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成婚三年，索绰罗青珊从福晋到太子妃再到皇后，贤良宽厚的美誉已是家喻户晓，当真可谓无可挑剔母仪天下。
然而，老天似乎有意不让任何人的一生完美无瑕，事事如意。就算是贵为皇后，也没有例外。
索绰罗青珊多年来，一直未能怀有身孕，产下个一子半女。宫里宫外请过名医无数，只道皇后是操劳过度所致，安心服用汤药和休养即可。
这件事情成为了皇上、太后、还有索绰罗氏全族的一块心病。
然后皇上膝下既无嫡子，又无长子的这个事实，在其他八大家族眼里，可谓是天赐良机。
既然已经错失了，嫡出皇子出于自家血脉的机会，那么这个长子之位，尚可一争。
故自爱新觉罗邑睿登基以来，无论是早朝例会，还是上书请奏，让皇上选秀充纳后宫，多加开枝散叶的进谏，成了绕不开的话题，未曾断过。
爱新觉罗邑睿每每应对此事，虽内心满是厌恶不悦，仍旧喜怒不形于色的，以亲政尚浅、事务繁多、以及自己正值年轻气盛为名婉拒。
一来，政务确实繁多，选秀扩充后宫，务必又要抽分，本来就不足用的时间。
二来，爱新觉罗邑睿很清楚那帮老狐狸的算盘，他依旧希望能够与索绰罗青珊生下嫡长子，不枉她这些年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还有索绰罗氏全族当初的信任。
虽然索绰罗青珊与自己联姻的使命是真的，但她对自己的全心全意，也同样是真的。
满军旗八大贵族之间，在朝堂上一直政见不合。为大事针锋相对，为小事唇枪舌战，文武百官已是见怪不怪。
唯独对于选秀这件事，八大家族都表现出了格外的团结一致，在皇上面前一再进言。当然，索绰罗氏除外。
你方唱罢，我登场。接连数月不休不止的奏请，惹的爱新觉罗邑睿在养心殿内四下无人之际，好几次龙颜大怒。
经过日复一日的对峙。
终于在某天的早朝后，八大家族的首领们破天荒的，一团和气聚首在一起。只有索绰罗氏，照例被排除在外。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瓜尔佳氏大臣讲道。
“咱们这位皇上，虽然年轻，耳根子可不软，是个难招架的主子”佟佳氏大臣同说
“既然皇上这里行不通，我等可同去找太后做主。皇上无后，太后有责过问插手。”那拉氏大臣提议
“对啊，此法甚妙，择日不如撞日，我等不如现在就去。”赫舍里大臣兴高采烈，如获至宝的说
于是这番老臣们，一致愉快的决定将矛头指向太后，大手一挥，成帮结队。借着请安的名义，浩浩荡荡的前往慈宁宫。
“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虽值壮年，可也二十有二，迄今无后，我大清的国本可危呀！”
“太后娘娘，老朽与您同岁，孙儿如今已能将唐诗宋词倒背如流。”
“太后娘娘，您可得劝劝皇上啊，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妻妾成群天经地义。皇上宫中只有4人，实在寥寥可数”
七位大臣齐聚慈宁宫，七嘴八舌，聒噪不已。
“大人们为了大清的繁荣昌盛和经久不衰，如此苦口婆心，哀家看着着实高兴。”
“太后娘娘过奖，我等身为大清臣子，拿着朝廷俸禄，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些衣冠楚楚、冠冕堂皇的话，太后珠尔苏南汐，听了只是笑了笑。既不拆穿，也不正面答复。
“大人们稍安勿躁，都是当了父母的人，自知子女缘分乃是上天注定，强求不得才是。”
“太后娘娘，帝王香火关乎国脉，掉以轻心不得啊。若是缘分迟迟不来，不得已之时，也只能强扭之！”
“先帝刚去，哀家时常悼念，抱孙子也非急在一时。就像大人们刚才所言，皇上正值壮年，何须过于担心。”
“老朽承蒙先帝宠信，近日受先帝托梦质问老朽，皇上为何至今尚无子嗣，老朽愧对先帝呀！”
“老臣也受先帝托梦了。皇上无后，先帝在梦中大怒，要取老臣的项上人头呀！”
“老臣昨日同样梦到遭受先帝斥责，今日不得已，才敢来找太后娘娘做主啊！”
七位大臣，为了逼迫太后珠尔苏南汐，同意开启选秀之事，什么样的鬼话都扯出来了。
“哀家与大人们心有灵犀，也常与先帝梦中相会。皇上有所作为，先帝在天之灵深感欣慰，许是大人们理会错了先帝的意思。”
“可是太后娘娘，我等众人皆梦到先帝在黄泉饮恨，担忧皇家血脉后继无人呐！”
“此事好办。先帝下次再托梦，哀家便请先帝，将我等众人一同召梦中，当面问个清楚，便可知晓。”
不是要搬出死者的话吗？不是要凭空编造出死无对证的话吗？这样的话，可不止大臣们会编，太后珠尔苏南汐也编。
大臣们一时语塞，扯了一阵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家长里短之后，纷纷告退，打道回府。
本以为太后一介深宫妇孺，面对众人此等联合攻势，应是手足无措乖乖就范才是。谁料竟能如此从容不迫，滴水不漏的让他们无功而返。
