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事
空无一人的长巷，隐隐可以听见街上吵杂的声音。石板铺成的地面与脚底接触也没有发出声音。
老头手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衫，光明正大的样子，半点不像刚偷偷跟踪过别人。姬冰花走近搀扶起他。“何先生。”
这人正是姬家的谋士，刚刚回来来济南找姬冰花的何芊黄。
“家主这幅打扮是？”何芊黄边揉还疼的脖子边道，视线扫过姬冰花的装扮及额边垂下的一缕发丝，表情诧异。
姬冰花道：“这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家主。”何芊黄慢条斯理诉苦道：“人老了腿脚不便追不上年轻人，不能说跟踪。”
这话提醒了姬冰花，昨天是她让关奇告知何芊黄来找她。姬冰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另外开口道：“钱庸那里的四个孩子是不是你送过去的？”
这么问是因为不带内容的手令只在这次出来前给姬宅留有一份，以备不时之需。钱庸说到手令时，姬冰花就猜到是这份。
只是不知道是谁盗走的。
何芊黄答道：“久不见家主长大不少。”脖子上的‘前车之鉴’还隐隐作痛，就没说出智商见长之类的话。
尽管听在姬冰花耳中意思差不多。
何芊黄此人博览群书又聪明敏锐老练，按道理不应做着幕僚。实在是他有个随口爱怼人的毛病，加上做事想一出是一出，不爱拘束，总是惹祸被人寻仇。
看他手还在脖子上，姬冰花当做不明白何芊黄话里的暗讽。
何芊黄跟着补了一句道：“家主既然愿意施粥，我送他们过去未尝不会有用。一样打听传递消息。这几个人更自愿帮忙。”
“你知道的倒多。”
“尚可尚可。”江南姬家因被丐帮的白玉魔抓走了人，围了丐帮据点的事济南城许多人都知道。“不过家主没问那几个小孩手令的事？怕小孩知道了害怕？”
小小年纪就算再聪明，知道了自己刚刚得来的安稳生活是别人偷了东西换来了，心里也会生出恐慌。
姬冰花没理他，道：“不要转移话题。手令是怎么回事？私自拿走主家的手令，说不过去可是要罚的事。”
何芊黄道：“……”到底是谁转移话题。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散漫道：“家主可记得五年前姬家老宅那次刺杀。”
四周围的空气突然就像被静止，何芊黄停下等着姬冰花开口。
看到家主身上少见的出现了戾气，何芊黄摇摇头，心里明白家主为何始如此，只是觉得不值当。
这事儿是老家主去世后，莫名出现了一群想杀掉家主的人。他们利用家主身边的人动手，用的都是一些简单又狠毒，容易看破又一旦看不出就能致命的法子。
那些危险让姬家的护卫防不胜防，同时折磨着年幼家主的精神和毅力。时间一长家主落下了睡眠浅的毛病，平日里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惊醒。直到家主救下了尘护卫。
尘护卫做了家主的贴身护卫，终日不离开身边半步。后来所有的杀手一夜间被杀，姬宅得到一份安眠，却成了家主心里的一片阴影。
姬冰花自何芊黄提起这事，出现在脑中五年前那夜姬宅大门外的景象一直不断回闪。
汇聚一片片红水洼的地面，血红刺目。姬宅的人用了几车石癣清洗石板缝隙，家里到处撒着陈醋，摆放着木炭匣。小尘也被逼着泡了几天的皂粉。“记得。出什么事了？”
何芊黄道：“方青背主偷手令。死了。”
方青是和方玉是同一时间段来姬家的侍女，都是姬姑婆挑拣出的人，一个跟了姬冰花，一个留在了姬姑婆身边。
“姑婆知道吗？”
何芊黄道：“我留了信。手令这东西能做的事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怕的是后续有什么变故。便用它帮了家主这回。”
姬冰花听他有意轻松气氛，道。“你怀疑是同一波人？”
“能让在姬家做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人背叛家主，除了那群人我再想不到其他人。”何芊黄看着姬冰花的脸色，沉吟道：“不过眼下也只是我的猜测。”
“不用猜测。”姬冰花看向何芊黄，“不会五年前那帮人。”
“家主？”
“五年前的刺客要的是姬冰花的命，现在的刺客要的却是姬家的手令。先生是把我与姬家当做一个久了才会被误导。这事还得麻烦先生继续查。我不希望再听到姬宅发生流血的事。”
何芊黄难得的恭敬道：“是，家主。”
“现在都查到了什么？”
“方青房间有本书被翻过，内容说的是济南风情地貌。我听说家主也来了济南，担心出事便过来了。具体得等姬宅的人来消息。”
“嗯。”姬冰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关于南宫灵做戏夺权的传言是你传出来的？”她转身开始往外面走。
“家主果然是……”何芊黄刚说一半，就听到姬冰花说了句。“长大了。”
何芊黄心想家主真记仇，拇指和食指捻下巴的胡子。“家主果然是思路清晰。”
“被何先生言传身教，当然学的就快。”
