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凌晨12点51分。
尤鲁鲁如离水的鱼一般急促地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最终虚弱地瘫软在了餐椅上。
脖子连接手臂的那一块皮肤，此刻已经一片血淋淋。被啃食过的那段肌肉呈现出了鲜红的纹理。
而她的对面，那只巨大的怪物已经了无声息地停止了生命。
它那双尤鲁鲁曾经最喜爱的，如玛瑙一般的幽绿眼珠，如今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了光彩。
她想不通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明明准备好了接受死亡的痛苦，可却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她眯着眼环顾四周。
屏幕旁边的柜式空调上正显示“22°”，包包衣服则洒了一地，窗帘关得死死的，看起来密不透风。整个环境直给人一种颓废感。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有些迷蒙，白炽的灯光在头顶上便显得十分炫目。
飕飕的冷气吹得尤鲁鲁清醒了几分。
不对，故事必须从头讲过。
一天以前。
“小尤，早上迎宾路出连环车祸了，你赶快来。”
尤鲁鲁正收拾衣物时，上司老张急匆匆地将电话打了过来。
等她到市殡仪馆门口的时候，已经看见好几辆来来往往的车了。
一般来讲，殡仪馆的运尸车其实是有牌照的，但为了显眼醒目，他们都用了一大团黑色的布花替代。
就算在路上看见了，交警除非必要处理事故，也大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她在看见门口这一辆辆黑色的大花时，心下不由一沉，眼前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现场的惨烈程度。
尸体都是从事故现场拉到人民医院，由医生诊断死亡后、通知家属，再运送到殡仪馆。这时候人手不够，好多驾车的司机都搭了把手将尸体抬到守灵厅，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司机甚至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尤鲁鲁进去的时候，人群忙得一团乱，花了好几分钟，她才在混乱中找到了一脸焦头烂额的老张。
“放在东边的那几个，已经和逝者家属议好价格了。”他指了过去，“动作快点。”
“好。”她点头答应后，迅速去员工室换了衣服。
遗体修复室里已经准备好了药品、器具和化妆品。
司机把第一个尸体搬进来的时候，她又大致看了一下。这个头颅有严重的撞击凹陷，初步判断是，必须在填充后对体表进行间断缝合。
再严重一点的死亡遗体，对她这个级别的遗体整容师来讲，也是基本处理不了了。
但如果是平时，大多数是两名同事一起工作，可今天情况特殊，她只有想办法一个人动手处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神经太过衰弱，她在清洗尸体的时候，竟然觉得尸僵的程度没有那么厉害，有时指头碰到时，好像还有一点点温度
“天。”她笑了一下，感叹自己神经过敏。
工作继续进行。
缝合的过程是最艰难的，由于遗体变质的速度很快，因此在手术的过程中其实就有蛆产生了。
尤鲁鲁忍着不适，完成后终于把尸体推进了冰馆里。
“呼”
终于
她要在这里为遗体进行化妆了。
开始。
先是眉毛，她拿着笔头挑出了一个尽量自然的弧度。然后是鼻子、口唇、面颊
油彩沾染着粉末在这张脸上，肆意妄为地渲染。
尸体的嘴唇被口红拉得往上翘起来。
冰冷的房间里。
尤鲁鲁看着这张面孔，突然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了，但从前工作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捏了一下不住颤抖的手腕。
这里好像越来越冷了。
尤鲁鲁加快了化妆的速度，可等完成后，她却盯着尸体又重新充满红润的脸色，逐渐惊疑起来。
在上个世纪遗体整容刚刚兴起的时候，中国的遗体整容师，往往把遗容化成两坨大红脸蛋，看起来夸张又粗糙。
她还记得自己培训时看过的图片，尸体的面部形象很像现在西方的油彩小丑。
她当然不会用这样的手法。
可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好奇怪，好奇怪
她在心底反复念叨着，在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起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这过程中，她不断感受着尸体上散发着的那股、令她毛骨悚然的阴冷。
然而最终什么异变也没有发生。
司机将第二具尸体送进来的时候，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以后，浑身紧绷的肌肉似乎也在嘲笑她刚刚的大惊小怪。
“司机师傅，麻烦你把‘他’送到外面的灵堂厅去。”尤鲁鲁指了一下面前的尸体。
大家都说“死人生意最赚钱”，不过这句话应该包括殡葬系统的其他方面。
比如，这样的一次整容手术花费大概在15w—2w之间，但由于不受物价局的审核，又在全国各地上下波动。
对遗体整容师来讲，他们大部分是编制工作，由国家统一派发工资，但也有分提成的，不过最多不超过15。
司机把“妆扮”好的遗体重新推了出去。
尤鲁鲁看着面前的第二具尸体，正要开始忙碌，但这时候脑中忽然一动，脸色却猛地惨白起来。
她终于想起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是脸！
好熟悉的一张脸。
在哪里见过呢？
冰库房间里边传来一股诡异的气氛，即使现在是大夏天，她的胳膊上也起了鸡皮疙瘩，感到一阵凉飕飕的空气。
是“刚刚”见过。
“尤小姐，你化好了吗？”
黑暗中，从门后那条细小的窄缝里，传来了司机怯怯的声音。
尤鲁鲁反射性地抓住了手边的缝合刀，她的指头由于过度用力，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什么事？”她强忍着恐惧，冷冷地喝问了一句。
