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崔柳恩在教学楼外找到了都炅锡和郑罗韫，两人正靠在墙边聊天。崔柳恩在旁边稍微站了一会儿，打好腹稿，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走过去加入对话。
不晓得有多少人等着他俩宣布在一起了，但这两人好像都忘了这茬一样，然而举止言语之间又明明不像是对彼此不感兴趣的样子，试图挖墙脚的不少但没有一个成功的，郑罗韫一下课就找不到人，女生们更是连话都跟都炅锡说不上几句。大概是她老了，看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谈恋爱时的特殊小爱好。
“柳恩姐，”郑罗韫挥手跟她打招呼，“怎么愁眉苦脸的？”
崔柳恩叹了口气，“那个什么，酒馆服务生，学长们指定了要几个人去，你还有炅锡，你们要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郑罗韫先开口道：“还有哪些人呢？”
“秀雅和美来。”
“哦～”郑罗韫瞬间了然，有些不悦地开口，“不过一个校庆活动，本来就是让学生们放松玩耍而已，这样区别对待做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就是说啊，”崔柳恩赞同道，“我也为这事儿烦死了。”
郑罗韫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我们俩都会去的。”
闻言，都炅锡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明显是没打算去的意思。郑罗韫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又低下头去了，算是默认接受了。
“那就谢谢了。”崔柳恩看着他俩之间的眉眼官司，感觉自己愈发看不懂这对暧昧男女的关系了。
又是一节专业课，郑罗韫在都炅锡的监督下集中精神听完了整堂课，下课铃响了以后，累得趴在桌子上根本不想动只想先好好睡一觉。都炅锡任劳任怨地帮她整理着东西。
“我们聊聊吧。”姜美来走到两人所坐的座位旁边，鼓起勇气开口道。
郑罗韫迷迷糊糊地就快睡着了，没觉得叫的是自己，一动没动。都炅锡抬头看了一眼姜美来，手中动作没停。
“罗韫…同学。”
郑罗韫枕着手臂，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她，“你叫我？”
“嗯。”姜美来重重地点头，“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郑罗韫看了都炅锡一眼，从桌子上起来无力地倚在他身侧靠着，懒散得没个样子，都炅锡一句话都没说，自然地伸手帮她理了理被蹭乱了一些的头发。
也就是趁着她困得懵里懵懂还不太清醒的时候才能这样做，否则他哪有这样宣誓主权的机会。他承认自己确实是存着些故意的心思在里头，暗度陈仓、以退为进，这些谁不会呢？不会以为他真的安分地什么都不做吧？看来有些人单身真的有理由。
姜美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脸上便不自觉地带出了些情绪，又猛然注意到都炅锡手上一条黑色的细绳，就是那种女孩子用来绑头发的最普通的发绳，心里涌起一阵莫名苦涩的滋味儿，像是吃了没熟的柿子，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努力就可以的，非得正好遇上恰当的时机。
郑罗韫醒了醒神，挎上自己的包，“知道了，走吧。”
姜美来迟钝地应声好，看着郑罗韫就这样将自己的课本什么的扔给了都炅锡保管，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这两个人的关系，埋怨地看了一眼郑罗韫的背影，讨厌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别人的心意，又蓦地反应过来自省不该这样想。
两人选好餐食，端着餐盘找到空位置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姜美来低头抬头地看了郑罗韫好几眼，郑罗韫被看得不耐烦了，啧了一声，“你到底找我什么事，我们可不是能坐在一起吃午餐聊天的关系。”
姜美来咬了咬嘴唇，脸上即刻露了些怯意，“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上次实验课吗？”郑罗韫放下手中的汤匙，一双如围棋棋子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如墨白似雪，脸上的表情是局外者洞悉一切的从容和傲慢，以及毫不掩藏的对她的愚蠢的轻蔑，姜美来有些仓惶地低下头不愿与她对视。
“姜美来，你自己好好想想，难道你也觉得这件事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姜美来陷入沉思，她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她明明记得自己将圆底烧瓶递到秀雅的手里后，确认了她已经拿住了才收回手转身去收拾其他东西的。所以真的是她自己摔碎的吗？可是，如果是秀雅摔碎的，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伤了自己还伤了别人，姜美来想不明白，眼神里带着祈求地望着面前的郑罗韫。
