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宗政踹开了太医，疾步往里面走去，孔琳正在给苏锦嫦施针，看到宗政来，也没有先行礼，宗政也不计较这些，忍着没有开口询问。

        一刻钟后，孔琳收了针，给宗政磕头行礼，宗政叫了起，“淑妃如何？”

        “这一胎是保住了，但娘娘什么时候醒臣也不清楚。”

        宗政无力地挥了挥手，叫她退下。

        苏锦嫦脸色苍白，躺下床上，像是平常睡着了一样，宗政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姮娘！”

        苏锦嫦丝毫未有醒的迹象，他叹道：“朕向来只顾前朝，不理后宫，原来后宫之争这样残酷吗？你能生下寄琤，该是吃了多少苦头，朕自一概不知，如今害你至此。”

        水碧傍晚时便醒过来了，一醒过来衣服都忘穿了，急匆匆去找皇上，弦歌拉都拉不住。

        宗政正伤怀，水碧冲进来，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宗政不虞，但碍着这宫女还算忠心，为了救姮娘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何事惊慌？”

        水碧磕头道：”皇上，有人要杀我们娘娘！”

        “什么！”宗政闻言惊的站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仔细说给朕听。”

        水碧咳嗽两声，道：“娘娘落水之后奴婢和秋玲被挤到了后头，若是奴婢在跟前，绝对会立刻入水救娘娘，可是有人扯着奴婢，当时混乱，奴婢也没看清是谁，等奴婢入水之后抱着娘娘向上游的时候却被人打晕了。”

        宗政听的瞠目结舌，“竟有这样的事！”他怒喊道：“刘湘，跟锦州说，彻底搜查玉液池底，今日人多，只要有人出水，定有痕迹。”

        刘湘忙跑了出去，心道如今这后宫争宠着实不知死活，竟然想杀了淑妃！

        宗政垂目看着水碧，道：“你忠心为主，差点送掉性命，朕与你们娘娘定不会亏待于你，你且回去休息。”

        水碧放心不下她主子，却不得不养好身体，只能先行告退了。

        苏锦州奉命围了玉液池，连夜打捞巡查，并无人上岸，他心里有个不好的感觉，这一查，竟有别的收获。

        苏锦嫦一夜未醒，宗政便守了一夜，梁茹静在门口跪了一夜，她娘不见来，镇国公府也不见人来。

        昌意公主被褫夺了封号，便是贬为平民，一个平民女子在国公府，怕是没什么好下场，这也就是宗政不治她的罪的原因。

        太后本就不喜欢昌意和贤妃亲近，但昌意又不是她亲生的，管不得她，便放任自流，太后很明白，以昌意母女这嚣张跋扈的性子，早晚得惹祸。

        但没想到梁茹静那么蠢，满京城都知道今上宠苏氏宠的什么似的，就连宫里的贤德二妃都得避其锋芒，她就敢直言犯上，放诞无礼。

        皇上的惩罚算重，却合情合理，但于昌意母女来说却是了不得的惩罚，昌意平时自恃身份对驸马多有苛待，如今她失了势，驸马将千倍百倍讨要回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故而昌意求到太后跟前的时候太后只不过安抚了她几句也就罢了，并不曾去替她说情。

        玉液池闹哄哄一晚上，这宫里除了苏锦嫦便没有一个睡好的，都提着心等结果。

        下了朝，宗政便往玉液池去，苏锦州连夜搜查玉液池，结果从池底挖出来好几具尸体，有的已经是白骨，有的半腐，有的却是全新的尸首，苏锦州做主，叫了仵作来验尸，发现其中两个小太监是昨天死了，也就是说有人派了两个太监在池底要杀苏锦嫦，不管苏锦嫦死活，他们都是要死的。

        宗政听的后怕，他一直以为那群女人不过拈酸吃醋，耍耍小心机罢了，如今看来，这些深宫妇人，心狠手辣，足以和朝堂上那些老东西相提并论。

        玉液池臭气熏天，就连这些武夫都忍不住要吐，更别说那些娇滴滴的宫妃了。

        韵合宫毛婕妤带着常丽仪循着过来，想在皇上跟前装一个偶遇，她入宫多年，只承过两次宠，她宫里这个常丽仪，皇上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两个人住在离含章宫老远的韵合宫，一年到头也只有大节日下才能见到皇上，皇上眼里却没有她们。

        毛氏和常氏都相貌中等，在这百花争艳的皇宫里自然没有出头之日，原本被贤德二妃压着也就罢了，如今一个苏锦嫦爬上去，她们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行，苏氏当初怀二皇子的时候还是个小小才人呢，如今不也是后宫第一人吗？

