        “这里就不需巡视了吧。”院门外响起连连的哈欠声。

        “不进去也好，省得看不清楚路触碰到机关。”

        稍作停顿，莫致之听到仆从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下沉了沉。

        小径似碎玉铺成，在灯光下隐隐发着淡淡的光，若是肯蹲身仔细验看，便可发现的确是真的玉石。

        “啪——”一枚小石子被丢在了屋门前，院中依然寂静无声，并没有想象中的意外之事发生。

        莫致之面沉如水，稍等片刻后，依然谨慎地迈步朝前。

        “吱呀——”屋门被缓缓打开，屋内比庭院中更黑。

        同一时间，檐下唯一的灯笼忽然无风自熄，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巨大的黑暗。

        正要取出火折子的手忽然一停，莫致之唇起淡笑，重新点亮檐下灯笼的瞬间，掷出掌中石子。

        屋中忽然想响起一阵箭雨，片刻方才停歇。

        夜风起，檐下灯笼将屋内情景照亮一瞬，满地横落的箭羽中摆着一方长案，上面似有物模糊不定，想来便是存放另一半鱼符的盒子。

        莫致之推门入内，踏着箭羽走近长案，打开盒子来果见如此。

        梅宜春以檐下灯笼为引，诱人入内，此计说起来虽然平常，但却能猜中了几分来者之意。想他平日以骄横模样示人，有这份细心，倒是难得。

        夜凉如水，深雾笼罩院墙。

        宫宴散去，没有意料之中的满足和快意。却无缘无故生出许多伤感。樊太后独自站在白玉栏前，看向连绵宫阙。

        她如今坐拥整个天下，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只要她一声令下，凡世间珍奇异宝均可马收入囊中，俊秀男女皆对她唯命是从，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从前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日子早已是过眼烟云，让她有过一丝一毫痛苦的人也全部都已经化为灰烬，她该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才对。

        可为何，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无端觉得冷，觉得孤单。

        身后的脚步声轻不可闻，似担心她受惊一般，荒原般苍凉的心忽然有了归宿，樊太后柔声一笑。

        “还在为今夜之事遗憾吗？”

        清羽心高气傲，不想初见在众人面前露面便出了丑。她知对方心里不悦，因此刻意避开了敏感的字眼。

        轻声一叹，似他的脚步一般。樊太后心底一痛，“宫宴上那些胆大妄为者，姑自会替你料理。”

        不过是些阿谀奉承之辈，罢免几个或者杀几个也不紧，有的是人可以提拔录用。

        “太后不必为了清羽背上骂名。似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清羽眸光清淡，似月色般温柔。

        樊太后怔在原地，心神被深深震撼。自她记事起，还是头一次有人心无挂碍的为她着想。

        “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你平白受委屈。”

        清羽眸光深深，不着一言。

        樊太后分明感动至深，却还要端出上位者的多疑并加以试探，这般自以为是的丑态真是令人厌烦。

        对方没有想象中的急言解释，反而疏落的不置一词。樊太后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忙浮起微笑，“想来有年轻的女孩子安慰你，所以才不在意宫宴之事。”

        盛大人那个形貌困顿，致使无人求娶而得名的女儿竟然能引得清羽顾盼，这也太荒唐了。

        清羽敛眉，稍一细忖，不禁低笑出声，“不过是与盛大小姐恰好遇见，随便说几句话罢了。”

        这宫禁之中眼线太多，想要靠着出卖一点消息而获利者也不不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不同。

        隔着白纱，对方的笑像要化在夜色中。樊太后心脏仿佛被那笑重重一击，竟突然什么也想不出，痴看着清羽。

        想来他是个赤子之心的人，多半不会对盛婉淑有什么想法，毕竟盛婉淑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这世间男子大多看重女子相貌，清羽也是吗？”

        清羽微怔，樊太后的问题实在可笑。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道理，又何必将自己单独隔出来。

        “清羽对盛家大小姐无甚想法，”清羽说的十分恳切，“夜深了，太后还是早些安歇的好。”

        樊太后面上复杂，仰头想要抚摸清羽脸颊，察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觉好笑。

        她会等到清羽主动示好的那一日，而非勉强。

        清羽拢在袖中是手缓缓松开，鼻端似乎尚寸着樊太后靠近时的浓香，面纱上像是还留着对方手指的温度。清羽拼全力压制住想要遮去面纱掷于地面的想法。

        “方才我卸妆的时候发现妆台上似乎被动过。”樊太后缓步朝寝殿走着。

        随行的清羽心底一动，面纱后的嘴唇抿成了一线。

        “问了内官才知道，竟然有人大胆到偷取姑的赤金嵌宝步摇，真是不知死活。”樊太后语出轻蔑。

        那步摇上遍镶玛瑙珠玉，是先帝专门为嫡妻打造。可惜那位让先帝致死难以忘怀的皇后娘娘福薄命短，那步摇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手里。

        清羽微微舒了一口气，“是什么人，竟存了这般荒诞的念头？”

        宫禁之中敢盗窃，即便入了手又如何走的脱，真是愚不可及。

        “前几日送来的那个。”樊太后随意的回复了一句。

        俗话说戏子无一好缠，果不其然。便是入了宫当上了人上人，本性也是低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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