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4章


58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组织情报泄露,公安动静不小,卧底是谁?

        是代号成员,还是那个靠近代号成员的女人?

        苦艾酒垂下钩子,抓捕那个女人,抓到好,没抓到也不差,正好试探波本,确定他的底色。

        这是铺垫。

        故意报警有炸弹,再编个理由,让警察厅一起出动。

        这是背景。

        在车底装窃听器,趁他们靠近时开枪,匆忙之中,只能用汽车做掩体。

        这是行动。

        枪声不绝,波本,你要怎么逃?

        是化险为夷,证明忠诚,还是寻求帮助,暴露身份?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你会舍弃那个女人吗?

        你知道的吧,第一枪瞄准的不是你。

        琴酒兵行险棋,波本关心则乱。苦艾酒真假掺半,演得栩栩如生。

        他以为组织要杀她,只好联系恰巧在附近的防暴部队,直直咬住了钩子。

        而现在,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凉奈……”降谷零灰头土脸,撑在地上,焦急地拍着她的脸。

        她额角有血,双眼紧闭。

        他探她的呼吸,检查她的头部,翻她的眼皮。

        是撞到头晕过去了吗?还是颅骨骨折、脑干受损?

        他非常不安,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死吗?她要死了吗?

        这种可能性迅速地击中他,他开始颤抖,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前三个世界,都是他先离开的。

        这个世界,是她先走一步吗?她要离开他了吗?

        “不要离开我……”他感到恐惧,感到痛苦,噩梦成真,心慌落到实处,眼泪落了下来。

        “凉奈……”他把她搂进怀里,盯着她的眼睛,“快睁开眼,看看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给你,好吗?只要你活下来……”

        是因为他对她不好,失手差点杀死她,所以上天看不下去,要带走她吗?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他想怒吼,想咆哮,想控诉,想悲鸣。

        为什么不带走他呢?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呢?

        引擎的声音传来,他茫然地抬起头,防暴部队、消防车、救护车姗姗来迟,还有急匆匆的风见。他看到希望,把她抱了起来,往救护车冲去。

        “降谷先生——”风见跑不过受伤负重的他,“等等我,降谷先生——”

        他跳上救护车,守在担架旁,一路跟到急救室外。

        “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风见劝他,“您身上也都是伤呢。”

        过了好久,风见的话才被加工,化成有意义的信息,传入他的脑海。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手臂上有子弹擦过的烧灼伤,胳膊被贯穿,又托举重物,流了好多血。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烧的灰黑一片。

        他没动,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风见焦急起来,“您站在这里也没用,我知道您担心里面的女士,但是您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啊。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如果您倒了,我相信里面的女士也不会开心的吧?”

        不,她会开心的。他内心麻木,毫无波动。风见发挥了此生最佳的说服水平,却精准地踩中了雷点。

        但是,确实,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疲惫的大脑终于从焦急中回过神来,缓慢地运转起来。

        他的身份暴露了。

        他最后望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带着深深的担忧和不舍,离开了。

        他还有工作要做。

        59到头来,人什么都能习惯

        白井凉奈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

        有细碎的说话声从病房外传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会是谁呢?

        会是波本吗?会是苏格兰吗?会是……莱伊吗?

        门被打开,那个男人走了进来,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闭上了眼睛。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给她做各种检查。那个男人掏出警察手册,给她看了一眼。

        “警视厅公安部,警部补风见裕也。”

        终于……一个在编的警察。

        风见裕也开始说话,嘴一张一合,她静静听着。他说降谷先生去处理后续事宜了,让她安心养伤。说之后公安会接手,把她保护起来。说不用担心那场袭击,不是针对她的。说很快就会没事了,现在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那你们会限制我的行动自由吗?”她问。

        “不会。”风见裕也很惊讶。

        “那我需要改名换脸吗?”

        “不需要。”风见裕也十分迷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万一他们再找上我呢?”

        “公安会保护你的。”风见裕也强调。

        好吧,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她没有问“降谷先生”的事,风见裕也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一周后,她就出院了。

        出院后,白井凉奈如约搬到了江口千夏家附近。上午在家自学it,下午找教练学习泰拳,偶尔去拜访江口千夏,或者和学长见面。

        她能感受到有人在跟着她,有一次,她开门回家,想起有快递没拿,就又走了出去。一个卷毛小哥没来得及躲,被她撞个正着。

        “你……好……你好。”他很尴尬,为自己的业务能力不够而羞愧,耳朵都红了。

        “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她开玩笑地说。

        卷毛小哥犹豫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立刻坚决说不行。

        “为什么?”她打趣。

        “我在工作中,不可以和保护对象私下接触。”

        她笑了,“那你下班的时候可以吗?”

