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理会

“带错了就歇在这里好了，反正这里有的是屋子。”怀袖顽皮一笑。

        本想再继续调侃几句，眼见陈氏脸皮薄，怀袖便不再多言。交代了丫鬟几句后，与陈氏一道朝屋外走去。

        曲廊蜿蜒，水榭清芬。

        信远侯府花园之后开凿河渠，衬两旁柳枝如烟，远山似黛，仲夏之日游赏，清净又闲适。

        怀袖与陈氏说笑着走了半日，沿着白玉石桥行至水榭内，当即有丫鬟摆了茶盏果碟，只是二人先时用过点心，都未动果碟，只徐徐饮茶。

        有有园中管事还请命是否需伶人演奏弹唱，怀袖见陈氏兴趣不大，吩咐他们不必近旁伺候，只坐坐便是。

        夏日暑热，管事见新入门的四少夫人是个好说话的，笑着执礼离开。

        “信远侯府就是信远侯府，单是这一院景致便令人流连忘返，怪不得多少女子皆想嫁入府中。”陈氏晃了晃手中团扇，目光自扇面上的蝶花图移到怀袖处。

        以她这个过来人身份看，大多数的闺阁秀女想要嫁入信远侯府，能看到到眼中的不过只有富贵和繁华，信远侯府公子们的品貌能不能让自己虚荣心得到满足，与乡野人家待嫁女子相看夫婿所要求的并无二致，只是后者更看重实打实过日子而已。

        至于两情相悦，能得到自然是好，但也大多排在罗列的诸多条件之后而已。

        “陈姐姐与夫君情投意合，也不是谁想求就能求来的。何况，人各有志。”怀袖展笑。

        陈氏与盛弘远夫妻多年，情谊深厚是一段佳话，又秉性直率，看不惯攀附投机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世上并非人人皆重情意二字。相反，利欲熏心的倒是不少。

        陈氏无奈地挥了几下团扇，眼含关切，“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江洲城最不缺的，便是各家各院的各式传闻，再严谨的家风，也不可能管得住所有家人的嘴。

        这话，但凡有一个人说，很快便有一群人说，说着说着必然就会走了样。

        那日赏花，她便注意到苏纨暗中的动作，巧在挑起的麻烦未经她手，倒是被莫致之给送了回去，这自然要闹出笑话。

        此事虽然是他们夫妇二人先发制人，但暗中制造事端的并非是他们，论理论情也是无愧于心。

        “事已至此，躲是不能够了，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怀袖打了个哈哈。

        喜好说流言的和喜欢听流言的自让他们听，即便没有她和莫致之的事，这些人依然不会消停。

        日子是过出来的，好不好都是自己的事情。只要她一心悦然，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作甚么。

        陈氏轻眼一瞥，只当怀袖是被莫致之呵护惯了，不知口舌之上的艰难，搁下团扇来饮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隔着水榭的纱帘，是一道婀娜倩影。

        “四少夫人安福、盛夫人万福。”蝉衣行过礼，垂首站在石阶下。

        那一夜被丢到大公子房间后，药力发作昏沉难自持，冒犯了大公子不说，更招来了少夫人。好在大公子和少夫人都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不但免了她的责罚，更愿意继续提携她。

        这个人情，她定然是要承的。

        清风起，堪堪掀起纱帘，石阶下的丽人明显受精心装扮过的。

        陈氏猜到来人意图，面起厌憎，正要出言将人赶走，手背微微一热，偏头看到怀袖示意自己安心。

        “偏巧你来的是时候，替我们把帘子打起来吧。”

        那夜的笑话让苏纨夫妇颜面扫净，午间一同用饭之际她又出言驳斥，若是对方不做些什么，那才奇怪。

        和气的话语无形中却透着压迫感，蝉衣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肯屈就，声音细小的道了声是，将水榭四周用来遮蔽炎阳的纱帘一一收拢。

        还未完全站稳在水榭之中，桌上茶盖微一响。

        “日影细斜，两边的纱帘还是放下来的好。”怀袖看着咬着下唇的蝉衣，知她心上不服，又出一言，“你再替我们唤添茶的丫鬟过来。”

        蝉衣本就不耐做这些粗糙活计，被怀袖故意戏弄不说，还将她完全当成了使唤丫鬟，压住心中不悦，鼻子里哼了声是。

        陈氏绷着脸，掩口递给怀袖一记笑眼。

        她担心怀袖被人欺负，想不到确实怀袖将这心比天高的婢子好好教训了一番，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怀袖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眉眼弯弯。

        真当她是好说话，这才是刚开始呢！

        饶是水榭至回廊路途不远，但这心里憋着气，蝉衣一来一回已经沁出一身汗，纵然夏日衣衫单薄，不能及时更换难受得紧不说。若是碰上有幸侯爷或者某位公子，岂不是白瞎了她精细描画的妆容。

        “奴婢听说四少夫人是最和气不过的人，只望四少夫人看在曾经的情意上，还让奴婢伺候四少夫人。”蝉衣说的无不可怜。

        有少夫人和大公子撑腰，四少夫人即便娇纵，也断不敢把她如何。

        “这话说得奇怪，你是苏纨姐姐身边的人，何来伺候我一说。”

        怀袖拈了一颗梅子，递给一旁陈氏，见对方一试之下是个酸的，细指迅速缩回。

        陈氏发觉被揶揄，想要反击却不能，口型怪怀袖顽劣，唇边却带着长姐疼惜幼妹的笑容。

        蝉衣偷眼看向桌旁两人，以为她们交换眼神是为了对付，越发气得牙根痒痒。

        “那晚……奴婢与四公子……”蝉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得十分艰难，“奴婢绝无仰高奢望，但四公子的性情四少夫人您是知道的，奴婢不敢不从。事情发生后，四公子为防被人发现，将奴婢遣送原处。奴婢本想自行了断，但想到四少夫人仁慈，定然会垂怜奴婢。”

        一席话未全部倾诉，蝉衣一颗颗泪珠便滚落香腮。

        怀袖神情不变，目光在各色果碟中搜寻着。慢等蝉衣的小声呜咽到泪眼婆娑，实在哭不下去了，这才放弃了果碟中最后一颗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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