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认亲
“越儿，来，让爹爹看看。”
武定候来渠州后，一安排妥当就飞一般来到的凌家，只一个照面，他就确定了，这个抱着凌文冲大腿，死活不露面的小家伙正是自己丢了两年的亲儿子。
小悦儿把自己藏在凌文冲身后，任武定候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凌文冲对自家养着的小家伙有着极深的感情，比起眼框湿润姗姗来迟的武定候，他更心疼吃了许多苦的小悦儿，见小悦儿不妥协，只一个劲的把自己当成他的依靠，心里不知道有多暖。
他尴尬的对武定候笑了笑，道：“候爷，小悦儿还小，怕是不太记得您了，不如这样，您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慢慢的接受您。父子亲情是斩不断的，你们两个多处一处，小悦儿会感受到您对他的好的。”
武定候也知道自己急切的些，他侧过头去抹了把泪，对凌文冲笑道：“你说的对，我会在渠州待一段时间，与越儿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见武定候不再歪缠，小悦儿才小心的从凌文冲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来，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往外看，一不小心就对上了武定候灼热的目光，吓了一大跳，忙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武定候看着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脸，内心软成一团，酥酥麻麻的又流淌着涓涓暖流。
见小悦儿怕他，他也不也再有做大的动作，连眼神都收敛了不少。
凌文冲见武定候冷静下来的，这才指着前面的小厅道：“候爷事务繁忙，来一趟不容易，还请屋里坐。”
说完后，手臂折到身后摸了摸小悦儿的脑袋，问：“哥哥牵着你好不好？”
小悦儿松开两只手，把脑袋顶在凌文冲的后腰上，闷声闷气的道：“要抱。”
“好，抱抱抱。”
凌文冲转过身去，一弯腰就把眼巴巴等着的小悦儿给抱了起来，完了还在怀里掂了掂，引得小悦儿一阵嬉笑，看得一旁的武定候眼睛都红了。
凌文冲抱着小悦儿，看到跟在武定候身后的几个侍卫，脚步顿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有几个他曾在秋闱时住过的龙泉寺见过，两家当时只隔了一堵院墙。
其中一个还是那个与小七相撞，让小七把刚打的水泼了一地的程六。
任谁都没有想到，原来两家之间还有过这样的缘分。
武定候看着凌文冲注视的方向，道：“这是我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凌公子可是见过他们？”
“有幸见过一面。”凌文冲笑道：“我姓凌，名文冲，候爷叫我的名字就好。”
武定候也觉得叫“凌公子”太生疏了些，于是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文冲。”
凌文冲答应一声，武定候笑了，又道：“我姓程，名潜，你小我几岁，直接唤我程大哥吧。”
凌文冲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悦儿，再看看立在一旁的武定候，“这恐怕有些难了，小悦儿唤我哥哥，我再叫候爷大哥的话，岂不是差辈了？”
武定候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很是很是，可是以你的年纪，我也不好当你的叔叔辈。”
“小悦儿叫我哥哥，我还叫您候爷就是了，既然有了这样的缘分，又何必拘泥于一个称呼。”
“很是很是，倒是我迂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小厅。
在厅中分宾主坐下，下人第一时间上了茶果，有给凌文冲和武定候吃的茶水，还有给小悦儿吃的果茶。
刚才中秋没多久，正是水果繁多的时节，小悦儿的果茶几乎每日都不重样，今天是葡萄的，明日是秋梨的，后天又是橘子的。
小悦儿坐在凌文冲旁边，又与武定候隔了一张桌子，胆子顿时大了许多，他捧着小碗美滋滋把自己的果茶喝完，又拿着块凌文冲递给他的栗子糕慢慢啃着。
桌子对面的武定候一瞬不瞬的盯着小悦儿，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凌母这辈子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哪曾想到有一天家里竟然来了一位候爷。这可是超品，是朝廷勋贵，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物。
凌母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稳下心来，在素云等人的帮助下整治出一大桌子菜来，命人送去了前院，又送了两桌略次些的席面给武定候带来的侍卫和下人。
宴席就摆在小厅里，一大桌子的菜有一半是南地口味，另一半则是北方口味，明显是照顾刚从京中来的武定候。