人面对未知的恐惧时，会产生原始的动物本性，也正是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捉摸不透，才会表现出抗拒的姿态。
“是这样的，我刚刚送尸体进来的时候好像把钱包丢了。”他整个人似乎有点窘迫，“我现在就进来找找啊。”
尤鲁鲁离门口的位置并不远，她在听到这句话时，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速度，迅速跑过去一脚踢上了门。
“咔—。”手指直接按下了反锁的钮。
“啊？”门后传来他惊慌的声音，“尤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很显然这种情况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是尤鲁鲁心里十分清楚，不能开门起码，在搞清楚门后那个东西是什么之前不能开门。
“没什么，我就快化好了。我工作的时候不习惯别人在旁边，我好了再叫你。”
这段话纯属瞎掰。尸体前后推出的时间不过5分钟，遗体整容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
门背后没有回音。
过了许久，才听见司机冷冰冰地说道，“好，我等会再过来。”
在听见门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尤鲁鲁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回到尸体的旁边。已经泛白僵硬的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嘴皮，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她工作的日常。对待面前的这具尸体，她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不对”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第一具尸体就是跟刚刚那个司机长得一模一样！
尤鲁鲁捏紧了手指，细细回想来到殡仪馆的一路。
首先，她看见了很多辆戴着黑布花的运尸车。在进来以前，门口很多司机都在帮着抬送，这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可其中她特别注意到过一个戴棒球帽的司机。原因是酷暑的天气下，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他一个人戴着帽子，虽然说不排除是为了遮阳的可能，但那顶唯一的帽子也让尤鲁鲁多扫了几眼。
现在想起来
那个司机流汗吗？
棒球帽的遮盖下是一张干燥清洁的中年男子的脸。
就跟，第一个躺在这里尸体一样。
“叮咚！evolution游戏开启！观测到人物觉醒，现在为您打开人物角色面板！”
“姓名：尤鲁鲁（名字有异世界主角的潜力噢！）
年龄：23岁（已经是来到初老年龄了）
性别：经过观测是女性呀
体力：25（看来从小体测就不怎么样吧？）
智力：56（还在正常人的平均值里～）
精神力：97（哇，好厉害！是个做法师的好材料！）
幸运值：？？？
角色能力：
能力1——职业属性加成：“亚洲四大邪术”，拥有者尤鲁鲁使用时，可自由切换变性、整容、化妆和ps哟！效果根据尤鲁鲁的能力而上下浮动，希望要多多努力～
能力2——个人天赋：“先知者的目光”，顾名思义就是能洞察未来，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能力呢！传说中的预言家就是你啦啦啦！不过效果也是同上～”
尤鲁鲁看着眼前虚浮的光屏，面庞呈现一种呆滞的状态，隔了好一会儿，才对着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问出口，“什么意思，什么游戏？我怎么不懂，是我幻听了吗？”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在她的身体里响起的。
“哎呀呀，你怎么这么笨啊！就是说你开启了游戏，现在要开始打怪了！”
尤鲁鲁中二时期是看过一些什么快穿文、系统文之类的，但没想到真有机会体验这种东西。
她想着，不自觉地挺直了胸。
但那道声音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女！本助手告诉你，只要是经过自我觉醒的人类，都有游戏助手的指引！”
话里话外透出一股嫌弃。
尤鲁鲁：那，每一个都像你这么不靠谱吗？
声音继续说，“那个怪物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逃跑吧！”
“我不是有超能力吗，还怕什么？”她问。
这游戏助手开始不耐烦了，“你看看你那能力抵得上几个战斗力！”
尤鲁鲁：“”
这又不是你说的百年难得一见了？
“记得能力的使用方法就是说出名字～好了，我下线了，byebye～”
她甚至还来不及出声，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尤鲁鲁有些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她眼睛犹豫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轻轻地说出口，“先知者的目光？”
三秒钟。
一片寂静。
她正要吐槽，接着一阵强光充斥了整个视网膜，过了一会儿，她便头晕目眩地跪倒在地，恶心、呕吐，像晕船似的。
“哕———！”她汹涌地呕出了早上刚吃的稀粥，在一片难闻的臭酸中，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她看得很清楚，六分钟后的尤鲁鲁，身体冰冷着、脸庞发青地躺在了这间房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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