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谁
黎杏安觉得自己一定是醉过头了，不然睁开眼看到的人怎么会是江宁屏？
脑袋里还浑浑噩噩的，她机械的转动着眼珠，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黑石墙壁上安放的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层层叠叠的黑色云纱轻轻飘扬，隐约还能看到纱帐外那面水镜。
“”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魔域了？
她疑惑的看着直挺挺的躺在自己旁边的江宁屏，将问题抛给了他。
江宁屏被她闹了一晚上，见她已经把昨晚的事情忘得精光，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挪开她压在自己身上的腿，起身就要离开，黎杏安忙跟着坐起来，想要拉住他，没想到情急之下却扯住了他的一把头发。
“啊，对不起！”
看到他逐渐黑下去的脸，黎杏安非常识趣的火速放开了手，将手里被她硬扯下来的两根长发掩到了背后，讪讪的问着。
“你不是不让我跟着回来吗，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提起这个，江宁屏心底的那道无名火又有复燃的势头，没好气的看了黎杏安一眼。
“你说呢？”
被他这一个含哀带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而昨晚的画面又很不合时宜的浮现在了眼前，黎杏安惭愧的消了音，原本因为被他留在韫城而生出的气也不好再发了，在江宁屏转身掀开黑纱往外走去时，满心忐忑的跟在他后面。
当看到了他脖子上那两条十分明显很是乍眼的抓痕和牙印后，更是心虚愧疚到了极点，她指了指那一处，好心提醒道：“这个，不要处理一下再出去吗？”
江宁屏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怎么，有胆子做还怕被别人知道了去？”
要不是喝醉了，谁敢在老虎脸上拔毛？黎杏安被怼得不敢再说话，跟着江宁屏走出寝殿，倚靠在黑石大门的门框上，看着他身上飘出来的黑雾丝线，随口问着。
“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按理来说，他现在一边要防止心魂失控，一边还要注意仙派的动向，想必很忙吧，她来了魔域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呢？
黎杏安问得随意，江宁屏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想起昨晚回到魔域后她的状态，脸上换了一副柔和了然的表情，语气也放轻了下去。
“得空便回，若是未回，你也先忍一忍，等我回来再给你。”
“？”忍一忍？给她什么？
等江宁屏离开，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侍女脸上的红晕后，黎杏安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什么虎狼之词？天大的误会，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黎杏安表示很无语。
留下来陪同她的侍女，还是之前的那一批，比起在韫城的活络热闹，回到魔域后的她们显得拘谨安静了一些，再三确定她们并没有因为带自己出去找乐子而被罚，黎杏安这才安了心。
时隔大半年之后，她再一次踏上了魔域的土地，天空依然昏暗无光，血日蒙蒙，魔宫随处可见的黑石建筑透着寒气，黎杏安并不喜欢这样阴冷的地方，但因为是江宁屏的老家，还是莫名生出了些亲切的感觉。
虽然江宁屏很不情愿的将她带回了魔域，但也并没有限制她在魔宫的自由，黎杏安在侍女的带领下，将魔宫逛了个遍，路上入眼皆是匆匆而过的魔兵魔将，他们装备武器全身兵甲闪着寒光，神情肃重，黎杏安这才了解到，如今魔域全体果然都在做应对仙派随时攻击的准备。
“夫人，魔尊之前不让您过来想必也是担心您的安危。”
“如今仙派视咱们魔域为眼中钉，谁知道他们会找什么理由来针对咱们。”
黎杏安被这里紧张的氛围感染，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侍女注意到她的变化，忙着又道。
“不过夫人不必担心，凤岭大人已经早早的做好了防范准备，而且有魔尊在这里，想必仙派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就是就是，魔域的实力远在仙派之上，定叫他们讨不到好处！”
几个侍女纷纷附和着，黎杏安面上露出淡笑叫她们宽心，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江宁屏渡劫失败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下与仙派对峙，恐怕还真说不清到底谁输谁赢。
她想去看看江宁屏，半路却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凤岭。
凤岭还是老样子，全身黑袍遮面，态度恭敬。
“夫人，魔尊临时去了坠魔深渊，派我来与您说一声。”
“坠魔深渊？”
黎杏安松了口气，他终于知道要去那里控制下濒临失控的心魂了。
凤岭完成了通报，行礼准备离开，却被黎杏安叫住，她四下看了看，交代凤岭去附近的侧殿里坐坐，有些事情想向他了解。
想到魔尊临走之前的交代，凤岭领命，跟着黎杏安进了侧殿，看她将跟来的侍女全都清退了下去。
黎杏安随意找个了位置坐下，让凤岭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刚一入坐，凤岭便开口：“夫人有何问题，凤岭必定所知即言。”
黎杏安心里确实堆积着很多问题，比如仙魔两界准备什么时候开战、魔域对此有什么对战计划，开战后会对三界完成什么危害但话顶到舌尖绕了几圈，最后开口的却是。
“我并无问题，只是闲得无聊，你若有空不如与我说说关于他的事情吧。”
她朝凤岭笑了笑，“比如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魔域，又是如何当上魔尊的？”
没想到她会对这些感兴趣，凤岭愣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夫人倒是为难凤岭了，魔尊之事少有人知，属下也只知道少许。”
“无妨，你便与我说来听听。”黎杏安饶有兴致的示意。
“属下听命。”
跟在魔尊身边近五百年的时间，凤岭对这位魔界首领的了解确实少之又少，但他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说给了黎杏安听。
