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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离职去了两个多月的老朋友马倜群竟回来了,肖生甚是欢喜,热情地迎接了他。
原来马倜群去了朋友那里,诊所也开出了,却被邻近几家诊所联合打压，使了手段，不是这来查,就是那出事，强龙难压地头蛇,无奈之下只得关门撤回大本营，便在朋友家族开的老诊所那做了一个月,每日早上七点开张干到夜间十一点,按劳酬薪,甚是辛苦，权衡之后还是回来。幸得当日到局里递呈辞职书时，阮主任让其先出去试试，若好便签了离职报告,正式辞职无得反悔。若不好时,三个月之内还可回来上班。只此在下面觉得无望，回来至少工作稳定，多年交的养老统筹也还能保留,不会丢弃，又顾得家人,如此权衡之后便再回贡坝来上班了。虽觉如此，不免低下了几分,但也由它,自每日认真坐诊外一空下来便埋头攻读,自考本科。
这时医院里便毛春雄最是受活得意,面目一新。自与梅萍大总管勾搭上后，苏荣飞也不得不另眼相待。且又兼任了几乎所有重要职位,羽翼丰满早已成为一线骨干,苏荣飞自是倚重,每月予以补贴。
毛春雄意气风发，如鱼得水,年轻气盛,耻高气扬,呼兰喝马,直斥其名,得志猖狂，光杆之极。
这日下班后，兰谷青从羊角圩做社区医疗服务回来,带回了一个发烧病人，便让这星期与他值副班的那新来的一位口腔医生马小燕帮忙量体温,他则忙着给另一个病人听诊。梅萍每回下班后都先一个下来叫春雄一起上去,这时见马小燕还站在兰谷青办公室,便也招呼她下班。
马小燕谢了说，这里还有个病人量体温。
梅萍说：“有值班医师的,这是值班医生的事情,你管甚么！快些一起走。”
兰谷青说：“现在很忙哦！这多人看病。”
梅萍不理,直是催促她一起上去。
兰谷青摘下听诊器说：“你又不懂。没见这里还等着这多个病人，叫什么？”
梅萍说：“有值班医师的喂！”
兰谷青见她还得理了,烦躁起来：“你不懂！有什么发言权！”
梅萍见兰谷青动怒,仍是嘴硬,“言论自由！我不能说么？怎了啊？”
兰谷青见她如此张狂,顿时火气冲上，上前指了她喝道：“再说！你再说！我把你豆腐翻转了煎！”
梅萍见他凶，脸上变了色,再不敢说什么,阴郁郁地退了出来。
自马倜群灰头败气的回来,老老实实上班后，苏荣飞甚是得意,又重新调整了工作步署,分派兰谷青专门下村做社区医疗服务,给局里将贡坝社区医疗服务中心设定的几个社区医疗服务试点村居民做健康体检,做一份体检给一元钱，报销来回车费。兰谷青落得自在,更可逃避那些绿头苍蝇般令人发毛可恶的追/债人。这段时间便每日提了一大袋体检表去离贡坝十里路程的羊角圩村下村,早出晚归,中午则歇住在协助他工作的一位李姓村干部家中,早晚村里安排饭食,倒也心安。兰谷青当年在木樨卫生院时就是做惯农村工作的，此番重操旧业，得乎应手。与那李姓干部，同吃同住,甚是相得。
那李干部是独户人家，老婆早前离了婚,只一女儿在外随夫打工。一个人天不管地不管优游自在，喜好管事,村里一些鸡零狗碎、接客招待的事都叫了他来做。乐他做得投心妥切，便有些威望,人群里口气粗大。几日里随同兰医师一起做事，对兰医师倒甚是敬重。每日里尽买大鱼大肉烧了来服侍兰谷青，两人快活喝酒吃肉,一切都由村里挂帐买单。喝起酒来直夸赞兰医师是个大医生,与农民百姓贴心知冷暖,最懂农村工作，才干非凡。除了你兰医师,谁还能干得这般出色？这次下村就是组织考验你、信任你！早晚要你去县人民医院了！他如此说。
兰谷青说,我也有这预感,只要开始下村就是要走了的。在木樨也是这样，走的那一年把全木樨镇各乡各村都走了个遍。如今这情形又来了，我就预感,我是快要走了。
肖生说,肯定的,兰医生也是下面卫生院里最好的医师了。
局里也这么说。每回上面人下来，前来看看我,与我说话。谁个见过局里人下来与别的人那么亲热？我今年去问过我的那个指点人,她烧过一张纸看后,说我今年年底就调走了,不是去别处,是去县人民医院！说上面会有人下来选拨,不用自己去跑关系，可能会有点阻力,但影响不了。我想对啊！应该是在今年了,今年我又考了主治医师,只要十一月份职称英语过了,下面医院,哪有主治职称的医师！只有我一个,要选就是选我啊！我又做过那多年院长,上面谁不知我？今日这村干部也这般说，他以前一点也不知道我这个人,只这几日才认识,也见了我的本事，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想对啊！可能真是天意出现了,连素不相识的人也会这般说。
肖生连声称是。
兰谷青又说,所以我现在不发威，以后就没机会发了。前几日小梅那样敢对我，我就发火了，说出话来她脸色霎白。我以前都不想这样,对人十二分的和蔼,十二分的客气,别人说我软弱,那是年龄太小没资历啊！便发威也没用。现在回来,见了苏荣飞这人胚头那大，那我也是这里的元老哩！也该分出级别来，不能太做好，该发火时就要发出来！这办法实是下三滥的,不过我也有资格这么做,虎威不发,就对不起自己了。
肖生点头称是。
我知道这次出去又赚不到钱,回来更被人贱看欺辱的。一回来就在办公桌上写了句：虎落平阳被犬欺。苏见了笑着说,英雄无用武之地。他也是知道我的，但不敢用我。挑了个毛春雄那种小蹩色来顶大梁,现在毛春雄就成了医院里份量最重的人,各科各室他一手落脚，药房他兼,防疫他做,放射独揽,门诊内外科一应坐诊。我说最后动了苏荣飞根基的人就是毛春雄！肖生啊！你看牢,毛春雄这个人很有心计的，先前一来,他就三天两头叫医院一帮人去店里请吃请喝，把人距离拉近，就好做事了，可以无大无小起来,什么话都可说了。现在又与小梅粘上了,医院的财政大权又掌握到了他手中。你看他现在多少张狂盛气1叫人都是放开喉咙呼喝来呼喝去的。不过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小货色,作得甚能耐？那马倜群才是真历害的脚色！不然也不会落到别的卫生院都不敢要的地步,他现在是什么事也不响,只顾看书，闲时也只与那些女的说些风流快活,这个是最聪明滑头之人！现在是未到时候，自偃旗鼓,日后必可见到！
肖生听得钦佩，兰人情世事总是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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