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尽是言外之意
第二天的生辰宴，何林意和赵承晋是分开乘轿子进宫的。
进了宫以后，何林意就被宫女请去见皇后娘娘，而赵承晋则被领去御书房，两人连句话也说不上。
赵承晋看到她离去时回头偷瞄自己的眼神中透着不安，不禁暗暗责怪自己应该提前告诉她生日宴的安排，或者至少想个办法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他坐在一群大臣中也是心不在焉。
这不是何林意第一次见皇后，以她的聪明伶俐，他并不用担心她会暴露身份。可一下子被这么多夫人们围绕对她来说却是第一次，而且知道他的身世之后恐怕也会让她有心理负担，一定倍感压力。她不像那些官家小姐，从出生起便被训练着接受这样的环境，要她独自应付那些夫人们的蜚短流长实在叫他放心不下。如果当初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恐怕他现在也不用如此煎熬。现在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他在考虑是否应该找个合理的借口将她从皇后那里带走。
何林意着实没想到宴席前会是这样的安排，但这世界上所有的应酬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多微笑少说话，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皇后宫里坐着十几位盛装打扮的夫人，没有一张脸是她认识的，但她们都认识她。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西锦皇后。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嫁入西锦国大约十天半个月左右，她被召进宫向皇上皇后请安，隔着一段距离瞧了皇帝几眼，甚至没看清长什么样，而皇后倒亲切地拉着她到一旁偏厅聊了几句。当时她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自己的身份被曝光，给皇后的回答都是能简短则简短，反正以裴隽宁的性格，这样寡言少语也很合理。
印象中她们也没有聊多久，但看得出皇后对她的满意度是相当一般的，大概是看到她同“倾国倾城”“温柔贤淑”全然无关的样子之后觉得自己被传言所欺骗吧，之后就早早遣人送她回将军府了。
当时她不知道皇后跟赵承晋还有母子关系，心里除了担心自己身份曝光以外并无他想。这一次再看到皇后，心中便难以平静，总是分神，不是想起昨日信上的内容，就是觉得他们俩的哪个五官相似，让这场应酬变得更加艰辛。当皇后开始介绍每个人的身份时，她觉得比考高数还烧脑子，不仅要一边请安一边速记还要一边强迫自己别走神。
她曾经期待过这么多女眷聚在一起，话题总不会围绕着自己。又是一次没想到，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她和赵承晋的，而且都是关于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之类，好几位夫人甚至开始陆续传授起经验。她觉得自己脸颊两侧的肌肉快要笑僵硬了，某些话题私密地让人脸红心跳，已婚妇女聊起两性话题永远是挑战底线，这在哪个世界里都是真理。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此刻有人将她解救出来，她一定会感动到热泪盈眶，永生难忘的。
就在何林意觉得自己快要憋哭的时候，厅堂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娘娘，赵将军来了。”
皇后应道：“请赵将军进来吧。”
何林意在心中偷偷地祈祷着他是来接她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能够见到赵承晋，因为她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赵承晋走进屋里，一眼就锁定了何林意，只见她脸颊绯红，微笑着却紧抿的嘴角透出一丝困窘，晶亮的眼里满含期待地盯着他。他就知道此刻她会是这样的表情。
何林意希望自己的眼睛真的会说话，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期待他带走她。
坐在对面的林夫人讪笑道：“才离开一会，看把赵将军给急的，都自己寻来了。”
女眷们全都掩嘴笑了。
何林意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夫人又说：“晋儿的小媳妇脸红了呢！”
又是一番暧昧的低笑。
何林意咬了咬牙，甚至开始筹谋着怎么才能让赵承晋能更快更有理地将她带离这里。但凡能离开这个场合，随便这些夫人们怎么取笑她都无所谓。
皇后发话了：“好了，姑娘家脸皮薄，你们莫要取笑。”
赵承晋神情复杂地望了皇后一眼，又转开了视线。
“时候差不多了，入席吧。”皇后起身对赵承晋和何林意说，“晋儿和隽宁同我一起走一走。”
赵承晋和何林意快速地互望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皇后身边，十几位夫人都恭恭敬敬随行其后。
“时间可真快，一眨眼晋儿你就二十二岁了。还记得你刚出生时，我抱着你时，你只有这么小小一点点，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还娶了妻。我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皇后幸福满满地笑着回忆赵承晋的往事，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人的异样。
赵承晋和何林意再次很默契地互望了一眼。
以前皇后回忆这些往事，他只当是皇后对他的关心，但此刻变得多了一层意思，不禁令赵承晋心中百感交集。
何林意听着这些话也当然别有一番意味。
皇后瞧着赵承晋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怎么了？不会是气我带走了你的小媳妇吧？”
“微臣不敢。”赵承晋急忙回答。
皇后笑着说：“这么心疼你的小媳妇，就赶紧生个娃儿。”
“好。”赵承晋没有丝毫犹豫地爽快应道，那自然的态度让何林意都有些吃惊。
就他们两这假凤虚凰的关系，他竟然也能应得如此心安理得，果然都是高段位选手。她光是应付几个夫人的玩笑话都力不从心……
皇后左右各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又接着说道：“本宫听说你们二人是分房就寝的，可有此事啊？”
何林意心中不安地打起鼓来。本来联姻就只是两国利益交换，夫妻感情好不好才不会有人关心，但西锦皇后如今是赵承晋的亲妈了，这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她这面对的可是实际上的婆婆呢！
赵承晋瞧了瞧她脸上慌乱的神色，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忧，然后冷静地回答皇后的话：“微臣平日里处理军务总是到很晚，怕打扰了公主休息，所以偶尔会宿在书房。”
“只是偶尔吗？”皇后娘娘瞅了何林意一眼，反问道。
何林意被皇后瞅得更加不安，低着头不搭腔。
赵承晋再次接过了皇后的话：“是微臣忙于公务而疏忽了公主，日后定会多加注意，好好陪伴公主。“
何林意忍不住抬头偷偷瞅了他一眼，满是感激的神情。
赵承晋嘴角微扬，回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见她这样依赖自己，莫名觉得心情大好。
皇后自然瞥见他们两之间这“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思忖着他们看起来感情倒是不错，那这分房就寝又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疑惑不消，想了想说道：“你们俩已经成亲大半年了，却还未有任何动静。要是再这样，本宫可要给你纳几房妾侍了。”
赵承晋和何林意都愣了愣，不确定皇后是认真的还是玩笑。
皇后见他们两人的神情，显然是对纳妾之事都持抗拒态度，心中疑惑消解了些，便轻拍赵承晋的手臂又将话圆了回来：“瞧你急的。要是心疼纳妾会委屈了你的小媳妇，就赶紧加把劲，给将军府开枝散叶。”
赵承晋笑着点点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皇后转过身面对何林意，仔细地瞧了瞧她，然后拉起她的手说：“晋儿对你这一番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隽宁会尽力照顾将军，请皇后娘娘放心。”何林意从皇后脸上看到异常复杂的表情，很难说清是哪一种情绪。
皇后对她这个“儿媳妇”并不满意，但赵承晋“喜欢”，所以皇后只能无奈地接受她。同时因为不确定她对赵承晋的感情，担心自己的儿子因此吃亏，所以还深深担忧着。这只是普通的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时的矛盾心情。
何林意偷偷瞟了赵承晋一眼。
赵承晋也正瞧着她。
千言万语就在这一眨眼间尽数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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