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忠诚
一个阴险反派的笑声到底是什么样的，裘千识可谓诠释得淋漓尽致。
明明生了副俊美的俏面孔，偏笑得阴邪又恐怖。
连天生迟钝的小丧尸，都情不自禁往朱蚩身后缩了缩。
他虽然在识海内看过蔡谷谷敲出的文字，但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是让他有点被吓到。
三妖即刻摆出防御姿态，和先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相比，现在起码能斗上几个回合。
想将器引夺走，也没那么容易！
“多日不见，怎么连句寒暄都没有？”裘千识装模作样对苍束摇摇头：“真是不念旧情啊。”
苍束：……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纷飞，他只能记起数次被裘千识掐在掌中的窒息感。
这变态，是不是对“旧情”有什么奇妙的误解？
在这片布满岩浆的可怕地方战斗，因地形限制很容易让三妖变得畏手畏脚。
目前而言，他们尚未找到克制那热浆的方法！
这裘千识来得真不是时候！
“诶，别对我这么大敌意。”裘千识御剑停在空中，俯视三妖：“我裘某人一心向善，对滥杀毫无兴趣。”
苍束：……
要不是他亲眼见证过裘千识杀人的血腥场面，没准还真能被他忽悠了。
可恶，欺负妖族心性单纯好骗是不是！
“说出你的目的。”巫良眯起眼，警惕地打量着裘千识。
对方到现在还没动手，证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不知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血阴灯就被封印在这下面，对不对？”裘千识淡淡瞥了眼热度惊人的岩浆池。
苍束心下骇然，这家伙估计到达的时间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早，看清形势后才选择现身。
真阴险！
“我设的迷障阻不了他们多久，更何况卢逸之也已往这边赶来。”裘千识朝身后侧侧头，眸中不悦神色一闪而过。
苍束皱眉：“你把其余追踪者拦住了？”
“正是。”裘千识弯起唇角，难得坦诚：“血阴灯的主人，会是我。”
苍束抿紧嘴：“你做梦！”
裘千识笑笑，从怀中掏出颗与封印玉尘花相同的冰球，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此物可克制岩浆的高温，免费送给你们如何？”
言罢，当真朝苍束扔来。
“老大，不能信他！这家伙摆明了耍咱们！”朱蚩对浑身散发不祥气息的裘千识敌意满满：“真有用，他自己就去取灯了，还用得着给咱们！”
“不错，这凝冰球究竟能撑到什么程度，我也无法断言。”裘千识大方承认：“如何？要还是不要？”
小丧尸瞧着剑拔弩张的双方，张着手“嗳、嗳”地想劝架。
可惜这里不是蔡谷谷的识海，有些人和妖注定无法和平共存。
“让我们做送死鬼，你再出手抢血阴灯？”苍束冷哼：“算盘打得响啊。”
“别这么说，我这边也是担了风险的。”裘千识耸耸肩：“你拿到灯后能否成功催动，我又能不能抢到手，这些都是未知的。”
“不过……”裘千识话锋一转：“等更多的人赶到，你们的对手可就不止我一个了，届时局势将会如何变幻，你可考虑清楚。”
从楚方中传来的信息能判断出，他到达的时间必会比卢逸之慢。
再加上那些难缠的追踪者……
“快点做决定。”裘千识眸光愈发冰冷：“我与那位尊贵的仙帝大人视角共享，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晓了我的背叛。木已成舟，我已没有后路可退。”
脚下的宝剑在微微鸣动，随时都有攻向三妖的风险。
“要么现在死于我剑下，要么下去取灯，选一个吧。”裘千识握掌成拳，指节亦危险地泛着白。
苍束握着那颗凝冰球，再回头看看那热气逼人的岩浆，终于下定了决定。
“我自己下去。”
巫良和朱蚩不同意。
裘千识则无所谓，扣押苍束最在意的兄弟为质，更不怕他乱来。
在小丧尸惊奇的目光中，苍束重新化为仓鼠的形态，毅然决然进入凝冰球。
刹那间，他的身形缩小得如同水晶球内的小玩偶，衬得这凝冰球更像某种做工精细的艺术品。
念诀驱动冰球缓缓朝岩浆池靠近，苍束的心也跟着嘭嘭跳。
若下潜到半途这球忽然融化，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会是蔡谷谷给他安排的炮灰命运么？
正胡思乱想着，球身忽然轻轻摇晃了两下，近而整个没入滚烫的岩浆。
“老大！”
“老大！”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苍束惊愕转头，瞧见了朱蚩和巫良熟悉的面孔。
