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另有所谋，黑白之间2
一听这话，莫大勇顿时愣住了。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学长竟然说的是“愿不愿意”！而不是“想不想”、“有没有兴趣”之类还有待商榷的词组。
他之前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广勤需要些廉价又不笨的劳动力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完全没料到“直接要人”这种踩到狗屎的好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还是广勤这样牛逼的大律所！
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其他人求之不得的邀请，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容倒也并不催促。只道是懵懂的新人突然撞了大运，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片刻后，莫大勇猛然站了起来，极其庄重地深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学长的关照！很抱歉，我已经另有打算了。辜负了您的美意，实在对不住！”
或许是因为歉意，他的语气很轻，也很真诚。
尽管如此，慕容还是为之一怔，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但马上又用和蔼的微笑掩饰了过去。
一旁的两个女人没有留心到慕容这一闪而过的变化，她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伙子身上。
惊讶不已、迷惑不解、不识抬举、胸怀大志……这些词语加起来似乎都不足以描述此时她俩怪异的眼神。
会议室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慕容打破了沉默。
他也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名片夹，抽出一张，貌似不太在乎地说道：“现在的后辈真是个性十足！难怪院长会对你印象那么深刻。多的我也不说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将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直躬着身的莫大勇这才抬起头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名片：“谢谢学长！我一定会牢记您的关照。”
然后，他小心地收好名片，乖乖地退回到座位旁，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在得到慕容的点头示意后，他微笑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这时，中年女人才注意到慕容的眼神。
“那绝不是欣赏人才的眼神。”她心想。
就在莫大勇轻轻地关上房门后，慕容也一言不地起身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在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师傅，今天这是闹的哪一出？慕容不是哈佛的吗，怎么又说是珠州大学的了？还有这个莫大勇又是什么来头？完全一无是处，居然直接就说要了。”年轻女人见四下已无他人，终于忍不住嚼起了舌根。看样子憋得还挺难受。
中年女人明显稳重了许多，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第一天出来做事吗？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白问。”
年轻女人闻言，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继续收拾文件去了。
……
莫大勇从广勤律所出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打车赶往汇丰楼。
他之前收到信息，他的另一位学长赵关和未婚妻冯婷婷正在那里设宴，准备为他接风洗尘。
赵关高他三届，来自湘西偏远的农村。身高一米八，外形俊朗。由于长期的劳作，皮肤偏黑，但健壮有力，干起活来也是任劳任怨。只是为人性格偏内向，不太爱说话。
两人最初是在图书馆勤工俭学时结识的。
赵关当时确实是因为家庭困难，需要贴补些日常开支。而莫大勇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够不着勤工俭学的标准。他之所以争取个名额，纯粹是为了巴结图书馆资源建设部的阿姨，以便能在采购书目里加入些他想看的书。毕竟那时候某宝还没有兴起。大部分的书，包括侦探，都还是纸质版的，且价格不菲。甚至很多书都是有价无市。
虽然他把工钱都原封不动地让给了真正需要名额的同学，但间接算下来，其实还是省了不少书钱的。
再后来生了一些事，使得两人的关系走得更近了。以致当赵关读完研，决定南下鑫州市考取公务员时，部分路费、生活费以及一路上的零食水果都是莫大勇帮忙凑的。
所以说是设宴，其实也就是仨人一起吃顿家常便饭——以他俩的交情而言，接风洗尘已经不需要讲究什么规格档次了。
这不，开席不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已是推杯换盏、醉眼朦胧了。冯婷婷倒是知趣地在一旁斟酒添菜，完全一副知书识礼的小媳妇模样。
三人边吃边聊，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说到了下午的广勤面试一事上。当得知莫大勇当场拒绝了慕容的邀请时，另外两个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大勇，你没病吧？”赵关瞪大着眼睛，完全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多少名校毕业生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广勤，却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你，你傻叉吧你……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不去？”
赵关越说越激动，竟然腾地站了起来，借着酒劲，揪住学弟的衣服，近乎咆哮地质问。
莫大勇却是表情淡然。他放下碗筷，用拇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盖下了一个淡淡的指印。
“因为我答应了梓希先做一年侦探。”
这句回答如同平静河面上暗涌的漩涡。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却搅得人心底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
赵关和冯婷婷几乎同时长叹了一声，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们很清楚那个动作代表了什么，更深知这位表面圆滑无耻的好友对于郑重承诺的那股倔劲，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两个神经病。你早晚有的后悔。”赵关一屁股坐回了原位，狠狠地骂道。
莫大勇也不生气，只是憨憨地笑着。
直到对方面色稍缓了些，他才迟疑了一下，张口打算说点正事。
却不料，赵关的手机此时突然又响了。
之前的几个电话，赵关都直接拒接了。但是打这通电话的人似乎并不一般。只见他皱了皱眉头，没有挂断，反而起身走向了一旁的楼道。
大约十分钟后，赵关神情纠结、似有所思地返回了餐桌。
莫大勇这时也才有机会说出刚才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赵哥，我也说了我的打算了。你不是在警察系统吗，有没有认识的侦探公司？帮我引荐一下呗。”
不曾想，他话音未落，刚刚才坐下的赵关竟然身子一抖，一个重心不稳，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狼狈的赵关一骨碌爬起来，打了个酒嗝，撑着桌子，骂骂咧咧道：“我靠，真喝高了，屁股都坐不稳了。咦，大勇，你刚说什么？”
莫大勇楞了一下，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听完了这个托付，赵关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沉凝了片刻后回答道：“大勇，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们警察根本就不需要、也从来没请过任何侦探帮忙，所以我是真不知道什么侦探公司。我也就是新闻里听过什么捉小三之类的，可那有什么意思呢？你还因此错过了广勤。唉……”
莫大勇显然没把赵关的惋惜放在心上，只是这个回答让他颇有些失望。他郁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风酒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半，两人这才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地步出了汇丰楼。买完单的冯婷婷匆忙赶了上来，伸手帮醉醺醺的同学拦的士。
送走了老同学，冯婷婷这才转头盯着貌似醉眼稀松的未婚夫。她知道赵关这两年酒量看涨，已远高于读书时。因此她的表情明显变得很不高兴。
“赵关，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大勇可不是外人，你玩什么心机？还有，你不是认识一个什么商务咨询公司的华姐吗？特漂亮，特达礼的那个。你刚才怎么不说？”
面对未婚妻的质疑，赵关没有马上回答。他放下了搭在未婚妻肩上的手，下意识地叼起了别在耳朵上的香烟——那是莫大勇散席前开给他的。
他不是不想帮忙，正因为是兄弟，他才不愿敷衍了事。
那个华姐，可不是未婚妻以为的那样——尤其是她时机恰当地拨来的那一通电话。现在想想，实在是太诡异了。
赵关边思考边摸索着打火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一年多了。他愤愤地将香烟扔到了路边，转头看向未婚妻，不容置疑地说道：
“相信我，我没耍心机，我死都不会害他的！我只是有些事没想明白。这事你别操心了。你并不真正了解他，他和你不一样——你是白色，他是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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