        可是还没等见到皇上，就被熏天的臭气熏吐了，毛婕妤身边的宫女扶着她，自己一边呕一边还给毛婕妤拍背。

        宗政那边听到声音，叫人来看，毛婕妤捂着鼻子说想见皇上，那侍卫对宫里的娘娘这种毛病简直司空见惯，知道她们怕什么，正色道：“里头挖出了十来具尸体，个个白骨森森，臭气熏天，娘娘去了怕会驾前失仪。”

        常丽仪胆子小，一听尸体，两眼一翻已经晕了过去，毛婕妤脸色苍白，鬼撵似的跑了。

        那侍卫冷笑一声折回去，宗政问是谁，侍卫答是韵合宫的婕妤娘娘和丽仪主子。

        宗政对后宫这些红粉蛇蝎这会子恨得牙根痒，一听她们这时候还敢钻营争宠，半点不把苏锦嫦的命放在心上，心中越发生气，斥了一句不知所谓，叫内务府来认这些人都是哪里的，又吩咐刘湘去给贤妃传旨，着令她彻查内宫，宁修媛华充容协理。

        玉液池挖出尸体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宗政感叹后宫果然如同一个漏勺一般，半点藏不住秘密。

        后宫多事之秋，赶上前朝也出了事，镇南侯勾结草匪造反，短短五天已夺三座城池，宗政大怒，兵部众人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憋着劲等着天子的怒火。

        宗政的确很生气，南陵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一夜的路程，这群混账竟然压着不往上报，

        到了今日，已经连失三城，若不是难民往京城方向逃他们怕是都能再捂着一段时间。

        “匪祸之乱，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已经延误了时机，如今谁愿平乱？”

        众臣将头埋在手臂间，没有一个抬头的。

        宗政登基以来头一次这样无力，这就是先帝留给他的礼物，一群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外戚，一群只会磕头请罪的文臣，一群只会走鸡斗狗的武将。

        无奈，宗政宣了苏锦州进来，“苏爱卿，南陵匪祸猖獗，朕要你为副将，配合楚王一起到南陵灭贼，你可愿意？”

        苏锦州愣住，皇上竟然让他为副将平乱，这是给他机会，楚王骁勇善战，这是怕是给他送功劳了。

        他连忙叩谢，领了命，又有些迟疑，“玉液池那边……”

        宗政知道他是担心苏锦嫦，道：“你安心离去，朕不会叫姮娘白白受这委屈。”

        苏锦州这才放心，领了命离开了。

        苏锦嫦醒来时已经距离落水那天过去三日了，这三日里她一直断断续续做着一个梦，梦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女子引她到一处轩楼坐了，同她说话，她竟然也不觉得诡异，同那女子说说笑笑，下一刻，又转回了她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她安然无恙，每天上班下班，陪着父母，生活无忧，时隔多年再见父母，苏锦嫦痛哭流涕，那女子在一旁安慰她，“她是你，你是她，你离开不代表她也离开，你且放心吧。”

        随后，她又落入另一个梦境，那女子带她行走在一座府邸里，道：“你心里总觉得亏欠她颇多，总觉得你占了她的生活，其实不然，她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深宫内苑里活不过几年的，如今她在这里，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这也就是我同你说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不是占了谁的身，你就是苏锦嫦，好好活着吧，你还有儿子呢。”

        苏锦嫦猛的惊醒，也惊醒了旁边的宗政，宗政见苏锦嫦醒来，忙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急急喊道：“姮娘！”

        苏锦嫦反应迟钝，好半天才张了张嘴，却是喊了一声“哥哥”，宗政哭笑不得，“是朕。”

        “……皇上？”

        宗政抱紧她，“是朕。”说着他又急忙叫人把太医叫进来，苏锦嫦刚醒来，还有些呆愣，由着孔琳给她把脉，又换了两个老太医，最终众人判定苏娘娘贵体大安，修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苏锦嫦摸着自己的肚子，问道：“孩子……”

        孔琳答道：“娘娘胎像稳定，龙子可保无虞。”

        苏锦嫦这才放下心，觉得腹中饥饿，与宗政说了，宗政叫孔琳跟着秋玲去传膳，自己陪苏锦嫦坐着，“如今醒来了，才算是了了朕心头一桩事，这几天朕担心的睡不着，你又不醒，寄琤行珈惯爱闹腾，哭的嗓子都哑了。”

        两个孩子一直都是苏锦嫦近身带着，每日陪着他们玩乐，这次苏锦嫦落水，宗政不许他们见娘，寄琤会喊爹娘了，一直扯着嗓子喊娘，喊的宗政都于心不忍了，但还是不让他们进来。

        两个孩子突然这么长时间不见娘亲，自然想念的紧，苏锦嫦也想他们，刚想说把孩子抱过来，宗政便绝了她的想法，“你身子尚弱，虽说坐胎稳固，到底得多加小心，迟些日子再见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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