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世界之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旧城区的路灯昏暗，三月的夜风，吹在脸上，仍旧有些凉飕飕的。
莫言韶骑着他的山地自行车，在城区里来回穿行，不一会就拐上了宽阔的城区大道，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下班回家的人行色匆匆，出来散步的人三两成群。
对于莫言韶来说，如果不是刚才奇怪的经历，那么他和往常一样，骑车回家，然后打扫打扫家里的卫生，清理一下醉鬼老爸喝完的酒瓶，一言不合再和醉鬼老爸吵一场架，然后摔门回房间，发一会呆，玩一会网络游戏，再看看书，然后想着将来要考江陵市的哪一所大学。
作为一个从小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有一个醉鬼父亲，每一天都是在醉酒中度过，醒来的时间，不是躺在沙发上发呆，就是寻找接下来要喝什么酒。
莫言韶从没有见过他这醉鬼老爸工作，但是每一次他都能拿出一张刚好能付清账单的银行卡或者信用卡，或者交昂贵的学费，买昂贵的白酒红酒还有廉价的啤酒，又或者付价格也不低的物业费。
莫言韶一直怀疑他那醉鬼老爸是个富二代什么的，从没有印象也没有概念的爷爷手里继承了巨额的遗产。可惜事实也并不是如此，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原来他那醉鬼老爸年轻的时候，是个作家，曾经写过一些畅销书，也正因为如此，他后半生，才能够醉生梦死。
莫言韶从没有听到他那醉鬼老爸说过任何关于他们这个家族的事情，仿佛他们两个人是从天上掉在这个世上的，无牵无挂，莫名其妙。
以前的莫言韶会有很多问题，妈妈呢，爷爷呢，奶奶呢......但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一个事情，永远不要问一个酒鬼问题。
他那醉鬼老爸就会回答，在某某大道某某小区某某单元某某房。
然后莫言韶会用心记下来，某一天真的去找了。
回应他的则是，你找错地方了，小朋友。
又或者，干什么？小骗子！要钱要到家门了还！
最多的是，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虽然碰壁数次，但莫言韶还是会以为他那醉鬼老爸记错了，直到某一次问起的时候，答案又变成了：他们，他们早都已经死了！
莫言韶会伤心很久，然后醉鬼老爸告诉他下一个答案：我也忘记了，好像出国了吧。
从此，莫言韶又懂得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一个醉鬼的话。
慢慢的，他学会了谎言，学会了放肆，学会了狡猾，学会了满不在乎。
做一个没有人能伤害的小痞子，满嘴脏话，让别人害怕。
但是可悲的是，他那醉鬼老爸送他去上最好的学校，在光彩耀人的人堆里，做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流氓，像一个没有人看他表演的小丑。
慢慢，小丑也学会了适应了无聊，不再折腾，生活平静也乏味，他学了乖，想着将来能考进江陵市的一个好大学，在醉鬼老爸把家产败光以前，卖掉别墅，买一个好点的房子，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对了，至于他那醉鬼老爸，戒酒好像是不可能了，那就把他的银行卡信用卡全都骗过来，然后给他买些好点的药酒，或者带他去医院，做点戒酒方面的治疗。虽然有时候他对这个醉鬼老爸痛恨不已，但这是目前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知的唯一亲人。
有时候，莫言韶都被自己的想法感动到，心里感叹，天呐，这还是我吗，孝子啊，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命运就快被改变了！我靠，激动，兴奋，快让我拯救世界吧！
莫言韶骑着自行车，骑出了英雄的气概，好似这天下熙熙，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独特的，此夜将为分割线，从此他将和默默无名说拜拜，从此人生就有了意义。
正畅想着未来的他，被一道强光闪了眼，一辆高速行驶的奥迪汽车喇叭长嘶，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正冲向莫言韶，避无可避。
几乎是一种本能，莫言韶下意识做出反应，他捏住刹车，双腿夹住后轮，抬起，以前轮为支点，转动，车身在瞬间做了九十度转弯，堪堪避过了冲过来的奥迪车。
在他做出这一切的时候，脑海里没有任何思考，周身的世界仿佛慢了好几拍，他能清晰地听见轮胎与冰冷地面摩擦的声音，晃眼的远光灯，汽车喇叭的嘶鸣，甚至能闻到轮胎与地面摩擦出来的那股橡胶味。
