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勇泰出了电梯，神情木然，思绪有些迟缓。
坐回车上，拿出手机，插上数据线，其实他车内一直不缺充电线，手机的电量也还剩不少，拿了她的线，属急中生智下，混入了另一层日后能延伸的心思，谁曾想，她直接一句不用还了……想到这，雷勇泰对着自己，无声一记苦笑，像是隐藏的“居心叵测”当场被人识破，好在，只是一根数据线。
打开微信，把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手机号码复制到了好友添加一栏，很快搜索框跳出来一个用户，是一个英文名字？
candy
糖果？
好吧，这不是初中那会她使用的英文名。
所以，或许这个candy不是一个名字，而只是一个名词，表示糖果。
如果雷勇泰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他女友时，并不喜欢吃糖果这一类小零食，相反，都刻意避开着，说是怕蛀牙，也怕太甜。
毫不犹豫地，他点了发送请求，随后直勾勾盯了好久，愣是没等到对方第一时间给通过好友请求。一看时间，快凌晨五点了，应该已经睡下了，没瞧见。
等睡醒了，看到了，自然就会通过了吧。
怕自己刚才发送好友请求可能没点成功，雷勇泰不放心，又再一次郑重其事地点了一遍，算是上个双保险。操作完后，一颗心才稍稍舒缓了下，退出好友搜索界面后，目光停在最上面一个框，不知道是谁把他拉入了一个陌生的群，一瞧群名——猛男仨？
什么乱七八糟的群？
雷勇泰下意识去查看群员，加上他在内，总共三个人。
另外两个：原彦哲、乐展琰。
用脚趾想想，他都能猜到是乐展琰这位曾经的体委创的！
群内已留有零星几个对话来回，中间好几处有具体时刻隔开，说明对话当时进行得断断续续。群内两人动作倒也快，一个把备注改成了z，一个把备注改成了y，九点五十几分时还共同了他，让他改成x……
问题是，一个z是原彦哲最后一个哲字的首字母，一个y是乐展琰最后一个琰字的首字母，他名字里雷勇泰三个字，怎么瞧，都没有一个字，首字母是x开头的吧？
让他把自己在群内的备注改成x，是个什么逻辑？
雷勇泰哭笑不得，视线继续往下扫两人过时了的隔夜聊天记录。
22:03
z：「这群名，是不是别扭了些？」
y：「你丫多读几遍，顺了就不别扭了」
z：「仨，是三的错别字？」
y：「显然并不是，三是三，仨是仨」
z：「这两字，有什么区别？」
y：「三是数词，后面可以加“个”这样的量词。仨直接表示三个，所以后面不能加量词了的」
z：「……」
22:26
y：「怎么？原总，您这是对“猛”有意见呢？还是“男”有意见？还是“仨”有意见？」
z：「……你一个体育委员，咬文嚼字合适嘛。你就不能取个简单的，比如“铁三角”，通俗又易懂，还贴合历史！」
y：「多俗啊，还铁三角！猛男仨高级多了，既直接点名了我们三个的强壮体魄，又表明了我们三人的性别，以及这个群的总共人数」
z：「……」
22:41
y：「x？还不现身？快出来聊几句？」
z：「x？还不现身？快出来聊几句？」
这之后，聊天就暂时长时间中断了，再续上已是昨夜近12点了。
23:56
y：「x？还不现身？快出来聊几句？」
z：「雷警官？」
y：「雷警官？」
z：「x？y叫你呢！」
y：「x？z叫你呢！」
23:59
y：「雷警官，夜深露重，小心旧情复燃噢」
z：「雷警官，别听上面那个傻子的，旧情复燃就旧情复燃吧，咱别忍着，星星之火可以撩人」
y：「燎原ok？」
z：「ok，撩人」
y：「……」
y：「燃烧！燃烧！燃烧！用我的真心燃烧！（这是一首歌），同志们」
z：「……」
这两人，也是够闲得慌的，如此无聊的对话，能自顾自进行了一晚上，雷勇泰品出了字里行间的欢乐带点傻缺的聊天气氛，并不想如了两人的愿，把群内备注改成x。
退出微信，锁屏，脑子里只剩四个字：旧情复燃。
车外是一片黎明前的静默黑夜，雷勇泰还是一开始的打算，在这楼下待到天亮。经过了晚上的突发状况，留下来的理由似乎更加充分。
他做不到轻易走开。
所以，就成全自己滞留一夜。
这样的距离守着，不会离她太远，也不至于近到扰她作息。
开始在脑海中回顾梳理医院急诊室发生的对话，急诊医生说的一字一句，让雷勇泰想到了一个人：小姨李沁佳。
他刚上大学那会，她调到了云华市第七人民医院，也就是云华市精神病院工作。
这家相对比较特殊的医院，雷勇泰自己倒从没去过。
路娴出现那样的状况，事后身体检查各项指标却正常，急诊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指向精神上的不适？所以，如果看精神科，会不会去七院更好些？
毕竟，市内这一领域的专家医生，应该都集中在这家医院吧。
只是——等等，若真的是精神方面的，难不成她描述的那些种种身体迹象，都是个人臆想出来的幻觉？！
