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捉鬼界著名狗粮cp》
文/小羊吃梨
周莘野站在天台上。
四周静悄悄的，静得他只能听到自己耳朵上的脉搏在跳动，仿佛是安置在耳廓里的计时器，有节奏地“咚咚”作响。
他晃晃头，努力撑开眼皮，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低下头是自己的脚尖，和白茫茫的一片。
恍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他说：“莘野！醒醒……快回头！”
那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急切的情绪由远及近，而后突然变成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嘶——”。
周莘野一激灵，倏然清醒过来。
原本像是闷在罩子外的声音顷刻间从四面八方灌入耳朵，混沌无光的眼眸也随之变得清亮。周莘野屏息凝眸，这才彻底看清周遭的环境。
他正站在几十层高的云州大厦上，脚尖早已超过边沿大半，此时只要有人从背后轻轻一推——他便如一块石头，轻易地坠入云巅市繁华的车水马龙之中！
周莘野不由心中一窒，双脚慌张后撤，奋力朝着反方向跑去。
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他家庭和睦，亲人安康，刚刚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他的前路一片光明，怎么会凭白无故跑来这么高的大厦送死呢？
眼看出口就在几步之遥，周莘野加快步伐狂奔，未料眼前突然又变得模糊，大片耀眼的白光刺入眼中。那白光似火灼热，仿佛要把他的眼睛烧穿。
“唔……”
疼痛感越演越烈，他终于承受不住，捂住双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莘野……”
“莘野，你醒醒！”
是什么声音？
谁在叫我……
“莘野！”
周莘野“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大了双眼。
方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父母和爷爷一脸焦急地围在床头，见他醒来，众人松了口气。母亲红着眼抱住他，嘴里喃喃着“醒来就好，没事就好……”
看见这幅情形，周莘野诧异地眨了眨眼——眼睛安然无恙，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儿？”
“这孩子，你摔傻了？这不你放暑假，咱们来老家看望爷爷吗！”
“不是妈妈说你，你说你好端端的，自己跑到楼顶往下跳干什么！”
“对，都十八九岁了，不是三岁小孩，没点儿安全意识！”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周莘野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想起两天前，一家三口从云巅市回老宅探亲，所以这些天他都在老家待着。这么说，自己刚才都是在做梦罢了。
思至此，周莘野松口气，揉揉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拍了拍父母的肩膀以示安慰。
……
倏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激灵——
“往下跳？”
“我？”
“我从顶楼往下跳？！”
他明明记得是隔壁家的几个小孩儿跑到楼顶上玩闹，他上楼去提醒他们注意安全来着。
“那些小孩儿呢？”周莘野突然问。
父母满是疑惑地对视一眼。
谁也没有注意到，后方坐着的爷爷一脸凝重……
这栋老宅，周莘野已经十年没有回来过了。
莘野八岁那年，在老宅闹了场病，一直高烧不醒，昏昏沉沉。周母吓得直哭，说要带着他回云巅市看病。
可是在市医院住了一周，周莘野的病不见好转，气息反而越来越微弱。
住院期间，老爷子一直坚持让周莘野再次回去。父母绝望之下，只得同意。
到达老宅当晚，老爷子就把八岁的周莘野抱到祠堂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整夜在惶惶不安中等待的父母，眼看着老爷子抱着不知是生是死的周莘野，从祠堂里走出来。
他把周莘野推给周父，留下一张纸条，便闭门不出。
内容是：【即刻归。莘野无恙，十年之内不必将他带回来。】
父母看过后便匆忙收拾东西上路。返程途中，周莘野果然渐渐在母亲怀中苏醒。
自此，周莘野无病无灾，身体强健地安渡十年。
十年后，周父收到老爷子电话，说是该让孩子回来看看了。周母心有余悸，不愿应承。可细想这些年，父母二人年年回家探亲，宅子从无异样。
再者说，莘野就这一个爷爷，十年间只在视频里见过面，确实是不应该。思来想去，周母终于答应下来。
谁知道这才来的第二天，就出了周莘野从楼上掉下来这档子事……
当夜，周家老宅里，众人各怀思绪地睡去。
周莘野突然在睡梦中被人敲醒，一抬眼，是他家老爷子。他揉着头坐起来，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呵呵一笑：“臭小子，跟我来。”
