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七夕夜

说是纵情恣意也好，说是浑浑噩噩也罢，已经完全不在乎。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直停留在那一晚。

        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变得轻车熟路。莺莺燕燕围拢的不少，却还是不大能分得清谁是谁。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醉着总是比醒着强。不用细思从前，也不必去管将来。

        “七夕夜乘画舫看两岸烟火，楚大人觉得怎么样？”薛彦亲自斟酒奉上，讨好的笑脸上满写诚恳。

        晚风徐徐中，赏轻歌曼舞。烟火盛况下，若能从河岸两旁燃放河灯的女子中寻出些美貌者，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你裁度便好。”楚今安推开靠在怀中的女子，接过另一侧女子呈递的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景致。

        夏日的午后河水幽寂，远眺蓊郁山林，隐见佛塔矗立。

        窗外热浪袭人，或许是房间四角安放冰晶的缘故，竟莫名想起茫茫雪夜。

        翻飞的大雪中，幽寂的寺庙外，明净的素颜毫无畏惧地说出真相，势要问出真相的坚定模样丝毫不像一个久在深闺中的娇弱千金。

        如果那时他便知道了怀袖的身世，定然不会对她说出那些绝情的话，他们之间是不是也可以就可以存在相知相守的情意。

        酒入喉肠，微甜，却倍感不适。究竟是哪里不对，竟无法忘记。

        冷淡的回答亦如初时次相识，但想到送至家中的丰厚钱帛，虽然只是这些日子花销的如数奉还，但足可见楚今安值得相交。

        他送来的钱和人不少，但知道报答的寥寥无几，似楚今安摆出一副两不相欠模样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样一个人，即便日后不能帮衬什么，也绝不会似那些全无心肝的东西一般落井下石的。

        “大人既然喜欢，那薛某定要好好安排一番。”薛彦饮尽背杯中酒，扫过对面弹琴的翩柳，掩去一抹酸涩。

        将最宠爱的妙人送出，说一点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想到用区区一个不值钱的女子可以换来日后的飞黄腾达，更能让薛家恢复昔日盛况，心底最后一丝少得可怜的抱怨立即便烟消云散。

        翩柳美目顾盼，流连在坐于正中的俊颜处，余光瞥见薛彦的一点神伤，只当未见。

        薛公子是不错，但若是和楚今安相比，简直就是瓦砾和珠玉的分别。看过的珠玉，没有人会再愿意瞧一眼瓦砾的，尤其是那一夜过后。

        见到那些倚靠在主位之人怀中的姐妹，媚眼低垂，纤指下的琴音忽错了几个。好在众人都沉浸在午后的慵懒和闲适中，只有自己知悉其中慌乱。

        她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钟情的男子，楚今安便是最好的例证。传闻中为那怀袖姑娘深情不负，实则沉醉在如意馆的莺歌燕舞之中不能自拔。

        今日爱这个陪着，明日又喜欢那个，何来什么倾心相许两心相知，全部都是些自欺欺人而已。

        娟月解愁云，焰火飞瀑落人间，莲灯浮沉，欢声笑语透良夜。

        凉风习习，疏影剪剪。一众佳丽相携在船舱外观看烟火，时不时传来惊叹声。

        翩柳静守在楚今安身旁，见他临风把盏之余，有兴致闲拨琴弦，走近偎依。

        “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声音媚得仿佛春水，身姿柔软无骨，一双狭长的美目含怨带嗔，似在提醒冷淡的男子已将自己忘记许久。

        “铮——”低鸣的琴弦响动淹没于人群的船舱外欢呼雀跃声中，楚今安微一敛眸，一道清绝的身影跃上心头。

        学了那么久却还学不好一支曲子的傻瓜，偏偏每每弹琴时，自己都会不由自主地在窗外怔听许久。

        “不必了。”楚今安淡漠一语，低头看了看怀中娇颜，勾起对方小巧的下巴，话锋一转道：“你昨日陪着薛彦？”

        睹物思人无意，不如在这华美夜色中聊天解闷。

        不介意每晚枕边的女子是谁，不是心底的那人，全都没有区别。若是薛彦有什么想法，大可收入，一件礼物罢了，想要有的是。

        媚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两颊疑有红晕，从未有过的悸动自心底发出，强迫自己露出娇羞的模样。

        冷情如楚今安，竟然也会生出醋意，这倒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大人午后小憩，薛公子便命我谈些琐事，只此而已。”

        她和薛彦再无关系，即便对方真的还存有什么留念，想他如今也断不敢再有所动作，毕竟楚今安不是能随便开罪的对象。

        “薛公子向小女询问，近些日子打大人是否满意。”

        翩柳心思一转，担心楚今安对自己的误会加深，马上解释清楚。

        含羞带怯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妖娆的风姿无人能及，更是颇为懂得为男子排忧解难，如意馆中千金难见的名号实至名归。

        骨节分明的手划过柔美的脸颊，多日的朝夕相处早已知晓对方性情，翩柳微抬下巴，一双美目蕴满深情，等待同记忆中那晚同样的心动。

        楚今安淡笑，手中的酒杯随意掷在桌上，探身凑近窗边女子。

        帘轻动，夹杂着水汽的夜风拂过脸颊，不远处船舱外的月白身影映入眼帘。

        怀袖小心地将河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目送着河灯浮浮沉沉。

        四目相对，看清对面船舱中的男子，微一出神后，视线移向别处。

        “其实委托我来放是一样的。”莫致之含笑揽过女孩，俯身细语，“肩上的伤才好，不能做重的活计。”

        楚今安愿意自我放纵是他的事情，只要对方不再继续纠缠皎皎便是。

        夜色沉沉，怀袖没有注意到莫致之眼底的轻视，只当对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楚今安，担心两人再起冲突，缓步朝另一边走去。

        “燃放一盏河灯都算重的活计，那吃饭拿筷子岂不是更不要不得。”

        莫致之有时的考虑像是故意玩笑，但真正做起来时  他竟然真当自己是孩童一般。

        低沉的笑声在夜色中响起，说不出的快意和恣意，忽略掉来往船只上众女子的倾慕的目光，莫致之陪着怀袖在船舱外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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