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潮男
“好，眼神很好。”
“保持……ok！过了！”
导演叫停喊过，在旁的工作人员都围上想帮场地中央的明艳女子从楼台道具上扶下来，却被人摆手打发，同时也有不少人纷纷道贺。
“恭喜伏姐，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
伏真一只手扶着头上繁重的凤冠头饰，叮铃当啷的声音萦绕了她一整天，又被发套扯得她头皮生疼。此时人群一片祝贺声响起，一时间耳鸣头晕，木搭的楼梯没踩稳，还没反应过来便整个人向前倾，在人群专门为她开出的空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慌忙之下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去扶，有人替她抱起身后层层叠叠的金纹朱袂，有人替她捡起掉落的金钗拉她起身。
“没事……没事……”
伏真只感觉到手掌和手腕传来的痛感，叹了一口气。还好她反应快，提前用手撑地，让自己的美貌幸免于难。
她蹬了蹬自己的脚，也许是裙襦太厚，除了膝盖有些酸，倒没有什么火辣辣的痛感。
导演也循声赶来，见到她手心里的血痕与脏泥：“小伏啊，有事没啊？你也太不小心了。”
伏真只好摇摇头，尴尬地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能引出这么丢脸的事，从剧组开机错认男主一步步到现在，她“社死人”的属性已经在剧组被暴露无遗。
导演安慰道，招来一位工作人员：“没事就好，快，快去休息吧。小邱，伏老师助理现在不在，照顾一下。”
那位名叫小邱的女生很快应下，扶着伏真到旁边去坐着，拿出剧组常备的跌打药，用碘伏处理伤口。
伏真拿起自己桌上助理走时切好的水果，塞了颗草莓放进嘴里，远处已经从刚才她的闹剧中结束，一切准备就绪，欲拍男主最后一场单人杀青戏。
“谢谢，辛苦了。”小邱给伏真处理好伤口，想起助理不在时都是小邱帮衬着她，她道谢着并塞了几颗小草莓给她。
小邱本想推拒，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但伏真坚持她只好用手接过小草莓：“不辛苦不辛苦，伏老师才辛苦了。”
她打量着身旁伏真的面容，精致流畅的鹅蛋脸，饱满光滑的额头，鸦睫翦翦，轻陷的眼窝和高嵩的鼻梁增加了五官的立体度。本来有卧蚕的她显得又媚又柔，为贴合剧中女主人设而被化妆师遮盖掉。凌厉锋眉，上挑的眼线和朱红纯雾的口脂都衬得她的妖娆妩媚，但身上一袭赤红霞帔正彰示着锐不可当的浩然威仪。
“伏老师，这是罗老师让我送来给您的。”男主罗将铭的助理走过来，把盒子放在了伏真身旁的桌上。
盒子装着什么并不难猜，外头雕花的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百酥斋”。
“是……百酥斋？”小邱是工作人员，但同时也是一枚伏真的亲粉丝，她自然知道百酥斋的糕点是伏真的最爱。
“是的，罗老师想着快杀青了，给伏老师近三个月的照顾送一些薄礼。”
伏真了然：“替我向罗老师道声谢。”
“会的。”助理点头离去。
伏真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已经了解罗将铭的意思。罗将铭知道她不会收贵重的，这些点心算不得天价，她不好拂了面子再给人退回去。
小邱在旁边将一举一动收入眼底，想起这段时间罗将铭对伏真的态度，脸上俨然是磕到了真cp的喜悦。
她想今日杀青，往后便很难再见真人的伏老师，又放心不下这对cp，于是暗戳戳地想拱一拱：“伏老师，您可真是人美又心善，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您。”
“就连罗老师，这明里暗里都忍不住为您神魂颠倒。”
小邱声音压得很低，伏真本在漫不经心地看着罗将铭拍戏，耳边听及此，又恰好路过的几个工作人员正扯着大嗓门传话。她咬下一口草莓尖慢慢咀嚼，故意装傻：“啥岛？”
笑话，她微博粉丝一千多万，立马要有破两千万之势，她缺人喜欢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罗将铭从来都只是朋友关系，所以她不想接这莫名的话茬，落人口实把柄。
小邱暗暗恨铁不成钢一把，综合了伏真在剧组内做过的糗事，也知晓这人没心没肺的直女属性，也止住话头。
毕竟良缘还是得自己当事人发现的嘛。
伏真慢悠悠地啃完了一盘小草莓，叫来化妆师帮自己卸下头饰。途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被小邱引导着讨论罗将铭，她只含含糊糊三言两语夸了人帅又好，终于等到了助理来接。正巧罗将铭的戏份也正式结束，整个剧组都陷入了完工的喜悦。
“伏老师——来拍个集体照。”
伏真以为自己可以下班回家了，正要回更衣室换衣服，结果她忘记了杀青集体照这茬，现在被人点名只好又回到片场中心参与。
“伏老师，不如站罗老师旁边吧？”
“对呀对呀，伏老师过来吧，男女主站一起才般配。”