“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咱们三个都要在一起！”
朱蚩和巫良对老大的忠诚，起始于何时呢？
化灵初期，朱蚩贪嘴，常为寻吃食冒险进入其他妖的地盘。
每每都凭借着皮糙肉厚，抗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揍。
那时，枝头站着的那只乌鸦，总是肆意嘲笑野猪的落魄。
野猪受不了乌鸦的聒噪，每每会用庞大的身躯靠蛮力撞树。
一来二去，虽没逮到乌鸦，却晃下不少其辛苦筑好的巢。
梁子算是结下了。
乌鸦报复心强，会刻意跟在野猪身后，在其偷食时鸣啼暴露行踪。
而野猪则致力于撞毁乌鸦所有能栖身的树干，将翻倒的巢踩个稀碎。
矛盾不断升级，总算升为地妖的朱蚩和巫良，终于约了一场决斗。
现在看来，不过是菜鸡互啄的程度而已，可两妖却打得热火朝天，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友情是怎么从拳头的碰撞中萌芽的，谁都不曾留意。
只是当这场“决斗”告一段落时，两妖竟还有点惺惺相惜。
遗憾的是，鹬蚌相争得利的却是渔翁。
精疲力竭的两妖被入林的人族猎手逮了个正着，当头敲晕后捆绑结实，扔进牢笼预备进城贩卖。
在妖物市场上，活的永远比死的更值钱。
更何况地妖身上的皮毛用处不大，即便剥下来也得不了多少利。
不如卖给城中一些有特殊爱好的主顾，把这些小妖买回去当玩物。
当然，这种妖的下场，往往还不如剥皮台上的那些死得痛快。
朱蚩和巫良万念俱灰，在进城前的寒夜首次依偎在一起取暖。
这是个微寒的夜，营地燃起橘红色的篝火，战果丰盛的猎手们大笑着喝酒，热烈讨论等钱到手后日子会变得有多滋润。
笼子内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听着耳边的喧嚣，两妖也由最初的愤怒变为深深的绝望。
他们逃不出去的。
干脆自我了断吧。
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
小妖也是有骨气和尊严的。
朱蚩和巫良默默将身上最薄弱的命脉暴露给对方。
若能走得干脆，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本应如此。
直到那双黑豆似的眼睛，豁然出现在牢笼旁。
闪亮得如同高空可望而不可即的繁星。
他们的命运，被改变了。
凝冰球内原本天寒地冻，冷得苍束连句整话都说不出，上下牙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拼命打颤。
等完全没入岩浆内，气温竟瞬间回升到了可忍耐的状态。
苍束无措地望着在最后的瞬间钻进球内的两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
“老大，冲！”朱蚩高喊。
“等血阴灯到手，还怕个鬼的裘千识！冲就完事儿了！”巫良振翅。
苍束扬起头，深吸一口气，用力拍拍脸颊：“嗯！”
那就，在一起吧。
红线在岩浆内仍继续延伸着，径直向下，颜色也变得愈加鲜艳。
凝冰球被浆内的热流推得左摇右摆，时不时还被极大的冲力撞得来个360°螺旋飞转。
朱蚩和巫良一左一右帮老大稳定身形，苍束则集中所有精力操控冰凝球不断下沉。
热流的出现毫无规律可言，常常冲得他措手不及。
唯有在刹那内快速做出反应，才能成功避开。
苍束时刻关注着冰凝球的状态，每次被热流击中都会导致球内的温度上升。
若被击次数过多，恐怕在见到血阴灯之前，凝冰球便会彻底碎裂。
“老大，还有多久哇？”朱蚩被晃得胃不舒服，两眼都快翻白了。
“鬼知道这浆池究竟有多深！”苍束猛打方向，驱使球体再次避开一股热流。
“姓裘的该不会给我们的是残次品吧？奶奶的，到底中用不中用啊！”巫良回忆起裘千识那张写满了阴谋诡计的脸，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不会！”苍束炼化了百余件法器，对其品质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这的确是最上品的凝冰球，裘千识反水仙帝，此番也是他破釜沉舟的盘算。
苍束甚至能感觉到，裘千识还在球体的表层灌入了自己的灵力为保护。
只是现在早已被那热浆灼得丝毫不剩。
下沉的深度继续增加，腰间的器引也开始嗡鸣反应。
“老大，你咋震动了？”朱蚩与巫良不由加力握住他的肩膀。
苍束没回应，他双眼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盯着池地那盏静静放置的灯。
他看到血阴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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