一想到这，雷勇泰心底倏然一记哆嗦。
莫名起了怕。
重新打开手机，打开百度app，输入“云华市第七人民医院”，打算详细了解下这家医院的资质和综合实力。
很快，搜索框下面跳出一列结果。
雷勇泰选了靠前的一条，点了进去：
“云华市第七人民医院（云华市精神病院），创建于1952年，历经60多年几代七院人的努力探求与发展，现已成为集医疗、教学、科研、康复和防治职能于一体的治疗精神、心理疾病的三甲专科医院，在全国具有较高知名度。”
“医院立足精神科，积极拓展服务领域，先后创立了省内首家老年心理康复中心，云华市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市睡眠障碍诊疗中心，心理咨询中心、市精神科疑难疾病诊疗中心、市精神康复诊疗中心、红十字会心理救援队、首条24小时心理咨询热线，首个儿童统合感觉治疗室。是省医学会行为医学分会、省中医药学会情志病分会、省护理学会心理卫生专委会主委单位及省心理健康促进会挂靠单位。”
“现核定病床800张，实际开放950张，开设精神科、心理科、心理咨询、儿童心理科、老年精神（心理）科、中西医结合科、内科、神经内科等专科门诊及抑郁症、焦虑障碍、老年记忆障碍、老年睡眠障碍、儿童学习障碍、自闭症、多动症、睡眠障碍、精神疾病早期干预、物质依赖、心理创伤咨询与治疗、康复诊疗、护理咨询等专病门诊。开展精神医学司法鉴定，精神残疾鉴定、智力残疾鉴定、心理危机干预等服务。”
“医院医疗环境舒适，医疗设备先进。医院占地面积59万平方米，院内鸟语花香，素有‘花园医院’之称。设有省内专科医院首家分子生物学实验室、脑功能研究室、与云华医学院合作建立中国人脑库。医院配备15t核磁共振、螺旋ct、数字成像系统（dr）、全自动免疫发光仪、全自动生化分析仪、荧光定量pcr仪、全自动睡眠分析仪、多参数生物反馈系统、经颅磁刺激仪、彩色多普勒超声仪等先进的设备仪器。”
……
剩余是一些关于医院专科实力的相关介绍，雷勇泰一目十行，匆匆而过，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上面的介绍里，关于云华七院开设的各个科室，放慢速度，再次细细默读一遍，很快提取了可能会有相关性的几个词：心理咨询，抑郁症，焦虑障碍，睡眠障碍，精神疾病早期干预，心理创伤咨询与治疗。
急诊医生有提到“焦虑”，所以可能是“焦虑障碍”？
她是睡到一半突发的状况，所以可能是“睡眠障碍”？
九年前经历了极其轰动又可怕的事，所以也有可能是需要“心理创伤咨询与治疗”？
任再好的精神气，经历了一夜的折腾，雷勇泰逐渐有了倦意，睡眼慢慢迷蒙起来，很快，来不及退出搜索的手机网页，意识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
被一阵略显粗暴的敲窗声惊醒，雷勇泰仓惶睁眼，一记扭头去瞧：车外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嘴里不耐烦地说着什么。
待意识迅速归位，雷勇泰终于听清，他带着情绪在说：“你车子挪开啊！挡着我的车了！我有急事！赶紧的！别傻啦吧几一愣一愣的了——”
雷勇泰即刻坐直身体，降下车窗，回应耐心已见底的男人：“抱歉，马上。”
话音刚落，车子顷刻启动。
发动机作响的时候，雷勇泰把一切在脑子里串了一遍，所以，他这是在路娴家楼下睡了一觉醒来。
瞥了眼车内的时间，09:37，距离他不小心睡着，过去了快45小时……所以，这段时间，她有下楼没？有路过他车子没？
利落把车子往后撤，让出本就不够宽敞的过道，雷勇泰左右各扫了几眼，地面上已有两三个停车位空出来，他正好可以暂时上去搁停一会。
今天是周末，不知她怎么安排。
中年男子一刻不停地把车子开出，与雷勇泰对脸而过时，下意识定睛瞧了他一眼，眉宇明显皱了皱，似突然起了某种困惑。
雷勇泰把男子的神情细微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并没多大面部反应。等车子一过去，便再次启动车子，往停车位上靠。
这一番即兴调整结束，雷勇泰迫不及待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目光一扫，一颗心瞬间颓落一尺：她并没有通过他连发两遍的好友请求。
是因为还没看手机么？
还是没看微信的习惯？
正对着手机屏幕纠结要不要再发一遍好友请求时，一个语音通话跳了出来，惊得雷勇泰差点脱手：真的是疯了，怎么会以为是她打来的呢？！
她都还没允许他成为她的好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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