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段家琛既然肯为段南回到川都大放绿灯，吃穿住行一应俱全，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段南心知自己回来不是享清福那么简单，段家琛手头再忙，估计只消几天就会通知秘书来找她。

        出乎段南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是段家琛本人亲自来的。

        李秘书一早就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大约十点钟段总会到她的住所来接她，想要请她吃午饭。

        段南在电话这头答应下来，转头就把通话挂断。她面无表情地想，黄鼠狼给鸡拜年，多半没安好心。

        陈灵向她描述过许多次关于段家琛的性格和形象，像是极力想要证明他们曾有过一段感情，她具有名分。

        段南小时候不懂，十一二岁以后懂了。每次陈灵描述的段家琛形象不一，有时候是深情如许，有时候是风流成性。有时对她的好深入骨髓，有时又对她弃之如敝履，是个纯纯的负心汉。

        但没关系，段南不会往心里去。她只会略带嘲意地想到：是啊，他们是有过一段感情，这段感情叫一夜情。

        她比她的母亲要更明白事理一点，段家琛是报纸上的人，是访谈里的人，是坐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的人，而不是那些愚蠢爱情故事里的人。

        十点钟的时候段南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电话了，但是段家琛迟到了。十点半的时候打进一通陌生电话，段南接下来：“是小南吗？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现在下楼吧，黑色那辆是我。”

        小区没住什么人，几乎不必辨认颜色，因为这栋楼底下只停了一辆车，那就是黑色商务车。

        车门自动打开，段南坐了进去。段家琛也坐在后座，他将近五十岁，相貌并不显老，年纪只是为他添加了阅历感。

        段家琛向段南以微笑致意，段南回以一个淡漠的点头。他打量着这个未见一面的女儿，有种熟悉而陌生的奇特感。

        两个人的眼角眉梢很相似，陈灵也曾说过段南比起她长得更像段家琛。同样的丹凤眼，还有眼皮上略显锐利的褶皱。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这样的眉眼放在段家琛身上显出商人的精明。段南却只是一种沉郁的好看，像是隐匿了满心浪漫的游荡旅人。

        最先开口的是段家琛：“今天和中心台的钱台长有事情要商量，所以来得晚了，不好意思。”怪不得开着商务车。

        “没事。”对段南来说，确实是什么事都没有。从小段南就发现自己的心理有缺陷，或许是长久身处淡漠的关系之中，她也逐渐对周围的人失去兴趣。段南的情绪只会为了喜欢的人而调动。

        没对段南不冷不热的态度感到恼火，段家琛出乎意料的好脾气：“我预订了餐厅，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没有提前点餐，到时候你可以去好好看看，如果喜口味合适，我有那里的会员卡，可以送给你用。”

        段南微微侧头注视着窗外的向后倒退的景色：“谢谢。”

        “这几天住得怎么样？”段家琛又问，丝毫没有被她疏离的态度打败。

        住得可以说是好，也可以说是不好。段南想起关于裴润的种种，面色有点古怪。段家琛还以为是有什么不满意，用金色打火机点了烟：“不习惯的话就打电话给李秘书，想要什么和她说，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会满足你的。”

        “没有不习惯，都很好。”段南闻到香烟的气息，视线第一次落回段家琛身上，正视这个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法律上的陌生人。

        段家琛一愣：“你不喜欢烟味？”他说着就把那支烟按灭，又开了车窗。外面的鸣笛声、交谈声还有街上广告的音乐声涌进来，倒显得气氛没那么闷了。

        段南垂眼：“没有不喜欢，你想抽的话就抽吧。”

        一支烟递到她的跟前，段家琛笑了笑道：“既然不算讨厌，那就尝试尝试吧。以后在交际场上总不可能没人抽烟，别人给你递烟也不好总是拒绝，提前适应一下。”

        段南默了片刻，这支烟没说接，也没说不接，段家琛的手臂就这样抬着，倒也不心急，只是慢慢等待她的回答。

        话里的信息含义段南不是不能理解，这支烟接了代表着她同意并顺从。见她没有动作，段家琛并不气馁，只是和蔼地笑了一声，将香烟塞回盒子里：“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抽的。”

        司机在驾驶位笑着说道：“咱们段南小姐脾气慢吞吞的，但之前几场那回打过照面，感觉人挺好的。”

        段家琛笑道：“毕竟是我的孩子。”

        段南不太理解为什么段家明明有接班人，如今却要把她找回来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难道一个人接班还不够吗？

        车子在行驶中经过路边一块硕大的全息投影屏，龙飞凤舞的“段家名酒”四个大字书写其中，转瞬画面又动了起来，是一段请巨星拍摄的广告。

        去年段家夺得中心台的标王，如今漫天都是段家名酒的广告。本来就是老牌企业，现在更是势头难挡，营业额直线上升。

        段家琛见她视线落在这上面，便道：“过段时间第二届标王的竞拍会要开幕了，你平时关注这些吗？”

        段南点点头：“会看些新闻和小报之类的。”

        她自然也知道标王这块肥肉今年有两家都在盯，媒体和记者们猜测，标王今年必定要从段家或是曲家里出一个。两家企业都是烟酒行业，曲家是后起之秀，处处都与段家攀比较劲。

        甚至有人说曲氏会成为段氏盘踞市场最大的威胁。

        “那挺好的，没事可以多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留言给我，我忙完会回复你。”段家琛像是忽然又想到什么，“看我，我又忘了。”

        他对着段南一笑：“今天不谈公事，主要是出来陪你吃饭的，我的职业病又犯了。”

        车子稳稳停下，司机道：“段总，餐厅到了。”

        只是段南清楚，这顿饭并不是段家琛来陪她吃的，而是她陪段家琛来的。就像那支烟，她接不接下来是迟早的事，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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