“秀雅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你真的了解玄秀雅吗？”
姜美来呆愣地看着她，下意识摇头，但看她表情似乎还要开口辩驳。
郑罗韫脸上的轻蔑之意更甚，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端起餐盘起身准备走人，“我吃好了，你随意。”
姜美来心里还想着玄秀雅的事情，随便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郑罗韫用湿纸巾擦干净手，远远看了一眼姜美来，她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管她呢，听进去了就好，再多的她帮不了也不会帮。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总是有人维护她帮她收拾乱摊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下午两点，前辈们在学生会办公室开会讨论校庆事宜，她们这些事先内定好的酒馆服务生也要参加。
都炅锡本来就是被迫同意成为酒馆服务生，宁愿去berlin酒馆帮忙都不想浪费时间参加什么学生会会议，郑罗韫就没跟他说这件事情，另外找崔柳恩一起过去。
“学长们说话都比较直接，你尽量忍着点，如果有什么你觉得不合理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之后再告诉我，我私下去反应解决，千万不要当场给学长们难堪。唉，我知道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前后辈的规矩是这样……”
“我知道的。”郑罗韫打断对她千叮万嘱、絮絮叨叨的崔柳恩，笑容温柔又乖顺。
“那我们说好了。”崔柳恩略略放下心。
“嗯，放心吧。”郑罗韫装得一副乖巧样，心里却在想：我当然不会正面怼，那样有理都变没理，可是我会阴阳怪气啊。她笑得更开心了，如果学长们听了不舒服，那一定是学长们自己心胸不够宽广咯，顶天立地的男人嘛，自然要让着不懂事的女人一些。
“啊，小恩姐，罗韫呐～”玄秀雅隔老远就挥手跟她们打招呼，脸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配上她清纯无害的小白花长相，有如春风拂面的亲切，确实很能博人好感。
郑罗韫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挽着胳膊，毫无芥蒂地说笑，看起来仿若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花蛇怎么会和兔子做朋友？
花蛇只想吃掉兔子。
说起来这还是实验室事件后，玄秀雅第一次跟她说话。郑罗韫动了动手指算是回应了。
郑罗韫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美艳又有气质的车厘子色，渐变的刷色效果。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满意，下次要试试晶石猫眼胶，挑个特别的颜色，这个还是太单调了一些。拉着都炅锡一起去好了，就当约会了。
姜美来也对她们挥了挥手，视线不住地往郑罗韫那里瞟，像是小孩子做错事被抓包后一样底气不足的表现。郑罗韫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可没那个闲功夫来管她那点事儿，愿意犯傻就犯呗，到时候跌痛了才晓得哭。
“新做的指甲吗？很漂亮呢！”玄秀雅笑眼弯弯地看着郑罗韫，夸赞道。
“前两天刚做的，”郑罗韫张开手，阳光落在车厘子色的指甲上，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白里透红，愈发衬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惜颜色不太喜欢，打算过两天再去换一个。”
玄秀雅笑了笑，识趣地没再说话。低垂着眼睛往前走，余光中却不断飘进一抹鲜妍的红色，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在皮包上划出几道刮痕，又心虚似的急忙用手遮掩住。
她们前脚进来，连宇瀛后脚就走了。
郑罗韫注意到连宇瀛对姜美来的格外留意，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想道：既然他喜欢姜美来，如果能跟姜美来在一起也不错。连宇瀛虽然是前辈但也会看眼色，就比如刚刚，又不会仗着身份自视甚高地欺压后辈，今天换做是金灿宇在这里，指不定又是一番乱七八糟的指手画脚。
有几个前辈是之前在入学式上没见过的。
留着短发打扮帅气的17级系代表权润星学姐，还有另一位同是17级长着肉乎乎的圆脸蛋的金太熙学姐，看着很是亲切可爱。
“是‘肉’太熙啊～”跟她同级的宋正浩取笑道。
“呀！”金太熙看着两个男生止不住大笑的样子很是生气却拿他们没办法。生气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冒犯了别人，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郑罗韫看着有些不爽。
不爽就要搞事情。
