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子母疫2
子母疫02
像是提到伤心事，白琉璃捏着梅花帕抹了抹泪眼。
“镇上开始有人得一种怪病，染病的人一旦和血亲接触，身体就与之粘连在一起，宛若连体婴儿一般。不仅如此，粘连在一起的几个人中，一方会渐渐把其他人吞噬，最后异变成傀儡尸。我的好友江般若也染上子母疫，和她的弟弟江喆肉胎相连……”
长生殿内，众人听到子母疫竟可以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表情逐渐凝重严肃。
覃傲天抱剑站立在一侧，缓缓道：“如果白姑娘说的都是真的，那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间，岂不是都有危险吗？”
众人附和：“对呀，越是血亲越有危险，天下人伦纲常又该怎么维系呀。唉！”
一直没开口的镜双表情平静，他的脸上带着不同于年龄的深沉。
“不是一向如此吗？越是亲近的人，就越容易受到彼此的伤害。”
覃傲天的目光落到镜双身上。
他是那日“清平坊问誓”后唯一一个没去昆仑山找裴灏麻烦的人，也成了落迦山中唯一一个外门修士。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回去，这就要问问他那个江湖人称“欺太岁”的毒嘴掌门——慕云了。慕云让他非必要不准离开落迦山，要时刻关注陌千寻的动向，在暗地里保护她不受伤害。
慕云当时的原话是：“丑东西！陌千寻就是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傻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于是覃傲天恬不知耻地继续待在落迦山，此时正颇不要脸地插手着羲和宗的事务。
他继续盯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已经不是几个月前他见到的那个少年了，他脸上的伤疤已经全然褪去，虽然依旧瘦弱，但一眄一睇间，有种惊为天人的凉薄。
覃傲天无来由地觉得这少年不是好人。
镜双觉察到覃傲天含有敌意的目光，他盯了刀疤脸一眼，良久，逡巡回白琉璃身上。
少年沉声道：“仙草镇上有多少人染上子母疫？”
白琉璃：“已经有一百多人不幸中招。”
少年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到底是不幸还是罪有应得”
粉衣女子看向镜双，目光中带着一种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白琉璃：“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落迦山和仙草镇一衣带水，如果镇上的人全部患疫，落迦山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覃傲天将怀中的剑换了个方向继续抱着，他十分同意白琉璃的话。不说那个奇怪的子母疫，单说那些由子母疫病患异变而成的傀儡尸，就够落迦山喝一壶的了。
“啧啧啧，听起来是有些棘手啊。”
陌千寻摩挲着右手的蝴蝶戒指，道：“白姑娘请放心，我明日就陪姑娘回仙草镇。”
流照阁内，陌千寻和镜双抚琴对坐，游廊上的吟风铃清脆婉转。
陌千寻将净魂曲弹奏了一遍，一曲终了，她放松手指，朝镜双道：“这就是净魂曲，是为师的师尊作的曲子，有消除杂念、安神镇魄的功效。你有感觉到吗？”
少年以前没弹过琴，他看着眼前的黑色木琴，薄薄的眼皮抬都没抬。
“嗯，徒儿感觉到了。”
但不是杂念消失的感觉，而是想要尿尿的感觉。
陌千寻没想到这个曲子这么有用，她抚摸着面前的玉琴，纤细白皙的手指摆在琴弦之间。
“我先教你第一部曲，手指像这样摁住琴弦……”
镜双一边看她的手指，一边有模有样将手指放在琴弦上。
“师尊，是这样吗？”
陌千寻从玉琴前起身，拢衣走到镜双身旁，居高临下沉声道：“肩膀放松一些。”然后弯下身子，素衣上的白色流苏垂下来，漾起淡淡的梅花香气，“这个动作是‘挑’，学会了吗？”
镜双不自然地蜷起手指，点了一下头。
“师尊……”少年欲言又止。
“你说。”陌千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并不看他，“你我师徒之间，不必遮遮掩掩。”
“师尊，明日去仙草镇，能不能把我也带上？”镜双小心翼翼道，“徒儿保证不会给师尊添麻烦的！我力气大，可以帮师尊跑腿！徒儿也想出去历练历练！”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以后就没人教我仙术了。
“不行，你留在落迦山比较安全。”陌千寻将竹杯放下，“山下不可测因素太多，你跟着我危险重重。”
她还没告诉镜双他其实是个蛊皿，天下的妖魔鬼怪都在暗处窥伺着他。陌千寻觉得镜双尚小，告诉他只会让他畏手畏脚，平添烦恼。