“家主这话我就坦然受着了。”
“我得谢谢先生。”
何芊黄摆摆手道：“家主不也没怪我用了手令。来而不往非礼也。这算是我这次回来送家主的一份见面礼。”
“手令是用来帮我。那我还应该回你一份。”姬冰花停下来道：“见面礼不仅合心还漂亮。我得好好想想要赠你什么。”
何芊黄道：“家主，疑心易生暗鬼。”
姬冰花道：“那你是不要了。”
何芊黄呵呵一笑，道：“那倒不是。”
姬冰花没理会他的出尔反尔，继续往出走。
何芊黄跟在姬冰花身旁边走边说道：“要不家主告诉我来济南有何事要做？”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年多未见，该对家主做了多少事，实力进步多少有所了解。我这幕僚才好重新上任。”
姬冰花道：“我哪里有进步？”
何芊黄：“家主不必谦虚。”
姬冰花道：“你似乎话中有话。”何芊黄的语气让她觉得有弦外之音。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引她掉坑。“你去把关奇叫来，我让他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何芊黄没问姬冰花怎么知道关奇在附近。一个上午都过去了，关奇要再不找人就不是关奇了。管家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人做了。不过看家主这意思应该是把他和关奇当成了一丘之貉，同流合污之辈。
虽然他们确实是一块来的。
姬冰花道：“带你去个能回答你问题的地方。”两人说话时已站在巷口，吹来的风凉中透着舒服。
瞧不出姬冰花想法，何芊黄意识有些话要赶紧说，趁着人没发作前道：“家主这幅不……不分性别的模样，像是在避开人？”
何芊黄无事的时候喜欢和人谈论家常理短。经常在这种琐事言谈中找到能符合要求他的信息和猜测。
姬冰花清楚所以不想多言。“是。”心里想应该是说她不男不女。
何芊黄想了想，道：“见见也无妨。”
姬冰花道：“为何？”‘打狗令’的事何芊黄不会不清楚。让自己去见丐帮的人，是她漏了什么事情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何芊黄道：“姬老夫人找的那些青年才俊，虽说少了真诚。”
“青年才俊？”
何芊黄装没听见，道：“但好坏无所谓。总得比你男人些。”一时不查，怼人的话又说了出来。
这熟悉的台词。
姬冰花深呼吸，道：“你说的不是丐帮。”
何芊黄提醒道：“冷秋魂。”
姬冰花道：“……你让我去见冷秋魂？”这个名字她好久没听到了。
“难道还有其他人？”何芊黄琢磨是不是记错了人。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人感兴趣了。”这老头自己就是孑然一身，从未干涉过她的婚事。姑婆还真是无孔不入。
何芊黄咳了一声，“我对他可没兴趣。”
姬冰花未被他带偏。“何芊黄！”
“我是担心家主。姬家男子多专情，你如今这样子，专情的可能更多。”何芊黄不惧她的怒意，顾左右而言他。“听说慧极必伤，情深短命。”
“够了。”她真不该开口接何芊黄的话。姬冰花压着声音还是引得街上人注意，有几个人看过来。“做你该做的事。”
“家主稍候。”何芊黄说完要说的自然犯不上再惹姬冰花，道：“那我去找关奇了。”
姬冰花道：“……”
这老头说话真是收放自如。
对面街边有一间普通包子铺，何芊黄走过去给了门口的老板一块碎银子，拿了五个包子，又让老板娘子帮忙找一辆马车来。没一会掌柜娘子带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回来，车夫是一个畏缩的瘦子。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关奇。关奇和何芊黄说了几句话，脸色就变了。没多久两人向姬冰花走来。
关奇走近时带着些笑，对姬冰花的冷脸有点发怵。
“主子真要送何先生去那地方？”关奇道。
姬冰花道：“嗯。”
何芊黄嚼着包子，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关奇半强制带上了马车。姬冰花自己却没上来。
马车晃动一下，缓缓而行。
关奇自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何芊黄掀起车窗帘子，看着姬冰花上了另一架马车，车夫是姬家的熟人，他放下心。
关奇和何芊黄的马车走了许久，终于停到了正街东边一间高门大院的房屋前。漆黑的门匾上有两个镀金的大字，旁边门墙处画着一个简约的花纹。
关奇先下了车。何芊黄跟着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道：“宅子？”
这名字似乎有点……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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