看着老爷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周莘野消散了些睡意，不明所以地起身跟在他身后，来到老宅后院。
后院深处只有一间装修古朴的老房子，正门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周莘野眯了眯眼，借着月色看清了内容——周家祠堂。
祠堂漆黑一片，随着门被推开，堂内蜡烛忽然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老爷子回头示意他跟上，然后神色自若地抬脚进入。
虽然心中忐忑，但周莘野还是随着老爷子的示意踏进了大门。
一步步走进祠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中方位供奉的周家历代牌位。烛光摇曳中，排位上的漆金大字，隐隐约约可以辨识。
周莘野的视线下意识扫过每个名字，默默地在心中重复。
【周原清】
他一顿，这个名字和父亲“周原杰”，都是原字辈，自己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跪下。”
老爷子提醒的声音响起，周莘野收揽思绪，虽然不明白爷爷的意图，还是听话地应声而跪。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认真听，不可随意打断。”
老爷子态度比平日里严肃许多，使得周莘野不由地挺直了脊背，慎重地点点头。
“我们周家，从祖辈开始每一代都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尤其是眼睛，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闻言，周莘野眼皮一阖，忍住嘴角的微颤。
怪不得爷爷不让他插话，这个场景，这些言论，是真的有点好笑……
老爷子不知道他这些内心活动，语调严肃地将往事娓娓道来：“我于19岁结婚，20岁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周原清。”
听到这个名字，周莘野一愣，不由收敛笑意，抬头看向方才那个牌位。
“他聪慧，从小跟着我习得本领，十二岁就可以独自去处理一些小魂灵。”
“他是我的骄傲。但也因为我的自傲，害了他的性命……”
“西桥秦家也有通灵的能力，但因一些陈年旧事，我们两家不怎么来往。”
“原清十三那年，老秦家那小子十四了。秦铎争强好胜，总是喜欢找原清的麻烦。原清守规矩，受了打不还手，回来向我问过，才肯反抗。”
“那一日，他们两人都碰上了白桥河的溺死鬼，按原清的性子，秦铎抢了就抢了，让给他便是。可是秦铎在抓鬼途中非要比个高低。原清用意念问我比不比，我忙于和秦铎的父亲争辩，也想煞一煞秦铎的威风，一气之下便同意了他们斗法。
“不成想，恶鬼趁乱逃脱，拉着不设防的原清下了水……我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一番话落，周莘野抬头看向眼中含泪的爷爷，眉心不自觉微微聚拢。
老爷子接着说：“周家历代独子。原清走后，我意志消沉，不愿出山。你奶奶整日以泪洗面。原清的魂魄飘荡了三年不愿离去投胎，气息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
“有一日，你奶奶说原清给她托梦，结果没过多久，她居然怀孕了。这种情况前所未有，我们都当是原清投胎转世，欣喜若狂。孩子生出来那日，果然与原清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们不愿抹去原清存在过的痕迹，于是给他立了排位，给孩子取了原清的小名，周原杰。”
“是爸爸……”
老爷子没有迁怒周莘野下意识的接话，他点点头，眼神慈爱。
“原杰也很聪明，自小喜欢爬高上低的，比原清还要调皮些。只可惜……他慢慢长大，直到你奶奶因病去世，直到他结婚生子，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我测试过多次，确认了他确实是普通人。”
“不过，这样也好，上辈子吃过苦了，这辈子平平淡淡做个普通人，也挺好。”
“所以啊，这些事情，我从未跟他说过。”
周莘野点点头，果然是父爱如山啊……
等等！
既然这话不跟他老爸说，那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果不其然，周莘野的不安是准确的，只见老爷子的表情转忧为喜，满脸兴奋地站在他面前——
“哈哈哈！你这个臭小子！我的宝贝孙子！我本来以为普通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普通人，我以为周家要绝路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隔代继承了这种能力！”
周莘野眨眨眼，脑子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迅速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不可能！”