        卷毛小哥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不行。

        “好吧,”她耸耸肩,捡起快递,“看来是我的魅力不够。”

        卷毛小哥整张脸都红了,说了声抱歉就消失在拐角处。

        白井凉奈收到牧野贤人的短信,他向她解释了那天的情况,说自己被打晕,之后在病房里待了几天,又被停职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昨天才恢复行动自由。他问能不能请她吃顿饭,以示歉意。

        她想了一会儿,拒绝了。

        消息很快弹了出来,牧野贤人说没关系,归根结底是他的不好,疏忽大意让犯罪分子钻了空子。

        江口千夏知道此事,捶足顿胸,摇着她的肩膀问她为什么不去。

        她说她需要和自己的灵魂独处一段时间。

        江口千夏摇了摇头,说从创伤中走出来的最快方式就是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不要因为你在谈恋爱,就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也脱单。她笑着推搡江口千夏。

        江口千夏脸红了。是的,就在前几天,江口千夏在图书馆遇到她命中注定的mrright,迅速地陷入一段crush中,无法自拔。

        春天来了,很快是夏天。她度过了人生中最悠闲的几个月。

        她的身体越来越健康,小腹隐隐有了马甲线,她敲代码越来越快,可以上网接单,帮别人找bug。她早睡早起,饮食健康,时常冥想,晚上不再喊叫着从梦中惊醒。她习惯了被跟踪保护的感觉,慢慢过滤掉那种轻微的不适。

        她甚至答应和牧野贤人出去散步。

        悲伤和阴影在逝去,宁静和快乐逐渐回来。

        但时不时地,总有些来自过去的碎片会在她没有防备时击中她。

        并非是痛苦,并非是梦魇,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一些小习惯。

        回家的时候,没有人在等她。到了饭点,没有人会来叫她。自己做饭,自己洗碗,打扫不止一个房间,而是一整个家。

        还有夜晚的风、便利店的货架、商场的镜子、行人点燃的香烟、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有一天,她和一个长发的男人擦肩而过,她惊讶地转头,却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重回一个人的生活,却变得不习惯起来。

        但这才是健康的生活,不是吗?

        60凌晨四点钟,海棠花未眠

        江口千夏失恋了,深夜给白井凉奈打电话,嚎啕大哭。

        “他不喜欢我。”她泣不成声,不断重复这句话,“他不喜欢我。”

        白井凉奈赶到,揽过闺蜜的肩膀,陪着她渡过难关。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白井凉奈试图用俏皮话逗千夏,“总会有优秀又喜欢你的男孩子的。”

        “可是我喜欢他啊……我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他……”

        “他对你又不好,从来不主动给你发消息,你喜欢他哪里呢?”

        “可我愿意给他发消息……我愿意对他好……我就是喜欢啊!”

        一阵无言。

        凌晨,她和千夏躺在床上,手握着手,看着窗外的月光。

        “你现在还觉得,爱情是可以培养的吗?”

        江口千夏没有说话。

        白井凉奈继续自言自语,“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如果你和他一起坐过山车,参加什么体育运动,肾上腺素分泌,或许他就对你有感觉了呢?”

        “如果他对我没兴趣,肾上腺素分泌再多,也不会有感觉的。”江口千夏翻了个身。

        “这种非自然的爱,能算□□吗?”她喃喃道。

        窗帘被风微微吹起,江口千夏抓紧了被子。

        “你不介意发生关系,却害怕爱上别人吗?”江口千夏说,“哪有什么自然不自然,喜欢就喜欢了。看到他,就想牵他的手,拥抱他,被他拥抱,和他接吻,做更亲密的事。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这段时间我很快乐。是他没有珍惜我的喜欢,我的真诚。但无所谓了,过一段时候,我还会喜欢上别人,我还会变得快乐。我只需要发泄情绪,只需要一点时间忘记他,走出来。”

        什么是爱呢?

