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学术会议（1）
如何让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进行完全平等的交谈，不分主次？答案是一张圆桌。那么，如何上成百上千人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且它们之间的距离还不能过远？
议会高塔就做到了。
从远方遥望，这座高塔位于圣彼得山的山巅之上，是圣彼得高塔群中最为显眼的之一，而等到真正进入高塔里，就会发现其内部几乎被完全镂空，留出了绝大部分的自由空间。这片位于高塔中的、巨大的、高达百米的镂空大厅正是展示者们的舞台，在它的四面八方，有着数十层密密麻麻的环形观礼台，它们就像一层层圆桌般充分利用了这个不算太大的空间，没有留下任何死角。
此时，会议伊始，在大厅的中央，约二十米高的半空中，元素凝聚成的半透明拱桥连接着浮空的平台，这是此次学术会议的讲演台。
大厅的周围座无虚席，却异常安静。
在两名传统红袍法师的陪伴下，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袍老者缓缓穿行过元素拱桥，站定在了台上，微笑着环视所有到场者。
“我是托勒密·涅普顿修斯，这场学术会议是由我发起的，所以按照惯例，我必须在会议开始前说些开幕词。”
托勒密苍老的双眼中精神矍铄。
“我想说的是，为了这样的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很久，就如其他会在今晚登场展示成果的魔法师同僚一样。我们怀着对元素魔法充分的热枕，以探求它的奥秘，这一切源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对于新事物的渴望，而这正是两千年来元素魔法一代又一代发展的根本动力。我相信，今天这场学术会议，无论结果如何，它所印证的这种求知精神，都将使它注定成为魔法历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页。”
“——我宣布，2733年第一次学术会议开始。”
这位大魔导师的开幕词很简短，在宣布了会议开始后，他便在回荡不休的掌声中如来时般缓缓退场，至于那两名红袍法师，则留在了元素平台上，一左一右地静静站着。
“请火系魔法师，欧文·库图佐夫上台。”
不多时，大厅中回荡起了洪亮的报幕声。
话音落下，一位光头的中年魔法师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并施展出漂浮术，有条不紊地穿过大厅，降落在元素平台上。从他法师袍上的徽记可以看出，这位火魔法师是帝国71位魔导师中的一员，作为第一个出场者，他必然有着能够压得住场子的发现。
这位光头魔法师目光锐利，自带气场，他先是环顾了一周，而后缓缓开口。
“诸位应该知道，我和其他几位同僚参与了今年魔法学徒野外生存试炼的环境制作工作，今天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展示什么研究成果，而是因为我们在对虚拟空间的归位和检查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他的声音很平淡，根本听不出什么感情，“我们发现，资料库的总能量下降，或者说丢失了百分之一，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将这股能量单独拿出来，它所包含的元素总量可以支持释放十个以上的九环禁咒魔法。”
果然不愧是镇场子的角色，此言一出，大厅中随即便响起了窃窃私语。
很快，一名老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风系魔法将自己衰朽的声音传遍了会场：“欧文先生，你的意思是，有人偷窃了这些元素能量？”
这句提问自然传到了坐在下方席位的苏文耳中，让他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精神更是为之一颤，系统当初在盗取虚拟空间的能量的时候，可没告诉过他接下来会有这出。当然，表面上，苏文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一如既往平静，就算盯着他的脸看，也难以发现任何异常。
光头魔导师欧文摇了摇头。
“还不能确定，但它们消失的量显然远远超过了能量自然流失的速度，并且我们还在素材库发现了能量定向涌动的痕迹。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还不多，我只是在这里简单提点一下，但针对这一事件，我们会继续进行调查，并且在出现结果后召开另一场学术会议进行深入探讨。”
这一消息就像是丢进海里的深水炸弹，激起了层层的震荡，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魔法师们的神经，原本还有些死气沉沉的会场早已沸腾起来。直到欧文·库图佐夫魔导师已经退场，会议大厅中都还久久安静不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圣彼得学院那个鼎鼎大名的虚拟空间。
也就是这时候，苏文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他悚然一惊，扭头望去，只见雪莉的左手正搭在他的手上，脸上流露出温柔和关切的笑意。
“什么事？”
苏文皱眉道。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座位换到大厅的正对面去，离得越远越好。