郑罗韫捂着嘴笑得眼睛弯似两弯小月牙，在所有人的目光转过来时，做出一副十分抱歉害怕被教训的表情看着大家，像是被吓到了瞪圆了眼睛的兔子。
“对不起前辈，我不该笑的，只是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笑话，所以…”
“没事。”宋正浩不在乎地摆摆手，甚至问她：“你也觉得好笑吧？”
“哦，那个笑话是什么？”16级系代表赵正烨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郑罗韫做出一副为难不敢说出口的胆怯模样。这个要感谢姜美来，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
“没关系，你就说吧！”赵正烨催道。
崔柳恩背过身面对面地看着她，疯狂使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只是觉得赵正烨前辈应该是‘全’（该字在韩语中可译为姓全或田，又可译为煎饼，）正烨呢，眼睛又小，脸蛋长得不就像绿豆煎饼吗？”
霎时间大家笑成一片，连冷着脸的崔柳恩都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急忙摆出严肃的表情，忍笑忍得脸都红了。作为大三的前辈被一个新生后辈这样取笑，赵正烨脸色可以说是十分不好看。连宋正浩都笑得喘不上气了，赵正烨多少是带了真力气地给了他脑袋一下，宋正浩一脸痛苦地用手捂着脑袋，其他人看了顿时噤声，不敢再笑。
“呀！”
郑罗韫见状，立刻做出一副似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眶中甚至真的能看到晶莹的泪光闪烁。好一朵纯洁无辜飘着绿茶香的小白花。
“好了！”坐在最上首位置的学生会会长具太英皱着眉头制止道，扫视了一圈个人的脸色又和缓了语气道：“这次得多注重宣传，想订裙子做团服，大家觉得怎么样？”
还好今天穿了条白裙子，不然怎么演小白花啊？郑罗韫瞬间收了泪意，浑不在意地低着头用手指梳理缠到一起的发丝。
“不要。”等他话音刚落，权润星就反对道。
“反正不是要给你穿的，也不是要给太熙穿的，”赵正烨反唇相讥道。
“干嘛好端端的又说我啊？！”金太熙气结。
“大家都讨厌穿裙子吗？”具太英无视了斗嘴的两人，对着新生们问道。
玄秀雅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啊，我穿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穿裙子，上次实验课被其他人弄出来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全，我不要，我会自备牛仔裤的，请给我t恤就可以了。”
郑罗韫看着玄秀雅，话里话外意有所指。玄秀雅十分坦然地跟她对视，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笑里藏刀的狐狸和表里不一的花蛇。
“我也不想穿裙子。”姜美来紧跟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好吧，”具太英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正浩和艺娜在预算之内选个合适的团服吧。”
“啊，你们为什么都不选裙子呢，穿上裙子才是女人啊！”赵正烨一脸遗憾和不理解。
“穿裙子才是女人的话，哥哥你穿着裤子也不像男人啊。”郑罗韫嫌弃似的上下扫视，眼神重点在某个地方停留了一会儿，“算了，还好有都炅锡在，不然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化学系没有男人呢。”
“啊，”郑罗韫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哥哥你们和都炅锡刚好也是两个相反的类型呢，帅气的男人和丑气的男人，哈哈哈哈。”
“呀，你今天真的让我很不爽啊，我忍你很久了哦！”赵正烨用手愤愤地指着郑罗韫的脸，指责道。
“哥哥怎么就生气了呢，这不是把你们说过的话又还给你们自己吗，原来前辈是这样的啊，只许自己对后辈随意地挑剔身材和容貌，却不许同样的话来评价自己，见识到了呢。”郑罗韫打量着自己的指甲，一字一句道。
“都少说两句吧，”具大英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有些头疼，“再怎么说，正烨也是前辈，还是要尊重他一些。”
看吧，这就是男人，狼狈为奸互相包庇，还总是有各种光明正大的理由将矛头指向女性，好像是女生的问题。如果今天不是两个男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女生无所顾忌地说三道四，难道会将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场面？
“是啊，前辈你看看她，哪有做后辈的样子？！”
“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讨论，如果再这样闲话浪费时间不如早点结束。”权润星不耐烦地瞥了赵正烨一眼，满脸冷漠地开口。
“够了，到此为止，我们接着讨论校庆的事情，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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