        爱是看到一朵花,就想和他分享,是看到一朵云,就想起和他有关的一切,是下了一场雨,就问他有没有带伞。

        牧野贤人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今天特地把我约出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你约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能约你吗?”她说。

        “当然可以,”他的双眼很温和,也很明亮,“但你总是拒绝我,所以我担心今天是场鸿门宴呢。”

        “如果是场鸿门宴,你待如何?”她问他。

        “那我只好放弃啦。”他无奈地笑了笑,“总是追求一个不回应自己的人,也是很累的。”

        她拿着杯子的手握紧了。

        “你生气了?”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抱歉,是应该让你先开口拒绝我吗?”

        “对。”她说,“你真是不给我台阶下。”

        他又笑了,“那我收回之前的话,请吧,女士,说出你准备已久的台词。”

        牧野贤人送白井凉奈上出租时,白井凉奈对他说,“如果我们早一年相遇,或许会有好结果。”

        “你怎么知道呢?”他是这么答的,“或许彼时,我不会喜欢上你。”

        61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夏天结束,秋天到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

        竟然已经一年了,她十分感慨。前半年过得太慢,后半年过得太快,一年前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但又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靴子踩在金黄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中有了寒意,冬日将至,店铺里昏黄的灯光都变得温馨起来。

        早上,她走进咖啡店,点了些东西,就开始敲代码。敲着敲着,一种遗忘许久的感觉突然浮上心头。

        是被注视的感觉,像路灯下的小巷,黄昏中从背后接近的人影。是猫眼里的窥探,穿过头发的凝视,在床上、在夜深的厨房、在沙发上,那微不可见地轻轻一瞥,带着幽暗的烛火和明灭的灯光,在夜晚的校园里,盯着璀璨的礼裙。

        她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眼神的主人,但人来人往,她看不见。

        那种感觉消失了,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侵占了周边的真空。

        下午,她前往训练馆,学习泰拳。过马路的时候,她若有所觉,转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卫衣,戴着兜帽的背影,双手插兜。

        “喂,等一下。”她叫到,但是那个人没有停下。

        她追了过去,拨开重重人群,但是那个人几个走位,就消失在转角。

        她心神不宁,训练的时候被打了一拳。

        “专注!”教练骂她,“在战场上分神就是死亡!”

        “抱歉,”她道歉,“刚刚得知家里有些事,我可以先回去吗?下次再和您约。”

        教练打量了她一圈,点头应允了。

        回家的路上,她走一步,停一步,时不时打量着周围。

        一路无事发生,她十分失望,站在楼下,她掏出门禁卡,准备开门。

        门禁卡与门禁接触,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她打开铁门,又合拢。

        “出来,”她说。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动静。

        她深吸一口气,“赤井秀一,出来。”

        哒的一声,又是一声,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于是一切都回来了,夜晚的风、便利店的货架、商场的镜子和点燃的香烟。

        她转过身,看到了他,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最近还好吗?”终于,他第一个打破沉默。

        “你不知道吗?”她反问。

        他不语,过了一会儿,问她,“要在外面散散步吗?”

        她说好。

        他们肩并肩地走在人行道上。这里的地段不错,比之前的那个安全屋要繁华,却也有安静的弄堂。

        他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些事,不多,却足够关键,譬如波本暴露了,他和苏格兰被密切观察了几个月,终于还是恢复了行动自由。

        他似乎想抽烟,手在口袋里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明天就是决战了。”他说。

        “告诉我没问题吗?”她吃了一惊。

        他深深地看向她,“没关系。”

        她看着他,他把长发剪掉了,针织帽下露出额前的几个小卷,黑色的衬衣外只套了件风衣,随着晚风轻轻晃动。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她伸出手,插进他的口袋里,他吃了一惊。

        “太冷了。”她说。

        她盯着脚下的街道,一块块砖头交错,延伸向昏黄的巷口。

        然后口袋里原来那只手翻了过来,温热、粗糙、带着厚厚的茧。他包住她的手,捂热她冰冷的手心。

        看到他,就想牵他的手,拥抱他,被他拥抱,和他接吻,做更亲密的事。

        “凉奈……”他靠近她,“你现在还冷吗?”

        “还冷。”她回答。

        他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她疑惑地抬头,就看到他幽绿的双眸,如黑夜中跳动的火焰,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她向后退,他就把她抵在墙上,低头吻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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