自行车轮胎落地，世界在莫言韶眼里也跟着复位，像是慢速播放的镜头恢复了正常。
黑的发亮的豪华奥迪在强劲的刹车系统下终于停了下来，黑漆漆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光头圆脸的中年人，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手上十根手指上五六个戒指，一身黑色休闲装，霸气外泄，这身气质就像宝马车牌，谁敢惹我？这身穿着也就差在身上写上有钱两个字了。
中年人在车头位置仔细查看，没有发现丝毫剐蹭，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抬头打量着一身学生装的莫言韶，一脸凶相：“臭小子，怎么骑的车，眼睛长屁股上了是吧？”
莫言韶惊醒过来，抬头看了看红绿灯，绿灯，虽然自己有些走神，但骑了这么多年的车，看红绿灯已经是一种本能。听到中年人这句话，顿时火气三丈，扯直了嗓子骂：“死胖子，闯红灯还让你拽上天了？你要是撞到小爷试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哟，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狂了！”胖中年人抱着双臂，站在斑马线中央，他伸出一根肥呼呼的手指，指着莫言韶，面色阴沉，“你这个小子，我记住你了！”
“还记住我了？”莫言韶做了一个鬼脸，“就你那肥脑袋，能记住啥啊，红绿灯都不看，还记住我，我看你是脑满肥肠的色盲吧！哈哈！”
黄灯就快亮起，莫言韶享受完口舌之快，骑上车像兔子一样窜走了。
中年人勃然大怒，一双眼睛里净是杀气，他听到了他最讨厌听到的两个字——色盲，一不小心竟然让莫言韶言中了。胖中年人作为一个职业黑社会，从小的梦想就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色盲并不能阻挡他拿驾照，不过他也最痛恨别人说他色盲。
后面排队的车喇叭不绝，都等的不耐烦了，胖中年人忽然对后面大吼一声：“都急着投胎是不是？按什么按？”
吼完这一嗓子，他顿时觉得爽多了，他坐进车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后视镜里反射出他阴沉的表情，他慢慢地对电话另一头说话，直到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三哥，和一个小孩，不至于吧，再说了，江陵名爵学校的学生，不好惹啊，这么做合适吗？”
胖中年人顿时炸毛，对着电话就是一阵唾沫星子：“什么至于不至于，，说老子色盲，谁都不行，还有，这个臭小子骑着个破自行车，有什么不好惹的。”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好好，三哥，你这，好，我就让旧城区的小弟兄帮你留意一下。”电话那一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哈哈哈，三哥，你，你真有意思。”
酝酿看来失败了。
“你够了啊，笑你娘娘个锤子，好了，开车了，挂了。”中年人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喃喃说道：“妈的，我龙组老狼还被一个毛头小子骂了！”
骑着自行车的莫言韶却不知他已经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大麻烦，他还想着刚才那一幕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就像英雄电影里那些主角的标准动作，惊险刺激，又毫发无损。
我好像，真的不一样了，莫言韶喃喃自语。
最直观的改变，就是五感。莫言韶的眼睛本来轻微近视和散光，现在视觉反而变得异常敏锐和清晰，细节之处都能纤毫毕现，视力提升了好几个级别。嗅觉和触觉也变得非常敏感，而听觉更上一层，周围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声音的海洋，浪起浪跌，都在耳朵之中清晰展现，想来味觉也会发生一个大的变化。
那个邋遢的夜神所说的，伐毛洗髓，难道就是这个道理？没道理啊，伐毛洗髓怎么看都像是修道啊！莫言韶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些都只能等到明天傍晚，再来问那个自诩夜神的邋遢中年人了。
多嘴的使徒，寿命都不长。
想起这句话，莫言韶打了个寒颤。
穿过公园，林木森森，参天大树渐渐多了，一条幽道古朴又不失现代气息，连周围的路灯都带着欧洲的古朴装饰。
临江帝景别墅区，这个最不像业主的原著民，莫言韶到家了。