如果七个大臣加在一起，总共有700个心眼，那么太后一个就有1000个心眼。若是单打独斗起来，更加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似乎从此刻开始，他们才正式注意到一件事情。当今的皇上如此不好招架糊弄，难道仅仅只是遗传了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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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早前外界猜测所言，新皇登基，索绰罗氏作为国丈一族，被委以重任，声势和名望都更上一层楼。
清盛帝实施新政，大兴水利先避天灾。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得以安居乐业。严惩贪官再灭人祸，轻则抄家重则问斩，官场刮起清廉之风。
以前为富不仁的达官显贵、地主商人，坏事都做的太多。如今不得不隔三差五解囊布施，贫苦百姓们笑逐颜开。
清盛帝也不想赶狗入穷巷，赶尽杀绝的清算旧账。只要他们曾经吃进去的，现在能够一点点吐出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王道。
清盛帝还加强了对高原、山地、丘陵、盆地的开垦，以前荒芜的土地变成田地，使得全国粮食的产量，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饥荒也显著减少。
干旱少雨的缺水地区，水井数量比先前翻了足足一倍。老百姓用水难，吃水难的问题，得到了明显的缓解。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此外，清盛帝还大拨军款，加强军队的伙食与俸禄。又升级军库器械，使得士气大增，连连勇挫敌军。
一向狡猾难缠的匈奴大军，已经被清军逼出蒙古境界五百里以外，不敢踏足大清国土半寸。
内亲铁帽子王爷，与外戚索绰罗氏，强强联手。一鼓作气拥护新政，效命新主，屡建新功。
铁帽子亲王不喜朝堂的尔虞我诈，一直定居在边疆。而身在紫禁城中索绰罗氏，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
如今的索绰罗氏家族，已有正一品、从一品、从二品，这样的高官厚爵各一位。
与盛极一时的钮祜禄氏和富察氏相比，索绰罗氏也能平分秋色，形成三足鼎立。等到皇后产下嫡子，索绰罗氏问鼎八大家族之首，便是指日可待。
满军旗八大贵族的朝野之争从未停止过，大到赋税改革，小到修葺庙宇，他们都要争上一争。
尤其近段时间，春风得意的索绰罗氏，在各个方面的话语权都占据上风。唯独对竞选秀女之事，全程闭口不言，甘败下风。
索绰罗氏自知心虚理亏，若是以任何名义出言阻挠，都会被人诟病乃至耻笑，何必再去惹的一身腥骚。
自家女儿贵为皇后，却三年生不出孩子，已经够抬不起头来的了。难道还不能让别家女儿进宫，为皇家繁衍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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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紫禁城的太阳刚刚下山，天空中只剩最后一抹绯红色的晚霞。
爱新觉罗邑睿，早早结束手中政务，火急火燎的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儿子不孝，没能让皇额娘享清福，受了那帮老臣的刁难！”爱新觉罗邑睿行着跪地大礼。
“无妨，你我母子同心，此等小事无需再提，快起。”珠尔苏南汐将爱新觉罗邑睿扶起。
“他们竟敢找到慈宁宫来，儿子哪天非得一个个收拾他们可不！”
“这帮老臣虽然一个个老奸巨滑，但是处事利索、老练、有成效，你还要多指望他们为你造福百姓。“
“今日之事，多亏了皇额娘。这帮老臣总算可以消停了，不提再选秀之事。”
“能抵一时，抵不了一世。只要他们的女儿不进宫，就永无消停，现在就看青珊的造化了。”太后说。
“始终牢记，你是一位君王，只要那帮老臣尽忠职守，你就要将他们利用起来，给你卖命办事。他们偶尔闹腾一两下子，压根无可厚非。君臣之间，也要讲究进退两相宜！”太后又接着说。
爱新觉罗邑睿听完太后一番话，不由得五体投地。皇额娘虽然从未理过政务，却将其中的门道，看的如此透彻。
他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还很多，自己有些方面，还差的很远，很远。
次日的清晨。
皇后携三位妃嫔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珠尔苏南汐当场下达了懿旨。
即日起，由太后代为执掌六宫大小事宜。皇后除了安心调养以外，不许再额外操心其它事务。
“青珊，你贵为中宫皇后，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哀家削了你的执掌后宫之权，你可怨哀家？”珠尔苏南汐略带难为情的问。
“儿臣并无此意，儿臣感恩皇额娘不辞劳苦，为儿臣腾出休养的宝贵时机”青珊开心的说。
“你如此开明懂事，哀家应当早些替你出面揽下这后宫事宜。三年时间匆匆忙忙，你要当好福晋，太子妃，皇后，这三个身份实属不易！”
