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地狱
冬天的阳光不温暖，在楠州尽管穿着厚厚的衣衫也依旧冷，现在阳光之下暴晒却丝毫感受不到热，寒风呼啸，没有雪但还是让人瑟瑟发抖。
苏思渺穿着象牙白的印花卫衣，还有柔软的面包服，搭着保暖的牛仔裤小碎步的在路上走着，是不是看着前方的风景，来平榆这么久也没见过它的真貌。
“祖宗，多穿点。”郑卿泽将手中的围巾搭在苏思渺的脖子上，轻轻帮她整理好，却没有任何皮肤接触，他深情款款的盯着她，抿着唇略显羞涩“别感冒了。”
牵着的手一紧，李若曦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将苏思渺揽到身后“呦，怎么不见你给我拿一条。”
郑卿泽咧嘴一笑“等到了榕城，你还担心林狗不会给你准备？”
“你觉得他会准备？”
“嗯。”
言以澈站在三人的身后慢慢走着，看见地上有石子也百无聊赖的踢一脚，结果石子弹进了苏思渺的鞋里，鞋子略大她被硌得生疼，就急刹车般猛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言以澈还没察觉到石子的去向，挑着眉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苏思渺缓缓转头，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清晨寒风的味道，格外有意思“我的……鞋子。”
三人同时低头看着苏思渺的鞋子。
“刚买的？”
“没脏啊？”
“我……刚才踩到你了？”
“……”苏思渺自顾自的向公交站的方向加速行走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只不过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是在不是很聪明。
言以澈和郑卿泽对视一下冲了上去，就唯独留下李若曦一个人在后边慢慢悠悠的走着。
……
很快苏思渺就坐在了公交车站的座椅上，她弯下腰解着鞋带，不紧不慢，随后脱下鞋子，将小石子抖了出来。
郑卿泽就蹲在她的面前，帮她将鞋子穿好并绑了个整齐的蝴蝶结。
“哪里来的小石子？”李若曦坐在苏思渺的身边轻声询问着。
苏思渺抬头静静地看着双手抱胸眺望远方的言以澈，郑卿泽看准了她的眼神，站起身就给言以澈的后脑勺来了下。
“我艹！”言以澈扶着后脑勺咬紧牙关扭头看做郑卿泽“你有病就说，我不介意送你去趟医院。”
“……”郑卿泽吊儿郎当的说道“就你小子往我祖宗鞋里踢石子？嗯？”
言以澈:“…………”
“车来了！”苏家别墅区这里的公交站人很少，毕竟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一般不差钱买辆车，他们上了车后就前后坐下，期间基本没有交流。
“渺渺，待会儿在游乐园你想玩什么？”李若曦拉着苏思渺的热乎乎，将她的手揣进兜里，像个大姐姐一样耐心的问着。
苏思渺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得熟悉起来，顾不上回答李若曦的问题，只是望着就感觉心头有些疼。
“打电话给林狗，告诉他们，我们快到了。”李若曦拍了拍座位前面郑卿泽的头说道，也没反应过来苏思渺的情绪不太对。
“渺渺，你打电话和苏爷爷他们说了吗？”言以澈转身，用手点了点苏思渺的鼻尖，嘴角一勾甜甜的笑了起来，苏思渺没看向他，只是微微点头。
“张姨。”苏思渺觉得意思不太明确又补充道。
她虽然只说了两个字，但言以澈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让张姨转告苏御依等人，她和朋友们出去玩了。
想必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又会开心一阵子，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苏思渺有在好起来，有在慢慢康复。
……
一晃眼，周围的环境已然是记忆里不变的模样，路过了小学，初中，高中，哪里都是美好的回忆，哪里也都是痛苦的开始，苏思渺还在看着窗外的，回首这十年来她自认为无疾而终的暗恋，却在去年生日成了真，又在去年十二月陨落。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她自讨苦吃，她没事找事，她爱了不该爱的人，从前总有亲情束缚着她，现在又有名声干扰着她，爱也是错，不爱依旧是错。
“若曦……”苏思渺弱弱说一句。
李若曦闻声摘下蓝牙耳机，看着苏思渺。
“我错了吗？”苏思渺坐正怔怔看着李若曦，满心等着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欢喜，或是醒悟的答案。
“没错，你苏思渺哪里都没错。”李若曦先是愣了会儿，随后微笑道，只不过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微微红润，这些都被苏思渺看在眼里。
苏思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委屈，皱着眉头淡淡道“错的是苏裴，是林怡佳，是箫唐宁，是……林雨榕，对吗？”
“嗯……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时隔一个半月，苏思渺第一次提起“苏裴”这个名字，没有哭没有闹，看起来的平静倒让李若曦有些担心，她只是安慰道“你一直也没错，是他们错了。”
“好。”苏思渺像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默默转过了身，不变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楠州难得的天气，一两度的中午就算被太阳暴晒也感受不到温暖，苏思渺望着依旧流动的湖河溪海，没有雪的冬天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常，这里只有北风呼啸，只有冷气满天，尽管在人群之中也好收不到烟火气。
他们来到熟悉的长安游乐场门口，只看见这里的招牌掉落在地，本该人山人海的地方却廖无人烟，迎面走来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大爷。