“你刚才好像有点紧张，是你偷的吗？”
“这不好笑，然后请松手。”
“嘻嘻。”
雪莉俏皮地捏了捏苏文的手背，然后松了开来，但仍然用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看，事实上，她已经保持这种姿势很久了，大概是从入场就开始……
不过，苏文可以保证，自己刚才虽然有些惊讶，但表面上甚至连瞳孔都没有过变化，雪莉居然看出了点异常？如果说真的看出来了，那她的观察力未免也太强了点。
苏文不禁对这家伙更加警惕了几分，同时也让自己不再去多想偷窃能量的事情。
坑爹系统既然有把握那样做，自然也就有把握这群魔导师抓不到实际的把柄，否则惹来整个圣彼得学院的仇恨，甚至把前路断送进去，只为了换取那些能量，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的买卖。当然，苏文决定回去还是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有个雪莉在盯着他呢——唐纳德亲自给她发了学术会议的邀请函，并让她帮着苏文和卡利托处理事务，偏偏卡利托似乎对这个“温柔、得体、勤劳”的女孩印象很好，赞赏有加，苏文连求助都没办法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唐纳德一番，然后捏着鼻子度过这场学术会议。
这种现状搞得苏文心情很糟，以至于他都没办法专注于接下来那些魔法师们的展示。
在重磅炸弹的余波中，学术会议正常进行着。
在场的魔法师接近千人，其中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毕竟是少数，从第二位上台的开始，一连几人都只是高阶魔法师，他们展示出自己发明的元素魔法，现场进行魔法效果的示范，并迎来了诸多掌声与提问。不时也有见猎心喜的魔法师应邀上台，与他们切磋测试新魔法的威力。
这正是多伦帝国的学术会议本有的样貌。
东大陆魔法师公会向来鼓励元素法师们公开自己的新魔法，作为回报，新魔法可以由创造它们的魔法师命名，并且他们还可以撰写论文，在总工会获取荣誉值，这将有助于魔法师的荣誉地位以及在公会中享受到的权利。而与之相比的，多伦帝国位于北部大陆，自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公会，但类似的制度也确切存在，那就是国策中的《魔法共享制》：帝国的魔法师们有义务公开自己的新魔法，而一旦这些新魔法被帝国的军团或者魔法师学院采用，那么其创作者将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这些回报包括且不限于物质、地位以及声誉。因此很少有人会藏私，大多数魔法师都会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学术会议的召开，参加并将自己的新发现公诸于众，以求获得赏识，让自己的名字和自己创造出来的魔法一起声名远扬。
于是，过了今晚，成千上万的元素魔法大军中大概又会新增几员：托马斯回旋火焰链、里昂反火球护盾、马德保半球形光魔法增幅镜面……
学术会议的目的就是分享和讨论新魔法与魔法理论，但九成九以上的新魔法都是基于旧理论的变种，再者这里不是东大陆，那里的魔法师公会才是新兴魔法理论的引领者，因此大多数时候，多伦学术会议上讨论的都是新魔法以及现有魔法的运用经验和技巧，一连两三个小时下来，各种激烈的讨论、争辩与元素交相辉映，看的苏文眼花缭乱。虽然因为感知不到元素的缘故，整场下来他基本什么都没听懂就是了。
不过，虽然听不懂深入内容，但苏文倒也印证了当初在高塔塔顶，托勒密大魔导师所说的现状，如今新面世的魔法中，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战斗而生，就拿眼下的这场学术会议来作为例子，在二十多位上台展示新成果的魔法师中，只有第十四位上台的图尔斯·安德森，一位步入老年的中阶魔法师，展示了自己多年来在光学透镜领域的研究成果，其余的几乎全都是战斗系魔法的理论思路与发明。
可就是这样一位终身无望成为大魔法师，从而潜心研究应用系魔法的老人，当他发布了自己几乎一辈子的研究成果后，得到的只是礼节性的掌声，远没有其他魔法师得到的热切待遇，甚至连针对该研究进行提问的人都寥寥无几。光是这一点，苏文就能够知道功能性魔法在如今的多伦有多么势微。
他目视着这位老魔法师退场时佝偻的背影，心想如果他也有机会成为大魔法师，而非终身止步于中阶魔法师的阶段，那么是否也会和在场的所有大魔法师一样，苦心钻研战斗系魔法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折腾那些看起来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光学透镜？
不管怎样，这就是现实啊。
终于，当学术会议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作为压轴大戏，这场会议的发起者，托勒密大魔导师，再次来到了会场中央的平台上。
只不过，和不久前相比，这一次上台的托勒密眼袋低垂，看起来有些失望。
“诸位同僚，很遗憾，今天的学术会议一如既往，让我再次度过了一个无趣的夜晚。”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有时我很痛心，因为从四百五十年前，种族战争结束后，元素魔法就已经死了。”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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