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飞行实验（6）
托尼看着对方。
金发特工站在人群里, 俊美得不可思议。
空中的雪花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点，光点打在他身上，使他连发丝仿佛都会发光一样。他的风衣衣领落了些许白雪, 它们很快就融化了，领口被沾湿晕出一团更深的色彩。
当那双眼睛朝托尼回望过来的时候, 有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托尼从未见过什么人的虹膜可以呈现出如此难以分辨的美丽色泽，像是和雪花一样的颜色, 又仿佛蒙着一层雾的蓝。
休斯顿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金色的头发和睫毛, 倒是能让人回想起录像上的那个青年。
而他优美的唇线, 高挺的鼻梁, 深邃的眉眼和迷人的微笑真好看啊，托尼心想，是不是像他这种习惯于伪装的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看人方式？
托尼回忆起不久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对方每次把目光投来似乎都有意放慢了抬眼的节奏。
休斯顿的眼睫缓缓落下之后再缓缓扬起, 视线轻而易举地就能撞进其他人眼中夺走所有注意力。而他的金色睫毛又背着光, 每次投下都在鼻梁上落了一小片阴影，像是拥有某种魔力般让人不自觉被他完全吸引。
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托尼继续着自己的演讲。心理却诧异于自己竟然能把一个一闪而过的瞬间分解得如此细致。
而讲台下，休斯顿的耳麦里传来了克林特的声音：“金狮，我看见他了。”
他最后扫了一眼台上的托尼, 然后看着手机上的目标定位离开人群。
他怎么走了？
托尼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休斯顿的动作，他加快了自己的演讲速度，恨不得随便说几句就草草结束。
但一偏头, 托尼就能看见佩珀站在旁边双手抱胸盯着他。心里不免多了些忐忑，于是最后只是少讲了几句话。
小辣椒不会发现吧？托尼在心里嘀咕着。
十几个记者朝他挤过来想要采访, 托尼戴上墨镜双手推开他们的话筒。
“我有急事。”他对不远处的佩珀做了个wink, 然后自顾自地朝休斯顿离开的方向大步踏去。
集会上到处都有人走来走去。
休斯顿发现了目标“海东青”, 高个子，浅色头发，纯亚利安种人，左脸颊上有一块某种形状的疤痕，尽管看上去像是车祸留下的疤痕，但休斯顿知道那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海东青”在一个贩卖纪念品的商铺处买了个幸运符挂坠，休斯顿也在相邻的商铺用手摆弄着小物件，装作一副在购物的样子。
把一个十字架项链放进口袋里后，休斯顿迎着光眯起眼睛，侧耳倾听，走到大楼高处的克林特正在向他播报目标的位置。
“海东青去了撒玛利亚俱乐部。”克林特说。
休斯顿于是朝那个方向走去，他的唇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时不时对着把目光投向他的路人点一下头礼貌回应。
目标走进了俱乐部里，休斯顿在一分钟后也试图直接进去，却被旁边的保安拦住了。
“这里只有撒玛利亚俱乐部的人和持有入场券的人才可以进。”穿着战术背心的保安说，他的警棍别在腰间。
“入场券多少钱？”休斯顿漫不经心地从口袋掏出钱包。
“一万美元。”
“什么？”他瞪大了眼睛。
“一万，”保安重复了一遍，“买不起就滚。”
这才不是什么宗教信仰俱乐部，这明明就是做着赎罪券勾当的黑心商家。
休斯顿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正当他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拿出来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在那一瞬间，休斯顿的身体反射性地想把那只胳膊狠狠一扭再往下一拽，但当他把手抓住男人的手臂时他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托尼·斯塔克期待地回望他。
一秒后，休斯顿克制着本能反应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托尼，你怎么在这儿？”
托尼瞥了眼对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他试图轻飘飘地说：“我想和你一起进去看看。”
休斯顿松开了手，余温似乎透过衣服还留在手臂上。
托尼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买两张票。之后去找我的秘书要账。”
“当然，先生。”保安认出了他，大名鼎鼎的斯塔克，谁能不知道。他恭敬地回话。
托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取下戴在脸上的墨镜，微微仰起头，下巴轮廓分明，颈部一层薄薄的肌肉隐藏了锋利的直线。
因为今天要演讲，他穿得干净又正式，外套一件棕色格子毛呢西装，里面是一件同色调背心和一件白色衬衫。
脸上的小胡子也修得十分整齐，下面的唇角微微扬起，上面蜜糖色的双眼灼灼地看着休斯顿。
“谢谢你，托尼。”休斯顿回避了他的目光，拢住拳头在嘴边咳了一声。
“哦，不用对我说谢谢，”托尼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下，“永远不用那么客气。”
礼堂里几乎站满了教徒，托尼·斯塔克走进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喧闹，但人群又很快安静下来，因为神父站在讲台上开始了讲话。
休斯顿隐藏在人群里，他把手机上的目标照片给托尼看了一眼。
“我们在追踪一个目标。”
“我会很配合的，不会让他发现我们在搜查。”托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可是你刚才走进来已经能引起目标的注意力了。休斯顿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斯塔克是不可能偷偷摸摸的。
就着和托尼勾肩搭背的姿势，休斯顿巡视起四周。
他并没有扭头和转身，而是通过礼堂里物品的反光面观察人群。几乎所有人都看着神父讲话，他不能表现地太格格不入，时不时也朝演讲者投去自己的目光。
“六年前的纽约大战，我们的家园曾变得千疮百孔”神父用沉稳的语调缓缓讲起以前的事情。
托尼抿直了自己的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们的身体疲惫不堪。但当我们回首过往，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明白——为了神圣的目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而那些英雄们的努力更值得我们佩服”
