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端阳节

怀家早已不存，怀袖只能寄望于莫四而活着，却敢说出这般多的大话，看来是得意过了头。

        “你早晚有一日会后悔的。”樊太后眼神阴森。

        莫四是现今唯一能让她翻盘的人选，而自己并不能轻易见到他，必须靠怀袖从中周旋，可惜对方心思浅薄，又太过于自视甚高，实在令人头疼。

        怀袖微一抬眸，对走到院门口的内官点了点头。她已经厌倦了听樊太后胡言乱语，对方的诅咒更让她觉得荒唐，不如早些打发了去。

        樊太后兀自沉吟该如何让怀袖回心转意，身后忽然被几双铁钳般的大手生生拽着倒退，来不及一声惊呼，就被一名内官堵了嘴巴。

        为首的内官嘴角浮起一道冷嘲，拂尘一挥，樊太后被两名内官架了出去。

        “多谢怀袖姑娘从中劝说。”内官转出一个笑脸，眼底却透着丝丝意味不明。

        怀袖面无讶色，也并无喜意，淡然一点头。

        方才众人虽说退出了院子，但只要他们想知道自己与樊太后之间说了什么，自然有法子办到。

        想来内官得知并未有任何波澜，这便趁机将樊太后带走了。

        “方才莫四公子送来了端阳的粽子和蒲酒，说是府上有个顶会做这些的厨子，比宫里的还好。”内官道了一句，朝院外的宫娥招了招手。

        樊氏竟然痴想妄想到利用怀袖姑娘来说服莫四公子，他必定会将此事禀告陛下。好在怀袖姑娘是个心思清明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这宫中岂不是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上位者几番博弈，苦的是他们这些侍奉的人。

        当初伺候樊氏的男宠们多么得意，宫娥内官更是嚣张，可一夜的功夫不到，便全部消失在了偌大的宫禁之中，像是从未有过这些人存在一般。

        他如今才刚风生水起，一心为陛下效劳，自然要好好让樊氏长长教训。

        “都说宫里的东西是这天下最好的，可要真说起来，四公子对姑娘的心意才是天底下最难得的。”

        “宫中的人会说话，今日一见确实如此。”怀袖漾起一抹笑，看了看宫娥们呈递的粽子和蒲酒，“我一个人是消受不起这么多好东西的，便送予各位一道尝尝看。逢着节日，大家也都图个喜庆。”

        内官将她与樊太后的几句话听了去，私心里又觉得有几分尴尬，毕竟这是两下里都知道而不说破的事。对方多说几句应景的好话也在情理之中，怀袖并不多言。

        为首的内官面上一喜，周围的宫娥们更是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他们是宫里人，什么好的没见识过，但怀袖姑娘的这番心意甚是难得，这便足以让他们另眼相看。

        “我们不过是奉命伺候姑娘，却要叨扰姑娘替我们想着，真是多谢姑娘了。”

        这怀袖姑娘生的好，又是个识大体的，怪不得连端阳节里的几个粽子和几杯蒲酒，都有莫四公子亲自为她准备。

        堤水悠悠，旌旗轻卷，三两龙舟竞渡游，小儿阵阵嬉闹声。

        村口的酒肆没有往日的喧闹，不是因为大家都去河边看龙舟了，而是店内的几位客人甚是唬人。

        暗卫的大名，即便是他们这些久居村舍的人家，也是无一不知的，因此很多客人在看到楚今安一行人到来后，便悄悄结算了酒钱，悉数离开了酒肆。

        御城司的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从外面回来的一人径直来到楚今安坐着的桌前。

        “大人，江州传来消息，各府各道与樊氏有涉者，悉数已被拔除。”

        笔直的身形纹丝不动，楚今安冷漠的面容上不起微澜。

        春日及夏，不想江州已经是另一番风景。他向来不关心那些无聊的暗斗，全当茶余饭后的闲事听罢了。

        “这里该做的事做完了吗？”

        按照赛狸猫的口供，他们找到了抢走琅玕的那伙贼寇。终不过一群蜂营蚁队罢了，为了能将琅玕据为己有而大打出手。等他们赶到时，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两人，其中尚有力气者见势不妙，带着琅玕顺流逃走，他们也一路追寻到此。

        平淡的话语，却足以令拱手禀告者僵了身形。

        “那人身负重伤，加之在水中又消耗了不好力气，找到时已经僵了。”

        楚今安呷了一口温茶，微一抬眸，冷意顿生。

        “你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吗？”

        蝼蚁罢了，死与活有什么区别。

        站在桌旁者面上一紧，动了动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琅玕……被急流冲走了。”

        水流湍急，等他们一路追寻而去，琅玕早已不见踪迹，想来是被浪头卷入水底，流向大海了。

        楚今安勾唇一笑，周围众人马上站的越发笔直。按照以往的经验，向来少有笑容的楚大人忽然笑了，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既如此，准备回江州的事宜。”

        江憬担心有人以琅玕之事威胁于他，但如今知道内情者悉数死去，琅玕入海难寻，可以就此收尾了。

        何况，他已经太久没有就见过那个每每见到便惹他心烦，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了。

        众人惊骇难当，回禀事情的人更是瞪大了双眼，众人互相看看，这才确定谁也没有做梦。

        “怎么，你们不想回去？”楚今安奇怪地环视众人，不懂他们为何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自己。

        众人闻言忙连连点头，“想，想……”

        春衫换成夏衣，他们离开江州已数月有余，除了寻找琅玕，一行人还要暗查各州各府，沿途又要记载各处风物，无一日得闲。

        不管外人眼中的暗卫多么不近人情，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谁不想家。

        夹岸流水莺啼，荷塘千里凉意。

        楚今安远眺隔岸的喧嚣的人群，深深的哀伤尽藏眸底。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父亲楚浔在最后一刻的慈爱模样还是记忆犹新，他说过的话，依旧回转在每一个端阳节的夜晚。

        “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这样我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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