一个连门卫都懒得和他打招呼的少年，在园区内左拐右拐，在一栋样式精致，外表但看起来年份日久的别墅前停了下来，由于没有钱整修，别墅前的篱笆早就破损，里面的野草疯长，并不算是草坪，别墅的墙壁早就斑驳，爬墙虎早就爬上房顶，夏天不到，那些没有生气的爬墙虎像是这座房子的乞丐服。
和旁边那些气派的别墅比起来，莫言韶家的这个精致也破落的别墅，就像一个异类。
我回来了。莫言韶打开门，不出所料，多远都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呼噜声，进门就看见地板上四处滚落的酒瓶，还有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醉鬼老爸，垂到地板上的手上还握着半瓶红酒。
那个中年人胡子拉碴，一头艺术家的发型，长的可以去变卖，黑眼圈，高鼻梁，圆圆的脸庞勉强能看出以前的瓜子脸，莫言韶在这点上倒遗传了他这醉鬼老爸俊朗的外形，有时候照照镜子，莫言韶都会打消掉不是他儿子的想法，但是常年的饮酒，让中年人的身材变形，显得臃肿，即使躺下，啤酒肚依然明显，额头的青筋凸起，那是常年饮酒的症状，随着呼吸，一凸一凸的。
此刻他那醉鬼老爸，正发出震天的呼噜声，要是以往，莫言韶早就习惯，但是如今他的五感超常，听起来真和雷鸣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书包里有酒，莫言韶没有像往常一样扔到沙发上。他捡起酒瓶，打扫打扫卫生，走到厨房，看了看食材，给自己做了两个菜。
并没有太多惊讶，他的味觉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佐料的细微差别，他也能品尝出来，平常吃来没有什么味道的菜，现在也有了丰富多彩的滋味，或许由于五感的改变，他对于味道的掌握，也比平时有了一个质的飞越。
“咦？什么菜，好，好香啊！”醉鬼老爸似乎被这味道勾引，从梦中醒来，他晃晃悠悠，靠着家具和墙壁的支撑，移动到餐桌旁。
莫言韶面无表情，习以为常。
“好儿子，今天做的番茄炒蛋，怎么这么好吃？”醉鬼老爸直接用手抓了一块，吃完啧啧称赞，又灌了一口酒。
“喂喂喂，老头子，别用手，我给你拿双筷子，你看你那脏手，我还怎么吃。”莫言韶递过来一双筷子。
“臭小子，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我天天容易吗，供你吃，供你穿......”
“供你吃，供你穿，用最烂的成绩上最好的学校，得到好教育，有好环境是吧？能不能有点新意，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莫言韶一脸不耐烦，把那盘番茄炒蛋推到他那醉鬼老爸的面前，说道：“这盘给你了。我去楼上了。”
醉鬼老爸看着莫言韶的背影，拿着酒瓶醉醺醺地说：“臭小子，什么态度啊你！”
“以后还要我给你买酒吗？”莫言韶撂下一句狠话。
醉鬼老爸马上闭上了嘴，转过身美滋滋地吃起了菜，似乎今天的菜格外过瘾，他又去厨房盛了一碗饭。
莫言韶躺在床上发呆，书桌上放着那小瓶酒。
这么一小瓶酒就能伐毛洗髓？太神了吧？我就喝了一口，身体都已经变化这么大，如果全喝了呢？
会不会像那些电影一样，变成绿巨人，又或者超人，又或者蜘蛛人？
莫言韶脑海里翻涌起千奇百怪的想法，有些想法让他兴奋，有些想法让他恐惧，那瓶酒，就像一扇门，一扇打开新世界的门，让他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而他平凡的生活，和那个世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世界的精彩和刺激，但是隐藏的凶险和黑暗也并不难猜想。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世界，都为他的人生重新设定，在他平凡的人生里，增添了一个新的选项，就像玩游戏玩到隐藏副本一样，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楼下又传来一阵呼噜声，这对于如今听觉变强的莫言韶来说，是一种关门捂上被子都无法抹除的噪音。
生活虽然如戏，但并不是可以存档重来再次读条的游戏。
我真的要成为一个使徒了吗？使徒到底是什么呢？我将要变身了吗？
还有的选择吗？
就像每次莫言韶打游戏一样，如果有难度选择，新手，入门，高手，大师的时候，莫言韶都只有一个选择，他总喜欢挑战高难度，尽管每一次他都会被虐的很惨，但是没关系，下一次，他会打的更好，最后，他总是会完美过关。
对于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的选择当然是，yes！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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