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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地起风雷


听到李桂花的吼叫,孟想大惑不解地回问道:“村里头怎么乱糟糟的,你让我跑什么?”

        “听我的,快跑吧,牛莉莉的男人刘栓住回来了。”李桂花上气不接下气,掐着腰,弓着身子,扬起头,冲着孟想又喊了一声。

        孟想听说牛莉莉的老公回来了,心头一凛,但故作镇静地笑着说:“嘿嘿,人家老公回来了,跟我有啥关系,我也没欠的他的钱,怕他干嘛?”

        “嗨,求你别逞能了,刘栓住拿把柴刀,拎着破锣,又把牛莉莉捆成个粽子,说是要找你拼命哪,我也挡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赶紧躲躲吧。”李桂花上前薅住孟想的手臂,就往村口处拉扯着。

        难不成帮牛莉莉打胎的事暴露了?孟想飞快地在心中合计着,腿脚免不得有些发软,但当着李桂花的面,又不肯装孙子,便梗着脖子叫道:“我不怕,我和牛莉莉又没什么,跑了才说不清哪。”

        转眼之间,孟想就看见一个车轴汉子向他走过来了,一手握着柴刀,一手举着铜锣,手里还牵着牛莉莉,边敲边喊:“老少爷们都来瞧瞧啊,帮俺刘栓住来卫生所抓奸夫哇。”

        苦凄凄的牛莉莉身上搭着一条白裙子,已被撕扯得稀巴烂,胸前还挂着一双镶钻的软皮鞋,鞋面上绑着一个大墨镜,不用孟想细瞧,就知道这些东西是他那天给牛莉莉买的谢礼。

        孟想看到牛莉莉这身装扮,头嗡地一声就炸开了,暗地里叫苦不迭,就算自己浑身长满了嘴巴,也难以向刘栓住道明清白了。

        村民们簇拥着刘栓住,来到了卫生所的门前,李桂花连忙把孟想挡在了身后,双目圆睁,瞪着刘栓住,高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栓住没去理会李桂花,而是抡起那般柴刀,拍到了牛莉莉的屁股上,紧接着牛莉莉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冲着孟想哭嚎着:“孟医生,快来救我呀。”

        孟想哪曾见过这等阵势,但此刻再想逃走,为时已晚,耳听着牛莉莉的呼救,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刘栓住的野蛮行径。

        刘栓住没听到孟想应声,心知他这是怕了,便更加地嚣张起来,手握柴刀,指着孟想骂道:“你他娘的就是那个奸夫吧,还不给老子跪下认错?”

        孟想早知西岳村民风彪悍,却没料到他们竟这般无视王法,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敢拿刀示威,不由得怒急攻心,便也豁出去了:“你把刀放下,凭什么说我是奸夫,拿不出证据来,我去法院告你诽谤。”

        刘栓住嘴里嘿嘿笑着,伸手把牛莉莉身上的碎裙子扯下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又扭头朝着村民们的喊道:“乡亲们,有谁晓得这些破烂玩意是谁买给牛莉莉的?”

        “孟医生给她买的,牛莉莉亲口说的,明仁嫂子可以为刘兄弟作证。”明仁嫂子似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指着孟想叫嚷着。

        孟想做梦也没想到,这件恼人的裙子又惹祸了,只好耐着性子,把当天买裙子的情景,冲着刘栓住和围观的村民复述了一遭。

        “听着没,是你家牛莉莉不要脸皮,敲诈人家孟医生一套裙子和一双鞋,如今却成了要挟孟医生的把柄,我李桂花就想问你一句,还讲不讲个道理了?”李桂花深谙西岳村民的凶悍,始终护在孟想的身前,就怕他不知深浅,吃了刘栓住的暗亏。

        刘栓住气哼哼地把裙子摔到了地上,又恼羞成怒地掏出一张化验单来,送到李桂花的眼前,张口骂道:“别以为你是村长的姑娘,我就怕你了,那就让你问问他,这张化验单是怎么回事?”

        孟想虽知化验单是牛莉莉的,但已经答应了牛莉莉,替她保密,而今当着全村的男女老少,实在是没法说出详情,只见他嘴唇动了几动,却没发出声来。

        李桂花夺过化验单,粗略地瞅了瞅,哼笑着说道:“哼,你家牛莉莉做下的好事,跟孟医生有啥关系,还不回家审问你的婆娘,为啥来找孟医生的麻烦?”

