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我一路胡思乱想地到了景福宫，正准备往自己院子走，突然想到我可以借请安向世子套套话，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清楚，在宫里我能相信的只有世子了，虽然他因为介意我和赵氏的关系而对我冷淡，但他也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好人，至少现在是我可以依靠的人。

        “邸下，祝您万安！”我让身边的宫人们在外等候，也不等他通传就直接进来了，他和一个翊卫司的侍卫好像在商量事情，看到我都有点神色不明，我知道这个时辰还在世子殿内的必定是世子的亲信，所以也不回避了，直接就把刚才的事一股脑地说出来了。他听说后赶忙追问：“尸体你亲眼看了？”

        “是的，邸下，我幼年曾随着寡母从东莱一路往汉阳投亲，路上看到过被撕咬的鸟或者野兔，它们身上留下的就是这样钝的伤口。邸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殿下的寝宫会出现带这样伤口的尸体？”

        只见世子和侍卫对视一眼，好像确认了什么，但转过头只是敷衍地说没事，让我回自己殿里待着，平日就不要出门，每日的晨醒也不必去了。

        如果未遇到今早的事，我可能会当作无事发生，但既然已经揭开了冰山一角，明显是有事啊，如果乖乖待在宫里出了事跑都没法跑，我几乎可以预见到哪天我也被裹着草席拖出宫。。。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但身体已经先一步猛地上前抱住世子抽泣了起来，他似乎吓了一跳，想推我又不好意思，那个侍卫赶忙转过身，我自己的手臂紧紧搂着他不放，低声哭喊道：“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和邸下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脱离了身体，静静看着自己似乎是歇斯底里地抱着对面的男人痛哭，好像情绪的阀门关久了而无法像以往一样完美压制，其实我并不害怕，但通过这种方式，我在他这里好像获得了勇气。

        他估计从来没看到过我这么情绪失控，只得慢慢拍着我的背，安抚我的情绪，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安慰我，我慢慢放缓呼吸，改为小声抽抽搭搭，边抽泣，边说道：“妾的母亲虽然出身赵氏，但我毕竟姓郑。。。妾四岁就由父亲开蒙，知孔孟忠孝之道，又得祖父教之以礼，赵氏虽对我家有救济之恩，但我郑氏世代为李氏之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以报大恩。妾能有幸选入东宫侍奉您，是上天垂怜我郑氏，妾和母亲小弟粉身碎骨也难报！但妾身愚昧，不能为您分忧，只能更孝顺殿下为您尽孝，盼望能不拖您的后腿。可赵氏猖狂，如今更是以中殿娘娘为名发号施令，甚至禁止殿下和您接触，欲断父子天性，离间天家骨肉亲情，我只恨自己没用帮不了您啊！”

        咳咳，我好像在临场发挥，但其实这些话早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演练了好几次了，而且我确信能打动了眼前这个人，他这些年如履薄冰的，此刻听我说起这些年的心酸也有点情绪上头了，紧紧抱着我，叹道：“。。。世子嫔，这些事原本不该让你担心啊。今日我会去调查父王的这件事，你先安心待在东宫，没事的。”

        我看他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了，忙再接再厉道：“妾知道此事不同寻常，您需得细细谋划，不过妾身幼弟素日淘气爱和三教九流一起瞎胡闹，前些日子曾因为好奇向人要了几块假的号牌玩耍，被妾知道后骂了一顿，东西也没收了，现在尚未处理，还在我宫里。但东西可能对您办事会有用。”世子身边那个侍卫之前虽然背对着我们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但听说我这里有几块假号牌，忙咳嗽一声，估计是知道有个号牌能省去不少口舌事端，果然世子让我避人耳目，悄悄拿过来。

        号牌就类似于现代的身份证，在这个时代出门办事一定要携带以应付查问，我母亲前些日子发现小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淘得几个假号牌，藏在书柜里被她发现了，她怕这小子会惹祸，拿进宫问我怎么处理，我当时就私藏了起来觉得会派上用场。我想用这个作为投名状，获得他的信任。

        我必须获得他的信任，因为我从进宫门的那刻起，讨好他已经成为我的本能，我不想再过那种穷苦的日子了，睡草屋喝不加盐的野菜汤。。。即便我现在做了世子嫔还是常常会从噩梦里惊醒，梦里生活，过去的生活，我连想都不敢想。。。为了每餐有肉天天能穿软绸入睡，我可以对母亲不贞的行为装聋作哑，也可以厚着脸皮跟着从前的赵小姐给赵氏继承人赵范日送吃食，现在，我也可以尽可能地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我知道，我一直是一个称职的世子嫔，或者准确地说，是竭力扮演世子嫔的角色。我的上位也许是运气使然，但我从来不想辜负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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