老大爷一脸鄙夷的问道“你们这几个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干嘛？”
言以澈双手插兜走上前，一身黑也没个好表情，老大爷也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大爷，您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看这，这俩用不像是坏人了吧？”李若曦上下打量着言以澈，确实也不像好人。
老大爷看着苏思渺畏畏缩缩的模样，以及郑卿泽胆怯的眼神更加担心，心里还想着“这俩人怕不是人贩子！”
随后老大爷小心谨慎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猛的冲进门卫室，拨打了110“喂？警察同志！我这里有两个人贩子，拐了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伙子……对对对！这里是长安游乐场！”
没过多久两辆警车就到了，来势汹汹，看的四人一脸懵逼，郑卿泽看了眼楚楚可怜站在一旁的苏思渺，连忙解释道“警察叔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是同学！”
警察二话不说就把言以澈和李若曦拷了起来，拖上车，至于苏思渺和郑卿泽则被一个女警带上另外一辆车，女警还安抚二人，告诉他们不用害怕，警察会保护他们。
“姐姐，我们真的是同学啊！”郑卿泽正色道“绝对没有骗你们啊！那个大爷他乱说的……”
见女警没有理会他，他也就闭了嘴。
毕竟苏思渺和他都穿的白白净净，看起来也是可怜的娃，这么冷的天气还站在破烂不堪的游乐场门口，被两个黑衣人带着，那个大爷也只能说是救人心切，帮了倒忙而已。
苏思渺全程都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看着车行驶在熟悉的路上她也就放心了下来。
总归有人可以救得了李若曦他们。
等郑卿泽和苏思渺二人到达警局时就看着另外二人坐在大厅喝着热水，看起来心情倒也不错。
“敢情你俩被人抓了还这么开心在这喝水？”郑卿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我一路上担心你们担心的要死，你看看祖宗……”
郑卿泽用手指着苏思渺，还以为她也会是一副担心的面容，谁知道她却面无表情的双手环胸站着“别用手指人。”
苏思渺低着头等着来人，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嫂嫂好。”
“嗯，渺渺。”殷幼回应道“你怎么来楠州了？”
“他们。”苏思渺看向身后落魄的三人，淡淡道“想去游乐园。他们被当成人贩子抓来了。”
殷幼“噗嗤”一笑，捂着嘴轻咳两声道“这我知道，他俩差点进小黑屋了。”
“嗯。”
“长安游乐场在去年年底倒闭了，说是游乐设施出了故障，人命一条，只能关闭了。”殷幼靠在饮水机旁边，指着言以澈道“而且你说他要是穿的不那么□□，不那么臭脸至于给人抓来嘛？”
言以澈来回苏家这么多次也经常被殷幼看到，殷幼也在默默地磕着二人的关系，莫名感觉两人在一起倒也不错。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言以澈这个人够细心，也很温柔，只是对谁都板着一张脸，唯独对着苏思渺，总能将眉间的褶皱抚平。
苏思渺自顾自接了杯热水，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握在手中，感受水的温暖，她抬眸看着面前这个正义的化身，心中有些感慨，还是说道“嫂嫂，你能帮我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
“安排法庭审判，我要见到苏裴……”
“……”
“亲手将他这个禽兽送入地狱。”
此话一出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李若曦、郑卿泽、言以澈、殷幼，甚至是刚刚被逮捕来的罪犯，刚从技术科出来的法医，刚从审讯室出来的警官，无一人不被这个小女孩的话语所惊到。
并不是她说出的话语让他们惊讶，而是她平淡的语气搭着不停流下的泪水让人摸不透她的心，说出这句话时她是怎么样一个心情，难过，愤怒还是激动？
“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苏思渺攥紧拳头，目视前方坚定无比。
“好，回家以后我和家里人通知一声，就帮你安排。”殷幼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虽然苏思渺恢复的很好，也不再轻易抓狂，可是……心中的那道坎，她始终没有跨过。
四周陷入沉寂，他们貌似忘记了回到楠州的目的。
“好了，嫂子，我们还要带着祖宗去玩，不多说了。”郑卿泽尴尬的挠挠头，就拉起沙发上的言以澈，李若曦也跟着站起了身，道谢后就准备离开。
“阿若！阿泽！阿澈！”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苏思渺的耳边，她讶异的抬起头，目光直射在那背光的前面身上，是他。
林辰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半蹲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喉咙干涩到呼吸都感觉疼，冷空气吸入咽喉实在难受“榕！榕哥……林雨榕，你就不能慢点吗？你老婆要生了啊！”
“闭嘴吧你！你老婆才要生了！”李若曦闻言冲上去给林辰晨背部来了一下。
林雨榕看见站在大厅正中央的苏思渺，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却感觉有着十万八千里，二人对上视线，林雨榕眼中的泪水不停打转，要掉不掉，苏思渺则安之若素，云淡风轻。
陡然间，害怕的记忆涌上心头的，即使岁月如蹉早已逝去，可如同浪潮般的恐惧还是将她吞没，她随后退了两步，站在殷幼的身后，手指还在微微打颤。
“渺……”林雨榕抬起手，刚准备叫她一声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随后停止了手心的动作，尴尬的站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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