        “你别添乱,俺就想问问孟医生,是谁领着牛莉莉把孩子做掉的?”刘栓住俨然成竹在胸,便有恃无恐地举着柴刀,理直气壮地喝问着孟想。

        没等孟想开口辩驳,就见李桂花挥起手臂,把刘栓住的刀柄打到了一边,扯着他的脖领子骂道:“你个大混蛋,还想把牛莉莉打胎的破事,栽赃到孟医生的头上吗?”

        李桂花哪里晓得孟想曾带着牛莉莉去了省城,听到刘栓住信口胡说,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拳就要去打刘栓住的嘴巴。

        别看刘栓住粗野成性,但还是顾忌着李村长的面子,连忙后退几步,嘴里念叨着:“好男不和女斗,就是孟医生领着牛莉莉打掉的孩子,不信你问问他。”

        李桂花气得红头胀脸,刚要扭头去问孟想,谁知就听孟想在她身后回了一句:“是我带她去的。”

        “你,你,她肚子里的孽种是你的吗?”李桂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喷着怒火,转身去质问孟想。

        孟想也懵了,结结巴巴地回道:“不是我的,我和她怎么会呢?”

        “那你为啥却要多管闲事呀?”李桂花愤愤不平地朝着孟想吼道,又指着哭哭啼啼地牛莉莉,厉声骂着,“牛莉莉,是不是你威胁着孟医生,帮你去打的胎?”

        “他做下的好事,俺不找他,那让俺找谁做主啊?”果然没出孟想所料,如今被掀开了底牌,牛莉莉真把矛头指向了他。

        “嘿嘿嘿,听到没,孟医生自己都承认了,李桂花,你还有啥说的,今天他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就别想好过,哼。”刘栓住得理不饶人,眼瞅着占了上风,便愈加地狂妄起来。

        李桂花瞧着孟想惜墨如金,也不开口辩解,就拉着他的胳臂问道:“你倒是说话呀,这又是咋回事啊?”

        孟想差点被李桂花甩了个趔趄,心里却哭笑不得,你让我说啥呀,先给牛莉莉买了礼物,又陪着她去了趟省城,帮她打掉了麻烦,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没法自圆其说了。

        瞧着孟想缄口不言,刘栓住似是更有底气了,转身对着大家伙,敞开粗重地喉咙吼道:“老少爷们,只怨俺刘栓住倒霉,被这死娘们给戴了绿帽子,你们说该咋办吧,是绑着他们这对狗男女见官,还是让孟医生给老子赔些钱?”

        村民们七嘴八舌,有的说报警,有的说赔钱,还有人挑唆着刘栓住,让他扒光牛莉莉和孟想的衣服,在村子里游行示众,也好对旁的女人有个警示作用,更有人提出个奇葩的想法,说是让牛莉莉骑木驴,把她那条不争气的阴沟沟给戳烂,省得以后再出去乱搞。

        “刘栓住,牛莉莉不知检点,和别人搞出了孩子,孟想是咱们的驻村医生,找他想办法,解决掉她的麻烦,我看是情有可原,凭什么就说孩子是孟医生的?”李桂花沉默了稍许,总觉着孟想不可能看上黑得像李逵的牛莉莉,弄不好是她爹惹下的祸事,但又不能光顾着洗白孟想,把他爹给出卖了,便绕着弯子,替孟想仗义执言。

        哪想到,李桂花话音刚落,刘栓住却冷笑几声,握紧柴刀,佯装去砍孟想,怒声骂道:“牛莉莉都说实话了,谁想帮他都没用,今天不给老子掏出五万块,老子就把他的人脑袋剁成狗脑袋。”

        李桂花哪能任由刘栓住对孟想撒野,猛地伸开手掌,一把搂过柴刀的利刃,紧紧地抓在手里,鲜血瞬间迸出,淌过了刀柄,染红了刘栓住的手指。

        刘栓住连忙松开了手,眼神里闪动着怯意,慌不迭地推卸着责任:“大家都看好了,俺可没对李桂花动粗,全是她自己扑过来的,怨不到俺的身上吧?”