“徒儿不怕危险！师尊，你就让徒儿和你一起下山吧。”镜双眼眸中露出乞求的神色，“师尊，求求你了。”
陌千寻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她用食指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
“什么样子？好好说话。”
镜双见她笑了，知道成功在望。
“师尊，你答应我吧。”
“师尊？”少年歪着头看她。
像个歪头乞求的小狼。
阁外突然响起王妈妈的声音。
“宗主，该用晚膳了。”
“进来。”陌千寻起身，拂手将玉琴收到乾坤袖内。
王妈妈推开槅门，手中端着晚膳，从屏风后走出。
“宗主，镜小公子，我把你们的晚膳都端来了。”
镜双从王妈妈手中接过木盘：“谢谢王妈妈。”
他把红枣粥和一应小菜端在桌子上，对陌千寻道：“师尊，用餐吧。”
王妈妈离开后，陌千寻把一盏冒着热气的牛乳推到镜双面前。
“这是我专门吩咐王妈妈给你温的牛乳，”她又把一个溏心蛋夹在镜双面前的碟子里，“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这些东西对你很好。”
镜双对牛乳没意见，但他着实不喜欢溏心蛋。
“师尊，我不喜欢这个，”他把鸡蛋重新夹给陌千寻，“我讨厌溏心蛋。”
“为什么？”
镜双满脸嫌弃：“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
“挑食。”陌千寻总结。
“不过，师尊，你真的不打算让我和你一起下山吗？”少年喝着牛乳，周围飘着淡淡的奶香。
“你把这个溏心蛋吃了，我就和你一起去仙草镇。”
少年皱眉，满脸委屈。
“一定要这样吗？师尊。”
陌千寻没理他，看样子决心非常坚定。
镜双看了一眼溏心蛋，叹了口气，用筷子夹起鸡蛋塞进嘴里。他表情格外痛苦，最后咽下去时差点呕吐。
“咳咳！师尊，这样可以了吗？”
“嗯。”
少年瞬间眉眼舒展，笑道：“多谢师尊成全！”
陌千寻：“赶快吃饭，吃完回你的狼胥阁去。”
少年点头如捣蒜：“嗯！”
·
第二天，落迦山突然来了个少年。
少年一身帝释青，腰间佩玉，相貌周正，就差把“正人君子”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见到陌千寻后，温良朝她礼貌行礼，言语间十分有涵养。
“晚辈温甫吟，给师尊拜礼！”
陌千寻：“？？？”
他就是话本子的男主，她的大徒弟，温良。
一旁的覃傲天给她解释：“陌宗主，温良原来是无量山镇元派的弟子，但是慕掌门说温良触犯门规，是以将他遣到落迦山，拜您为师。”
温良点头，证实了覃傲天的话。
陌千寻打量着温良，缓缓道：“他不要的徒弟就朝我这里塞？”她转向青衣少年，“说吧，你在无量山犯了什么事？”
温良朝覃傲天看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弟子不小心把师母养的锦鲤喂死了，师母说我触了她的霉头，看到我就心里不自在，于是把我撵下山了。”
陌千寻：“……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站在陌千寻身后的镜双小声嘀咕：“骗子。”
突然，一道金色游龙从天而降，龙吼啸林，周围的树叶随着龙吟簌簌惊落。
游龙堪堪飞到陌千寻面前，吐出一枚传音珠，而后腾云驾雾离去。
传音珠内传来慕云震耳欲聋的声音：“陌千寻！温良这小兔崽子就给你了，替我好好管教他！哼！”
蓝闪蝶对陌千寻道：“……的确是慕云的声音。自从三百年前神魔大战后，他和原主的关系就时好时坏。慕云脾气火爆，嘴上不积阴德，主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陌千寻在心中道：“不会。”
她不仅没生气，相反还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旧人在他乡相遇，不觉眼眶有些热。
温良却没有因为慕云的话生气，他依旧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甚至还朝陌千寻笑了一下。
“抱歉，我师—咳咳——我以前的师尊一向心直口快，还望师尊莫要怪罪。”
原书中，温良就是原主的大徒弟，也是话本的男主角，是个绝对正面的人物。温良比镜双大一岁，是金系单灵根。
温良像想起什么：“师尊，我听说你们要下山查看子母疫的情况，能否把徒儿也带去？”
“不行，你才来落迦山，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十一！”
壬十一听到陌千寻喊他，慌忙从人群后面挤出来。
“宗主，我在这里。”
陌千寻：“你给温良找一身宗门校服，带他熟悉一下咱们落迦山。这些日子就让他住在狼胥阁，和镜双住在一起。”
“是，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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