虽然话中没什么过分打趣的地方，但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发出揶揄的笑声。
“小伏，抱着花过去吧。”
导演发话伏真只好抱着花束走向人群中心，站在了刚才被簇拥着的罗将铭身边。
罗将铭见到伏真的手腕裹着薄薄的纱，知道她是方才下戏跌了一跤：“手怎么样？”
“没事，处理好了。”
因为刚拆掉假发，她的真发散着有些毛燥还未打理，发尾掉进熏香的花束里。
摄影师调好参数后：“一起看镜头。”
“等一下。”正要拍时罗将铭突然出声打断，指了指伏真的头发，温柔地说，“伏老师，顺一下头发？”
一时之间笑声更大，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伏真略显尴尬应好，罗将铭只微笑着替伏真拿着花，再告诉她哪里应该扒拉一下顺顺发。
“李总，您怎么来了？”
正当众人沉浸在磕cp的美好中，便见导演和制片人迎上了远处走来西装革履的男人。
擦得锃亮的皮鞋，熨帖无皱的西装裤包裹着笔直的腿，一身藏蓝西装，胸前别着一只六芒星胸针。发色银灰夺目，薄唇暗红，下颚线分明，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伏真被声响吸引去目光，一见到“李总”，惊得不由得瞳孔地震，惊的不止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现在的发色。明明前段时间还能见到他一头原生乌黑发，如今被染成了时尚银灰色。
堂堂总裁染灰毛。
潮。
真潮。
潮得她快得风湿了。
不过这样拉风的发色并没有转变她的刻板印象，李沉牧欠揍的形象依旧在她心中屹立不倒。
她甚至还在想，以前怎么会对这样的男人抱有好感。
李沉牧扫视全场一眼，眼神只在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伏真身上停留一秒：“来随便看看。”
在场的人有些人不认识李沉牧，但刚才导演和纸片人对这位李总高度重视的神情，不少人也跟着开口：“李总好。”
伏真不服气，侧过身顺着刘海嘀咕：“随便看看，拽得要死。”
罗将铭以为伏真要同他说话没听清，于是微微躬身贴进：“什么？”
伏真的视线还时不时偷偷打量着李沉牧，突然之间罗将铭的靠近，半挡住了她的脸，扑面而来的温热让她呼吸一窒。
李沉牧和导演小谈几句便想走，抬头时看见伏真与一名身穿玄袍的男子贴得近些，便眯起了眼。
导演见状便解释道：“我们准备拍杀青集体照，晚上还有杀青宴，既然李总来了，不如一起？”
李沉牧本想拒绝，他不爱这种聚会。但看去伏真的方向，双眸黯了黯，应下这份邀约。
“快给李总腾个位。”导演摆手让人插了空，把李沉牧安排进去。
此时李沉牧就在伏真的左前方，伏真嫌弃地又往右边挪了半步。
“小伏整理好了吗？别贴过去了，小罗都没个位置了。”导演见到伏真的小动作，手里正好拿着个大喇叭，也不顾忌，大大方方地扩散了出去。
伏真再一次社死。
这一次，她还莫名感受到了来自左前方的目光。
当然她得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等她瞪过去时，才发现李沉牧并没有看她，而是掠一眼身后的背景。
伏真：……
算了，觉得好丢人。
她若无其事地转回目光，表情变化之快完美诠释了一个演员的素养，她从罗将铭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花束，抱在怀中。
“谢谢。”她低声同罗将铭道。
“伏老师客气了。”罗将铭伸手抚了下她右额边的碎发。
摄影师架好摄像机，聚焦镜头画面：“好，看过来。我数三下，你们就喊《江山几载》杀青快乐。”
“三，二，一——”
“《江山几载》杀青快乐！”
伏真兴致冲冲地举起捧花，同众人一样拍了好几张不同的姿势，有比心的，有比剪刀手的，还有高举鲜花的。
“结束！等下还准备了杀青宴，有空的要一起去啊！”
导演一宣布结束，人群纷纷欢呼着散去，有不少人又聚在一起合影。伏真也被高兴的气氛感染着，高举着花束的手往外一抖，好似有张硬物从花束中抖落。
只见下一秒，贺卡飞舞着，不偏不倚地正中李沉牧的发旋，又顺着头发丝和丝滑的西装料滑落。
正对着景象的所见的人虽然对伏真的种种社死行为表示正常，换一个人被砸今天倒也无所谓。
但是如今站在原地被一张贺卡正中天灵盖的是李总！
伏真也呆滞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社死行为真是连环鞭炮，炸到她连跑都来不及。
那张写着“祝伏真老师杀青快乐”的贺卡被李沉牧捡起，他面无表情地走上拍照的阶梯，站在伏真身边，目光深邃俯视着呆若木鸡的她。
此时她万千话语只汇成一个字，淦。
“伏老师，东西可要拿好。”
她听见李沉牧重重地咬出“伏老师”三个字，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贺卡，轻巧地塞回了花束中，袖口捻落下几枚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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