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断其财路
“有消息了吗？”
“没有”李从嘉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又说道：“出去的人还没传回消息，但没有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吧！”
“你倒也学会如此安慰人？”
“嗯？”
“我先睡了！”阿娣没再说什么，灶里的火也不在看着了，撂下就走，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
……
“她有些……可怜！”李双双拿着铲子，站在灶边轻声叹道。
李从嘉坐在方才阿娣坐的的位置，照看着灶里的火，火光将他的脸映的通红，李从嘉微微抬头，对上李双双幽怨的目光，说道：“是啊，有些可怜，不过也还好啦，至少不用再在牢里睡地板，喝凉水充饥！”
牢里的日子总还是不好过的，齐王在时，她是一门显赫的齐王妃，出入时，身边总是围着大把阿谀奉承的人，可齐王死后，她就只落个罪臣家眷的名号，那些以前受她恩惠的人，此刻可不会好心到还要巴巴地往她身上凑。
鸟尽弓藏，也就是这个道理！
齐王妃阿娣也真是可怜，本来齐王逼宫造反也没她什么事，一个弱女子又没参与进去，但到头来还是要被牵连，入了大狱，受尽了苦楚。不过还好，李从嘉把她给捞了出来，给她一个住所，赏她饭吃。
是善人！
可李从嘉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做什么事情总有自己所求的，冒着巨大的风险捞阿娣出狱，难道只是李从嘉善心大发？可他本就不是一个心地十分仁慈的人，他救阿娣有着自己的盘算，也算是各有所求吧！
“算了算了，我们不提她啦！”李双双摇了摇脑袋，细长的辫子跟着甩了甩。
“哦，对了，今日去衙门里上职，上面又赏赐了一些钱财来，你抽空去细点一下，免得让小人占了我们家的便宜！”李从嘉拿着一根细柴火，扒拉着灶里燃烧殆尽的木炭。
“多少钱财？你们衙门可真好，还没上几日职，就给发钱财……”
多少钱财，这谁能数得清楚？
原齐王一府门下所有的生意加上齐王叛乱一党的，这份体量较如日中天的燕王府，也不遑多让，反正要是让小丫头李双双一个人去数的话，没三五个月是数不清的。
“这个不大清楚，不过你做好心里准备，实在不行的话，就交给底下的人来打理！”李从嘉没有透露具体的金额，他怕累坏了李双双。
李双双是个财迷，上一次老皇帝赏的几箱子银票，李双双可从来都不让旁人动，也不存到钱庄里面保险起见，就整整齐齐地码在自己衣柜里面，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去。
其实接手过来这么一大摊生意，李从嘉本是不愿，可不知老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竟然让自己来接手，难道这个异国归来，一贫如洗的王爷也要有点家当吗？
可老皇帝大概不会这么好心吧？竟然赏赐了这么多？
“我可以的，我明天就去看看！”李双双有些兴奋地答道，李双双是来者不拒，若是知道自己家一下子变得如此富裕，也不知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来？
“那好吧……”
……
……
晚些时候吃过饭后，李从嘉找了个借口留下了苏大儒，他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一些关于李长远的问题。
一人找了张藤椅躺下，手里拿着芭蕉扇轻轻地扇着风，饭后这段时光较白日凉爽了不少，也乐的自在。
茶水是不必了，凉嗖嗖的井水倒是可以来一碗，毕竟夏日炎热，谁没事喜欢喝烫嘴的茶水啊。
端着碗，喝了口井水，苏大儒满意的咂了咂嘴，顺势躺了下去，瞧着天空中挂着的月亮。
“有什么问吧？正好今日得了空闲，瞧瞧你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李从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再做作，开口说道：“今日营署有司衙门再度召开月会，处事方式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冯氏冯楚尧和韩家韩苏御当着众人的面，扭打了起来……”
李从嘉照实将今日在营署有司衙门里的经过，说给苏大儒听，苏大儒捏捏胡子，倒也听个有趣，不时笑了笑，不知道什么意思。
“所以，你想问李长远为何放任不管？”末了，苏大儒稍微偏头，瞧了李从嘉一眼。
李从嘉点了点头，确实，这是疑惑之点，为什么李长远作为司使，会放任二人闹了一日，正事却丢在一旁，也不处理？
“先前对你提过，李长远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人，他不是庸吏，相反，他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才……我想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并不完全是演给你看的！”
李长远在自己的地盘上闹这么一出，李从嘉起先想的是：李长远不想自己参与进去，因为自己是个王爷，也是上头新派的司使，有着不小的权力，李长远怕自己参与进去，会扰了他的计划，所以故意演了这么一场戏给自己看。
“嗯，我也想过……但我总觉得李长远这个人很危险，让人看不透！”