“你搞错了吧，爷爷，我近视三百多度呢我！我能看见什么啊！”
老爷子不由分说拉起连连摆手的周莘野。指尖不知道在排位台子上的瓷碗里蘸了点什么，动作迅速地涂抹在他眼皮上。
紧接着，两手食指中指并拢，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周莘野的双眼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剧痛无比。
想挣扎却没有任何力气，梦里那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阵白光闪过，老爷子双手拿开，周莘野痛得失去知觉，晕倒在地。
-
再次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周莘野发现自己躺在祠堂的垫子上，眼睛所见之处清晰无比。
他的轻度近视居然被治好了！
“我已经助你开了天眼，今后你看见的不止是活着的生灵，还有飘荡的鬼魂。”
“……”
周莘野真的很想怀疑，是不是哪家电视台跟老爷子串通好了来恶搞他，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如此真实。
老爷子像是猜到了他不肯相信，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色瓷瓶，随意将瓶塞一扯——
只见那个瓶口突然冒出一阵烟。
烟雾散去，一个长发女人双脚离地，面目狰狞地朝他直扑过来。
靠！
周莘野吓得一个箭步窜到老爷子身边，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住他，语无伦次地大喊：“爷爷！您孙子跟他老爸一样，平平凡凡做个普通人不好吗？您干嘛啊，非给我开个什么鬼的天眼，好好活着不好吗！啊……”
老爷子摇摇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随即右手伸出食中两指，并拢指向女鬼，嘴里默念了几个字，大喝一声：“收！”
那女鬼便又化作一股烟，尽数被吸进小小的瓷瓶中。
见女鬼被收走，周莘野松口气，手上还抱得紧紧的。
“爷爷，您把这天眼收回去吧。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话落，老爷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坐下。而后拿起茶壶，将两人之间的茶杯添满，心平气和道——
“傻孩子，你以为你能安稳地当个普通人吗？”
“你是我周家的血脉，有了这种能力，就同时有了危险。”
“你八岁那年，被厉鬼缠上差点丧命，我用法器强行镇住邪祟，却只能保你十年安稳。”
“今年你十八岁，注定要历此一劫。”
“这些天里，你身处的梦镜，在天台看到的孩子，都是恶鬼作祟，引你赴死。”
“如果不是我及时制止，你早就死了。”
“爷爷助你开天眼，也是为了保你性命……”
“孩子，你既然拥有这些能力，就要做些什么，这也是你身为周家人的使命。”
……
“门外是哪位高人？”
周莘野还沉浸这些杂乱的思绪当中，爷爷却端着茶，突然问这么一句话。
他一愣，往门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黑影。
眼见着老爷子迅速追出去，周莘野慌忙跟上。等他追到后山，两人已经经过一番打斗，而那黑影被爷爷擒住按在假山上。
周莘野松口气，放慢速度走过去。
夜色浓重，直至慢慢走近，他这才看清，这黑影居然是个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
少年默不作声，感应到周莘野视线，便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眸子闪烁了一下，而后漠然移开视线。
……
周莘野眨眨眼，抱臂立在一旁，心中好奇这小孩儿深夜到访，是在搞什么名堂。
“孩子，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大半夜来我的宅子，有何贵干？”
爷爷的声音冷厉，手上加重了力道。
那少年的手被撇得就要没过头顶，终于忍承受不住，矢口解释：“我爷爷是秦中鹤！我来这里没有恶意……”
“秦中鹤……”老爷子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少年却趁着他有所松懈，奋力一挣，袖子里倏地飞出一根带勾的绳子。
那绳子袢在树上，少年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蹬，借力飞了出去——
飞身带起的风，拂过周莘野的脸颊，卷起他额前的刘海。
周莘野回过神，仰起头，看到了那人在大树的树杈上稳稳地站着。
少年的眼神明亮，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你抓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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