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住宅偏远，清晨只有间或的鸟鸣。厨房里传来滋啦作响的油煎声，段南拿着锅铲正在煎鸡蛋，旁边用面包机热好了吐司，涂抹上蓝莓果酱。

        昨夜自从“曲以雯”这个名字出现后，段南少见的失控。她说不出哪来的恼火，总之她不喜欢曲以雯这个人。曲以雯自从高中时期起，就阴魂不散。

        段南是alpha，曲以雯也是alpha。alpha不会不懂曲以雯看裴润是什么眼神，饶有兴致、暗含探究。

        锅里的煎蛋翻了一个面，段南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曲以雯会这么在意裴润。明明曲以雯不应该知道他是个omega……

        难道当年的那个秘密，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独享的？

        段南的眉间拢起，在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磕碰声后又舒展开来。她将煎蛋倒进碟子，摆好蓝莓吐司，又将壶里煮着的热腾腾的牛奶倒出来，用餐盘端进卧室。她想，裴润肯定会饿。

        卧室里消散不开的是自从昨夜起便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气味，薄荷攀附、缠绕雨后的植被，缱绻而急切。

        段南眼皮颤了颤，垂眸不敢看他，只是端上早餐：“吃吧，别饿着肚子。”

        良久的沉默几乎快把段南压垮，她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不由分说地掐过来，迫使段南抬起下巴。余光里，虎口上有一道牙齿磨出来的吻痕。

        “真有你的啊，完全标记？”裴润吐出一口烟，扑打在段南的脸孔上，她不由得闭了闭眼，旋即再睁开，对上的是裴润冷锐的眼。

        他昔日戴在面上的那张清润面具脱下，唇角紧绷，看得出是动了怒气。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是无妄之灾。

        裴润因怒火难控，鼻尖几乎对上段南的鼻尖，两人贴得极其近，他吐出的烟草味直面而来，料想方才卧室里的碰撞声应该就是裴润起来去找烟盒。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染上了烟瘾，段南想着，她又一次让裴润生气了。但在易感期的omega身边能全身而退的人确实没有几个，尤其是他昨天的信息素浓郁得明显很不对劲。

        段南乖顺道：“对不起。”

        脸颊上骇人的力道猛然松开，甩得段南头一偏，很显然道歉并不能讨好裴润。他只是沉默地吸着烟，像是很烦躁，吞云吐雾一口接着一口。

        段南将蓝莓吐司递上来，劝他道：“对不起，别生气了。如果你生气的话，随便你怎么对我，至少不要不吃饭。”

        烟雾的一缕缭绕过段南的面颊，裴润大抵也觉得事情都这么糟糕了，也犯不上自己为难自己，他接过手，敏锐地嗅到了蓝莓果酱的气味，昔日记忆涌上心头，结合最近的一切，裴润瞳孔收缩，失控地推开碟子，恶狠狠吐出一句话：“少给我打感情牌。”

        段南性子笨，她远离人群已经很多年，大学时唯一还算接触的多也就只有同一栋楼里的席丛。即便这样，每个月也只有两三次打照面。她不懂得说什么甜言蜜语，更不会哄人。

        “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在做洗标记手术之前，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你知道的，我真的不会说出去……”

        裴润冷冷打断了段南的话语：“不会说出去？不会对我做什么？”

        段南的脸白了白，最后一句是她昨晚的承诺，但她食言了。醋意作祟，野蛮生长，她是威风了一时，事后要夹着尾巴做人。

        一声吸气，裴润吐出一口烟，他恶劣地挖苦道：“还真是和你几年前一样无耻啊。”

        段南愣神，无耻？

        来不及细想，裴润又情绪失控起来，一股脑道：“像你这样的私生子，就如同曲以雯所说的，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段南张口想辩解：“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裴润俯过来，每说一句话便从唇齿间漏出一阵烟雾：“有什么误会？我的毕业典礼难道不就是被你毁了？”

        段南鼻息间全是属于他的烟草味，愧疚袭上心头，她哑然片刻，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年确实是她耽误了裴润，不论如何，如果不是她，那个毕业典礼上裴润理应光彩照人，迅速崛起，打响知名度。

        裴润继续挖苦道：“怎么？你还算有点羞耻心？”

        要是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讶异裴润这样步步紧逼、恶劣至极的态度。外人眼里的裴润是一束永不熄灭的光明，知书达理，以谦和闻名。

        媒体最喜欢这样形容他：这位后起之辈，继承了裴总的理性和谋略，同时用他的绅士风度缔造着属于自己的国度，任何负面词无法与他挂钩。

        可是裴润背地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脾气，媒体无法想象，但裴润那以清润著称的眼角眉梢，是可以恶劣到令人肝肠寸断的。段南多年前就已经领会过了。

        段南的光明是个坏脾气的光明，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阴暗面。如果光明可以降落到她的怀里，哪怕被乌黑侵蚀，她也在所不休。

        光明最终没有降落，而是选择远离。

        段南是个愿意付出的人，她这次不想再眼见裴润对她失望至极。于是她试图讨好裴润，顺从地道：“如果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去客厅待着，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又是良久的沉默，段南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想难道裴润不需要她离开吗？立马她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裴润的长臂伸过，重重在玻璃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又窸窸窣窣从烟盒里掏出另一支。段南想，裴润的无言大概是默认吧。

        就在她动了动脚步准备离去时，裴润的声音响起来：“你有病吗？易感期的omega需要标记自己alpha的信息素，你高中生物没学过？完全标记就是为了晾着我？”

        段南足步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

        裴润不耐烦道：“留下来。”

        啊？

        见段南还是面向房门，裴润更加不耐烦，语气也很重：“我说我让你留下来，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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