“这三年，皇上也经历了七王爷、太子、天子这三个身份的转变。要论不易，天下无人比皇上更为不易。”
“皇上身为男子，理应顶天立地。哀家虽心疼你，知你操劳却不便插手。唯恐天下人误以为你能力不足，持不了家，博了你贤良的名声。今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怕皇额娘见笑，儿臣自知身子骨不争气，稍加劳神便不能有孕，连山林田地劳作的农妇还不如，儿臣羞愧难当。如今皇额娘肯主动为儿臣减负，儿臣感激涕零。”
这样纯良敦厚的一家人，一直默默的为彼此，设身处地的互相着想，相偎相依惺惺相惜。
不用操劳的日子里，索绰罗青珊那张平日里，因休息不足而略显一丝苍白的脸，逐渐变的红光满面。
那张似被尖刀削过的凹陷两颊，也开始恢复了刚进王府时，鹅蛋般的圆润轮廓。
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也像是注满了流淌的清泉，变的水汪汪的，不似之前快要干涸的溪畔。
珠尔苏南汐吩咐太医院，给索绰罗青珊开的安胎药，方子的剂量要尽可能轻。是药三分毒，食补永远大于药补。
并且女子不同于男子。男子劳累，采用食补的方式，调理的速度快效果佳。女子受累，极易虚不受补。
索绰罗青珊自幼的饮食口味，习惯了多喜清淡。尤爱新鲜蔬果，对于油腥之物一律是浅尝辄止。
在珠尔苏南汐的强制要求下，燕窝、鱼翅、海参、鲍鱼餐餐必不可少。猪肉、羊肉、鱼肉、鸡鸭肉，顿顿不可或缺。
其它也就罢了，当猪心、猪肚、羊肝、羊肠、羊血这些索绰罗青珊平时看到，就避之不及的内脏饭菜，端到面前时，她的内心一度崩溃。
珠尔苏南汐上了年纪之后，其实也对这些大荤大腥之物不再热忱。但是索绰罗青珊还年轻，需要这些有养分的东西，弥补她身子长年累月的亏空。
索绰罗青珊吃不下的时候，珠尔苏南汐就陪着她一起吃。久而久之，索绰罗青珊终于习惯接受了荤腥的食物。
也许是休养的效果显著，也许是先皇在天有灵保佑，又或者是上天怜悯无孕女子的内心煎熬之苦。
四个多月后的一天清晨，景仁宫内传出了呕吐不止的声音。
皇后不负众望，终于迎来了振奋人心的佳音。经过多位太医确诊皆是喜脉，朝野上下振奋一时。
也终于在不久后的某天。大臣们在早朝上得到了皇上的首肯，接着又去慈宁宫请安得到了太后的首肯，一个个喜大普奔的打道回府。
本朝清盛帝，首轮选秀正式开启。全国年满14至19之间的官宦人家妙龄女子，皆于三个月后聚京竞选秀女。
这份可遇不可求的攀龙附凤良机，毫不意外的轰动天下！不管官大官小，都准备好了要博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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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日夜操劳，睡前喝了这碗香梨炖雪蛤，用来养阴润肺，是最好不过的。还有这碟子糖渍雪参片，御膳房的新做法，一点儿不苦。“太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秋雨姑姑道。
提前一天用山泉水泡发的雪蛤，闻起来已是没有了半点的土腥味。原来乳白色的雪蛤肉，被小火慢煮出了一层层，晶莹剔透的油花。
雪蛤与新疆库尔勒地区进贡的小香梨，一同被炖煮得软烂浓稠，入口即化，宛如一碗白玉膏脂。
太后尝了几口，对这碗清爽不腻人的补品，甚觉满意。随即又取过一枚糖渍雪参片，放入嘴中，果真是不苦，还带着丝丝清甜。
新鲜挖采的长白山雪参，一路快马加鞭运至京城，茎秆还十分饱满多汁。选用糖渍的方式，将整根雪参浸泡在浓缩提炼过的糖浆中，腌制入味三天。
取出整根雪参之后切成薄片，放入盛满百花蜜的坛中，再次腌制三天。成品的糖渍雪参片，药香味还在，苦味却已所剩无多。
“想必，这就是今年吉林省进贡的那批贡品了？”珠尔苏南汐问。
“正是。太后娘娘放心，这批雪蛤和雪参，昨儿个已经送了一些到永和宫里了。”
“嗯，你办事，哀家自然放心的。”
“太后娘娘，永和宫里三位小主的药是否停掉？”秋雨姑姑接着问道。
“停了吧。多年来，为了让皇后生下嫡长子，哀家真是罪孽深重！”珠尔苏南汐忏悔道。
“太后娘娘用心良苦，图勒理氏、萨克达氏、颜札氏三位小主，还有皇上本人，他们以后就算知晓了，也定会理解您的。”
“只有让索绰罗氏之女，产下嫡长子。索绰罗氏全族上下，才能安心使出全力给皇上卖命。”
“太后娘娘为了皇上呕心沥血，当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哀家早早为她谋划，三年够生两胎了。两胎里总会有一子，只怪青珊身体太差了。”
“太后娘娘只管放宽心些，您为皇后娘娘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看皇后娘娘自己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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