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尚差一步，恻隐之心
第二天早上，当近期疏于锻炼的林坷锋还在埋头呼呼大睡时，莫大勇已经早早地来到了公司。他从昨日开始就一直状态大好，就算再熬个夜恐怕也不会觉得乏困。
他进门时那股子趾高气扬的嘚瑟劲，连小蝶也看出来了：“今天心情不错嘛。”
“是吗？这么明显吗？”莫大勇此刻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他刚刚漂亮地做完了一件案子。当然，最好是别让他自己说。
小蝶就很知趣，毕竟“拿”了不少好处，自然得适当地恭维恭维：“那可不。偷偷告诉你，全公司都知道了哦，华姐很满意。”
“真的吗？她有没说奖金的事？”想到赢了女神的赌约、还保住了奖金，莫大勇的心情更是一片明媚。
“有啊，当然提到了。”小蝶歪着脑袋，眯着小眼答道，“不过华姐要我提醒你：虽然查处了奸商，但客户方最终是凭《行政处罚决定书》结算的。”
听到这话，再加上小蝶那神秘兮兮的表情，莫大勇立刻起了疑心：不会还有什么坑吧？
他的心也霎时凉了半截：“什么意思？”
“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看到他那脸色大变的表现，小蝶不由地掩嘴偷笑起来，“亏你还是学法的。你也不想想，一个案子到底查扣了多少假冒产品，是行政处理还是案件移送，怎么处罚……这些难道由公司说了算吗？客户方也不可能每次都核查吧？当然最好是有双方都能接受的第三方依据——比如说官方的。”
没错，是这么个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商业合作也是如此。莫大勇认可地点着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一般多久可以拿到《行政处罚决定书》？”他在实务方面还是经验不足，很诚心地询问。
小蝶当然也是诚心相告：“这个真不一定。你应该知道，执法不是现场端了就完事了，对方也还有……法律上怎么说来着，申辩权！对吧。”
“嗯，是的。啧……不会还有什么道道吧？不行，我得去分局了解了解进度。”莫大勇越想越不放心，毕竟现实中情大于法的事情不是没有。他担心别忙活了半天，黄老板突然走通了后门，把兄弟们的奖金全给报销了。
说去就去！他当机立断，反正“大黄锋队”现在手头没案子，闲着也是闲着。
半个小时后，莫大勇便出现在了南区工商分局。
他一踏入商广科，正好看见黄老板毕恭毕敬地站在傅科的办公桌前说着什么。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把脚缩了回来。
他这才想起黄老板今天要来接受处理。
这老滑头八成会想办法走后门，要能听听他说些什么就好了。莫大勇托着腮暗自琢磨。
随后他猛然一拍脑门：“不对呀，卖假货要受处罚的是黄老板，我是举报人，说不定他还以为我是工商的呢。我干嘛要躲在外面，直接进去听不就好了。”
拿定了主意，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挺起胸膛，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办公室。
傅科估计也没想到这家伙今天会来。盯着他看了几秒，眉头微蹙，却是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听黄老板诉苦。郑雅静和周坤儒也有些意外，回望了一眼傅科的方向，也是都没吱声。
其实莫大勇也挺意外：咦，还真都不理我？
反正黄老板在，他也不着急问情况，干脆寻了个空位坐下，竖起耳朵悄悄听二人说些什么。
只听黄老板声音凄惨地央求道：“傅科，我们是小本生意，讨个生活不容易。您看，贩假的事我也承认了，求您高抬贵手，那些货还给我成不？”
“什么！”莫大勇刚一偷听就捕捉到关键的一句，一不留神便惊呼了出来。引得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他赶紧捂住嘴，假装捡东西的样子，把头埋到了桌下。
“咳咳。”傅科适时地轻咳了两声，将黄老板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黄老板，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高抬贵手’？我们是依法办事！”
“对对对，我糊涂，我法盲……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黄老板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大声自贬以求澄清。那卑躬的态度，真恨不能当场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接着他语气一转，声音又放低了几分：“假货是该扣该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是我那货大部分都是厂家的正品，不能全给扣了吧。我现在都断货了，这生意真没法做了……求您通融通融，把原厂的货还给我，哪怕先一部分也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搞半天是我想错了，还以为他光天化日走后门。说起来，黄老板这次也够惨的，估计客户那是没法交代了，只怕会要流失不少。”窝在桌下的莫大勇如是想着，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他脑海中想着事情，本来又不是真捡东西，身体下意识地准备坐正。结果只听“哐”的一声，他的头顶到了桌底。整个办公桌都随之震得一晃，材料、文具这回是真掉下来不少。
他的第一反应是抱住脑袋痛嚎一声，紧接着便感到气氛不对。悄悄从胳膊缝间望去，正看见傅科铁青着脸瞪着自己，而几个科员则都在一个劲地偷笑。最可怜的是黄老板，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伤感的气氛，全被他给带没了。
沉默了好半晌，傅科才缓缓恢复了常色，继续沟通正事：“黄老板，我们当场查验出了假冒侵权产品，你自己也承认了，查扣是合理合法的。但具体有多少正品、多少假冒，这就不是你我在这里说了算了，得全部查证后才能确认。”
一说到正事上，黄老板的心思也马上转了回来：“那也用不着一个星期吧？傅科，您就行行好。我们小本生意，客户本来就不多，真是催得急啊……”
“就你的事急，别人的事就不急了。我这还马上就要来领导检查了，我还急呢？”傅科根本没把黄老板的话当回事，语气依然冷淡，“好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忙。”
这样的结果明显没有达到黄老板的目的。他扭捏着还想磨蹭会，再争取争取。可傅科已经埋于自己的工作，对他是不理不问了。
黄老板实在没辙，只好怏怏不乐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黄老板那佝偻失落的背影，莫大勇忽然感到一股心酸，他想起了丹哥之前说过的话：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在砸人家的饭碗！
“其实都不容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抱歉了黄老板，我也没想到会砸得这么彻底。”他在心中默默地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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