长青是凌家亲戚，又与武定候相识，早在第一时间，凌文冲就差人去回春堂叫人去了。不巧的时长青出诊去了，小厮一直等到快中午才把人给等回来。
几人寒暄了一番，先后入座，小悦儿紧挨着凌文冲，坐在一个明显比正常椅子高得多的高脚椅上，大半截身子都高出桌面，吃饭喝汤刚刚好。
武定候先是一愣，接着是一喜，然后便是惭愧，惭愧自己的缺席，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凌家人把小悦儿照顾的这么好，心中对凌家人的好感更甚。
一张桌子上小悦儿最小，但他才是绝对的主角，凌文冲给他的小杯子里倒上果汁，又夹了些他喜欢的菜放进他的小碗里，有荤也有素。
小悦儿执着一双短一点的小筷子，用得稳稳当当，一点一点扒拉着小碗里的菜，吃得格外的香。
武定候的一颗慈父之心蠢蠢欲动，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小悦儿碗里，小悦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吧嗒着小嘴把他夹的菜给吃进了肚子。
武定候眼睛都亮了，信心大振，目光不停的在桌子上梭巡，时不时的夹一筷子菜给小悦儿，小悦儿来者不拒，很快就吃饱了。
凌文冲摸摸他的小肚子，见微微的鼓了起来，这才让丫鬟带他下去休息。
没了小悦儿这个硕大的目标立在当地，几个人正常了起来。
长青与两边都相熟，由他充当润滑剂的角色，饭桌上也算其乐融融。
小悦儿注定是要回候府的，凌文冲也有心让他与武定候打好关系，遂把他的一些生活习惯、一些小爱好什么的都讲给武定候听。
武定候虽是个武人，却有一颗细腻心肠，只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面对这个把儿子养了两年多的恩人，更是感激不尽。
待听到小悦儿已经开蒙了，每日里还要读书写字，闲时还会打两趟养生拳，那一颗心真是又柔又软，对凌文冲的感激之情如秋日长河一般连绵不尽。
凌文冲听得武定候连连道谢，忙道：“候爷且不必如此，我一直是把小悦儿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的，只是启蒙而已，费不了多大的事，况且那养生拳也不是我教的，是回春常的乔大夫教的。小悦儿聪明灵秀，一学就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哦？乔大夫？”
长青笑道：“正是不才的师叔，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武定候对着长青的师叔和师门又是一番夸赞，说得长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饭后，长青去了客房休息，武定候则拉着凌文冲不放，一个劲的要他多说一些关于小悦儿的事。
凌文冲也正有此意，不对这个亲爹说一说小悦儿的过往，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大的罪。
凌文冲从捡到小悦儿的那晚说起，说起他的可爱，说起他的毅力，小小年纪就走了那么远的路，但凡脚力有一点跟不上，这场缘分就没了。
说起他的懂事和聪慧，说起他中的那场毒。
“中毒？”武定候腾得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的铜铃般大，神色很是骇人。
凌文冲并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到，反而有些高兴，要是对方听到小悦儿中毒都无动于衷的话，自己才要担心呢。
“不错，中毒。”凌文冲深吸了口气，慢慢回忆他一直不愿意回忆的过去，“这毒是从一种植物中提炼出来的，配以珍奇药材，名曰‘无痕’。”
“无痕？”武定候心中一震，连声音都颤了颤。
凌文冲转过去看着他，声音幽幽的道：“看来候爷也知道这种毒了？”
“不错。”武定候声音干涩的道：“这种毒一旦用上，百死无生，越儿……你怎么肯定越儿中的是它？”
凌文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里面满是沉重，“这种毒多用于暗杀，几乎无解，候爷看到活泼健康的小悦儿，有此疑问也是应该的。我对候爷说出这段过往，为了也不是邀功，而是要让候爷知道，小悦儿的这条命来得不易，望您以后能够珍视他，在您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武定候听到凌文冲的这段话，重新坐了回去，努力平复了一番心情，半晌才道：“还请文冲全都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为了小悦儿，我自是不会有所隐瞒。”凌文冲说完这句话，便将当初中毒解毒和过程一一讲给武定候听。
武定候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颗心如同泡在苦水里，苦得他恨不得以身相代，苦得他恨不得回到当初，把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暴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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