“属下被魔尊救回后，听闻魔尊的父亲雾魔曾在前魔尊的手下做过事，但魔域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听说那些年，因着魔尊父亲的缘故，他们时常被”
凤岭没有过多详说，“但因雾魔有吸收魔气的能力，在前魔尊手下也算是混出了个位置来，只不过后来他因旧伤复发，将一身的能力给了魔尊后就消弭了。”
“雾魔……”黎杏安对江宁屏父亲的情况不甚了解，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她转过头试探着问凤岭。
“那你知道他的母亲是谁吗？”
凤岭摇头：“魔尊的身世属下无意打听。”
“哦”
虽然凤岭知道的并不多，但有关江宁屏身世的迷雾已经被拨开了大半，回寝殿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搜刮那些零碎的信息，将它们拼拼补补，终于凑出了一个不太完整的故事。
凤凰贵为天生神族，为何会被突然关了禁闭，如果用她与雾魔相爱作解释，就说得通了。
想来仙派发现此事后，便囚禁了凤凰，而雾魔则带着江宁屏逃到魔域，哦，可能在这之前，他们还在坠魔深渊里躲了几年，然后雾魔带着江宁屏来到魔域后，在前魔尊手下寻了点事做
江宁屏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凤凰后，为了解救自己的母亲与仙派对战，仙派在不清楚他们关系的情况下，使用了手段提前孕育出凤丹并将它剖出，涅槃后的凤凰被江宁屏带走，最后陨灭。
“雾是没有形状的。”所以江宁屏可以随意操纵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样貌，而这件事情，似乎连凤岭都不知道。
黎杏安坐到寝殿的长榻上，在被特意调成了暖色的明珠柔光中，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他的模样是假的，该不会连名字都是假的吧？
……
坠魔深渊的最暗处，未知魔物不安的咆哮着，在那片被纯黑云雾包围的地方，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乍一看，分不清谁是谁。
幽幽的男声如丝雾绕耳。
“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天，你竟能耐住性子，让我看看，是什么让你移了心思？”
“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
“你来看呀，只差一点点了，只差我……”
江宁屏低垂着眼，并不在意身上的黑雾正被那人吸食，只伸出手接过那人手心托着的黑色晶体。
纯粹的魔气萦绕在晶体四周，美丽又危险，他没有挪开眼，冷着声音。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黑色的雾疯狂涌起，纠缠着两个人的身体，雾气平息之时，四周恢复成了一片死寂。
江宁屏去了坠魔深渊两日，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凤岭问了黎杏安这两日的情况。
听完凤岭的呈报，他眉头未展，沉默许久。
“她当真只问了这个？”
“是。”
江宁屏未置一词，倒是凤岭难得多嘴提醒。
“咱们的计划真的不跟夫人详说吗？”
“不用”江宁屏沉声道：“你只需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是，属下定全力护好夫人。”
凤岭没再这事上多说，想来魔尊自己心里有数，他看向高坐主位的男人，这一趟从坠魔深渊回来后，他身上的魔气不减反增，眼中的黑色更浓更深，偶尔看着凤岭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陌生。
凤岭无比担忧，忐忑发问。
“魔尊，属下有个疑惑多时的问题一直压在心里，前两次劫身被坏，您究竟是如何”
江宁屏抬起眼，如寒冰似剑。
“你想要说什么？”
凤岭被这道眼神压迫，忙道：“若您有能控制心魂的方法，何不现在用下？仙派随时都有可能向您发难，这时候心魂不稳恐怕”
“无碍。”
似乎是听得不耐烦了，江宁屏挥挥袖打发了凤岭，让凤岭心里的不安更甚。
他怎么觉得，去了一趟坠魔深渊的魔尊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魔尊虽然气势凌厉，对信任之人却宽带耐心，而眼下他身上却散发着一些毫无所谓的距离感。
但眼下仙魔大战一触即发，魔尊操心的事情太多，与平时略有不同也属正常，这么想着，凤岭才安了些心。
接下来，他们必须严守以待，按照计划等待仙派的主动出击。
但当凤岭刚出了大殿时，却被等在门口的其他五个魔尊亲信拦住，推搡着将他重新带到了魔尊的面前。
江宁屏抬眼，看着那几个魔将轮番指责凤岭。
“凤岭，当初让魔尊分体渡劫的建议就是你提出来的，为何现在会搞成这个样子？”
“这”
“我当时就说了，这样做的风险极大，你们就是不听，说，你是不是还没对仙派死心，打着投靠魔域的旗号来当奸细？”
凤岭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出，连忙解释：“分体渡劫之事也是大家集体沟通商议的结果，当时你们不都同意了吗？”
几个魔将身高体壮，将凤岭团团包围。
“都散了吧，不是他。”江宁屏冷着脸，将几个魔将唤开。
他们朝端坐在主位上的江宁屏看去，连凤岭都有些诧异。
“魔尊，您这样说是有何深意？莫非”
江宁屏声音低沉。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为何会突然有了分体渡劫这个念头？”
被他这么一提醒，凤岭脑中灵光一现，“是他！”
当初他演算出魔尊还未突破瓶颈是因为有三道劫难未渡，而当时魔尊想要早日飞升大乘，苦于渡劫的瓶颈，凤岭感激魔尊的救助，为此操了不少的心。
“以前听说仙派有两个隔得老远的门派，掌门居然是同一个人，这真是奇怪，莫非是传说中的分体？”
他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魔将，也是魔尊的得力助手之一，他的这一句让凤岭有了思路，查阅多方古籍之后，得到了传言中的分体渡劫秘法。
于是凤岭就向魔尊提出了这个风险极大但得益也大的建议，而魔尊急于突破，几番商议下来后，便同意了这个方法。
“我记得那人也是从仙派投靠过来的，如此说来”
江宁屏没有说话，但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明白了，几个魔将骂骂咧咧的准备前去捉拿此人，却发现这个魔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魔域，了无踪迹。
要真是如此，那让魔尊分体渡劫之事，就是仙派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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