休斯顿突然甩掉了托尼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托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神父指着他说：“就因为有像斯塔克这样的超级英雄，我们的世界才变得更加美好。他们就是被上帝选中的、护卫地球的耶稣之子。”
迎着几乎所有人投来的目光，托尼露出一个荣幸的表情，“其实也没什么，”他摊了摊手，“感谢你，神父。不过我得澄清一下，我的父亲并不是耶稣，他是一名科学家。”
上帝啊。
休斯顿试图冷静下来，他用双手捂住了脸。
毋庸置疑，目标已经发现他们了。冷静。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扭着头看斯塔克，但目标并不会这样，他或许会逃跑或许会拿出什么武器来。不管怎样他一定是表现得最不一样的那个。
休斯顿从余光里看见了一个男人，他低着头，转身朝出口走去。蜡烛的光照亮了他的一部分脸颊，休斯顿看清了他脸上的可怖疤痕。
海东青。
找到你了。
休斯顿急忙用双手挤开旁边的人，朝目标走去。
“今天，在这个本该哀悼的日子，我恳请大家将目光转向那些无法归来的人们。向他们致敬！安息吧，上帝与你们同在。”神父继续着自己的演讲。
人们把自己投在斯塔克身上的目光收回来，过于匆忙的休斯顿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人。
一根盲杖掉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休斯顿一脸歉意，微皱的眉毛和下垂的嘴角会使他的道歉格外有说服力，但对方根本看不见。
被他撞倒的是一位盲人，二三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红褐色的发丝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金棕色的光泽，暗红色的圆形镜片遮住了失明的双眼。
休斯顿把男人拉起来，双眼却紧紧盯着出口。
目标已经不见踪影。
但休斯顿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海东青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他并不是一名教徒。他不可能白白花上一万美元就为了听一场演讲和祷告。
休斯顿的脑海里瞬间流过无数信息，直到托尼走到他身边重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让我们点亮烛火，”神父轻轻咳嗽一声，“这是为了那些在灾难中牺牲的人们而点的。愿这光能够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休斯顿皱起眉头。
如果说十多年的战场教给了他什么，那恐怕就是这世界上绝不会有顺其心意、毫无波折的战役，甚至是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总觉得还有什么危机正潜伏在每一个地方，就如同捕兽陷阱那般环环相扣等待着他。
当他扭过头看见神父划亮一根火柴时，一小簇火花同时在他脑海里擦亮。
“不要点！”休斯顿突然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火光猛地一闪，点燃了那根长长的蜡烛。
“砰——”
神父沉稳的话音重重地砸在礼堂墙壁上，中断了。
过了几秒钟，休斯顿还不能确定他听到的是爆炸发出的巨响。
但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浪朝他袭来，紧接着像是一道雷直接劈在了他的耳朵边。
休斯顿什么都听不见了，然而他还是下意识拽着风衣的一角扑倒了旁边的人。
这是一个陷阱。而他中计了。更要命的是，他还把托尼带到了这里。休斯顿晕晕沉沉地想。
如果他害死了他，他会为此悔恨一生的。
时间一下子放慢了速度。休斯顿一刻也没有停顿，他脑子里的思绪翻涌着搅过来搅过去。
而爆炸袭来的时候，托尼的脑海里也闪过了好几件事儿。他最先想到的是休斯顿，他看到了他，意识到爆炸会狠狠伤害他，他真的没考虑过自己会怎么样。
他没有犹豫，反射性地抬起手掌——利用纳米技术建立起反爆炸盾牌。
钢铁侠战甲采用了全新的纳米材料技术，只要反应堆持续供能，他就能通过操控植入皮下的微型中继设备来引导战甲的模块化附着和高科技装备的建立。
但他没想到的是休斯顿会率先一步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部分气流和所有的烟尘。
是的，烟尘。因为大部分的冲击波已经被他用护盾挡住了。
危机到来的那一瞬间，他们下意识保护了彼此。
休斯顿把托尼扑到地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正对着托尼的。
他的上本身压在托尼的胸口，脸贴得很近。休斯顿的眼睛，还有那里面流露出的深深的慌张和担忧，它们统统让托尼呼吸急促起来，让他的脉搏开始加速，在他的内心深处引发一阵又一阵的混乱与震动。
他可以看到他。和他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爆炸结束了。
讲台上的柜子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最中心的人群被炸得粉碎，残肢和鲜血将整个礼堂涂成了炼狱。神父的头向后仰着，烧焦的身躯上落下一本残碎的圣经，进口处的保安被炸飞了起来，一个倒在破碎的雕像前，另一个只剩下半条胳膊耷拉着，倒在大门边。
稍后一点的人群，几道纳米迅速组成的盾牌阻挡了爆炸的冲击波，反应过来的人们惊恐地朝出口涌出，尖叫声响个不停。
休斯顿踉跄着站起来，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托尼扶着他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子。
“这是我的错。”休斯顿咳嗽了好几声。
“这不是你的错。”托尼用指腹擦掉他眼角的泪水。那或许是因为吸入烟尘而导致的生理性眼泪。但不管怎么说，托尼为此感到痛恨，感到愤怒。
托尼握住了他的手：“抓住他。”
休斯顿回握着向他点了点头。
他迅速就冷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感到悔恨的时候。他还要继续行动。
但休斯顿没有立刻朝出口跑去，他看见了不久前被撞倒的那名盲人双腿跪倒在地。
他的身上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却紧紧捂着双耳，似乎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
鲜血从他的耳廓流出，休斯顿脱下自己的风衣盖在了他的头上。
“对不起，”休斯顿说，“快离开这儿。”
说完后他便拽着托尼的手朝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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