        李桂花把沾满鲜血的柴刀扔到了刘栓住的面前,举起那只流血的手掌,恶狠狠地呵斥道:“刘栓住,你持刀行凶,罪大恶极,你要再跟孟医生过不去,我就让派出所来抓你,看谁说的话好使,我的手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孟想扯过李桂花的手掌,仔细地验看了一番,又赶紧回屋取来了药棉和消毒水,把她的手给包扎好了,又不住地埋怨着她说:“你这是何苦哪,他想砍我就来吧,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他粗暴无礼。”

        “哼,有我李桂花在,谁也别想动孟医生一根毫毛,不信就试试看?”李桂花为孟想螳臂当车,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便得意洋洋地叫嚷开来。

        刘栓住误伤了李桂花,却没捞到半分的好处,岂能善罢甘休,又把柴刀捡起来,摊开自己的掌心,闭上眼睛,用刀刃猛地一划,血流便涌了出来。

        刘栓住笑嘿嘿地亮出带血的手掌,冲着李桂花叫道:“这回好了,咱们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但俺刘栓住大人有大量,看在你爹的份上,就从孟医生赔的五万元里,给你拿出五千块,当作医药费,这总行了吧?”

        “放屁,谁要你的臭钱,还不带着你家的婆娘,赶紧滚蛋,省得让姑奶奶费事去找警察抓你。”李桂花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掌,气势汹汹地指着刘栓住喝道。

        刘栓住也不甘示弱,紧跟着笑道:“俺也受伤了,就算警察来了,又能把俺怎么样吧?”

        孟想毕竟是位医生,总不能看着刘栓住的手在流血,而不闻不问,就走了过去,要给他处理伤口,谁知刘栓住赶忙躲开了他,横眉立目地嚷嚷着:“不用你管,给钱我就走,要不然,谁都别想好。”

        牛莉莉也跟着低声下气地求着孟想:“孟医生,你就把钱给他吧,俺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了,看在咱们俩那啥的份上,你还墨迹个啥呀?”

        “牛莉莉,你男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孟医生到底做没做啥,难道你心里没数吗?”李桂花凭着对孟想的印象,绝对不相信他能做出如此下作的勾当,便更加看不惯牛莉莉装出的可怜相,就替孟想喝斥了她一顿。

        谁知牛莉莉却得寸进尺,厚着脸皮反唇相讥:“那就请桂花说说,那个野男人不是孟医生,又会是哪个?”

        这回轮到李桂花理屈词穷了,总不能把他爹和牛莉莉站着偷的烂事给端出来吧,只好凶巴巴地瞪着牛莉莉,却没法子道出实情。

        刘栓住在城里打了几年工,脑瓜子也活泛了许多,总觉得这样干磨着嘴皮子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蓦然想起在城里跟随着工友,拉帮结伙讨要工钱的情景,心里不禁暗自地盘算着,要是单枪匹马地和孟想纠缠下去,还真没有把握将孟想拿下,那他的五万块可能就要泡汤了,莫不如把村里的男人们都鼓动起来,以壮声色,然后再群起而攻之,看他还不痛痛快快把钱数过来。

        刘栓住打定了主意,便举起双手,扭身朝着村民们喊道:“老少爷们,大家也都看到了,俺的婆娘被外乡来的孟医生给糟蹋了,他却像只煮熟的鸭子,嘴巴硬邦邦地不肯承认,还不打算赔我钱,我也不是吓唬你们,如果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让我刘栓住吃个哑巴亏,哼哼哼,哪天别人家的那亩地也被他给拱了,看你们怎么办吧?”

        刘栓住的这番话,还真触动了男人们的神经,生怕孟想此次得不到应有的教训,变得更加贪得无厌,淫心不死,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继而再挨家地过一遍筛子,到那时可就把自家的脸面给丢干净了。

        男人们在心里头憋着劲,可谁都不想先出头,刘栓住瞧着他们闷声不语,刚想推波助澜,再煽动一回,却听明仁嫂子开了腔:“哎哎哎,别把俺们女人都当成了牛莉莉,俺可不会去钻孟医生的被窝,你们男人怕俺们不守妇道,俺们女人就不知道羞耻了吗?俺赞同栓住兄弟的意思,绝不能轻饶了孟医生,大家伙就听栓住兄弟的招呼吧,你说怎么办,俺们跟着就是了。”

        有人挑了头,村民们纷纷点头同意,都抬眼瞧着刘栓住,等着他发出号令。

        就见刘栓住举起柴刀,学着讨债时的场景,高声喝道:“大家伙跟着我喊,赔钱,赔钱,赔钱”

        村子里顿时喊声阵阵,响彻云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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