“那是，李长远能在司使位置上坐这么久，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你想对付他，有些困难！”
“我未曾把他当做敌人！”李从嘉反驳，与李长远无冤无仇，他只是一个衙门的主官，自己犯不上这个时候再结一个难缠的仇家。
“你没有，可他有！”苏大儒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多年的官宦生涯，还是让苏大儒想起了些什么，拂袖接着又说道：“他司使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皇帝会又派一个司使？而且这位新司使还是一个王爷，是他动不得的人？”
“所以他在害怕？”
“不排除这个理由！”
“但先生不是说过，李长远深受皇帝的信任吗？”
既是信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免不让人心存芥蒂？
“那是以前，不过现在可就说不准喽！”苏大儒轻声叹道，“自燕王李景遂掌权之后，世人都看见了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要动权贵的根，而要想动权贵的根，首先得需要大刀阔斧的改变，改变涉及方方面面，侵占两国也是改变的一部分，敲打权贵也是一部分！而派你去李长远身边，说不一定也是改变的一部分！”
“所以，李长远可能意识到了什么，他在抵触我进入他的地盘！”
这样，似乎一切都解释通了，皇帝想要改变，也包括营署有司衙门，皇帝先是派了自己的儿子到了营署有司衙门，任司使一职，等待时机成熟，就彻底换掉李长远。
“当然，这都是我们的猜想，没有得到验证，做不了数。但是李长远肯定是不希望你，干涉太多营署有司衙门里的事情。”
营署有司衙门就好像一张饼，起先，只有李长远一人分食这张饼，能吃饱，可现在，上头又派了一个人和李长远抢这一张饼，李长远想要吃饱，就只能尽量让这新来的一人吃不到饼，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反抗而已！
“哦，对了，今日得了利，原齐王府门下的皇商生意今后就是我的产业了！”李从嘉到现在还没忘炫耀一下。
“皇帝给的吧？”苏大儒轻轻挑眉，轻而易举地猜出了幕后给予李从嘉好处的人。
“没错！”李从嘉耸耸肩，他现在是越来越有些糊涂了，老皇帝为什么会将这么一大摊生意，交给自己这个有些破落的王府呢？
“你被当作棋子用啦，还傻兮兮地在这里高兴？”苏大儒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从嘉的肩，像一个真正的长辈对晚辈说的话。
李从嘉也笑了笑，并不太认同苏大儒的观点，反驳道：“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看着李从嘉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色，苏大儒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追问道：“你不是棋子谁是棋子？皇帝将一大笔财产交到你的手里，现在看来，是最优解。齐王一府自叛乱之后烟消云散，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世家都觊觎着呢，现在皇帝和燕王铁了心要削弱各世家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把这块肥肉拣出来分给世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可算是白费功夫了。正好，你一个亲王，门第破落，在金陵城中，也并无什么势力，他们不妨把这块肥肉先寄存在你的名下，这样一来，世家会看在你吴王的尊位面前，打消了分一杯羹的念头！”
苏大儒所说的，李从嘉当然有想到，可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李从嘉才更不能放手，既然皇帝给了自己这么一股发家的力量，不用白不用，反正这么一大批财货现在名义上可是在自己手里，难道以后，皇帝还能要回去不成？
有了手中的这股力量，不妨多和王谢联联手，两家共同做大，最好将来能将皇商占个五成，也算是报了皇帝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仇了。
“各世家不敢觊觎，那最好不过了，待王谢回来，我就把手上的生意全部交给他打理，日后，什么冯氏，韩家，我让他们一枚铜板都赚不到！”李从嘉不怕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苏大儒听。
“最好再跟其他世家联合，打通上游，日后你也算是一方人物啦！”
这句话倒是提醒李从嘉了，今日从营署有司衙门里面听到了皇商门道，皇商分开采，转运，售卖三级，齐王府门下皇商今日没露面，想必是负责转运或售卖之责，负责转运最好了，联合王谢售卖，这占了两头，再联合一家开采之责的世家，这就贯通了，以后，谁的生意能做的过集开采，转运，售卖的皇商联合呀！
欲世人灭亡，首先断其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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