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猫咪，这都两天了……”
“都两天了……”
一人一猫感叹完，相视一眼，深深的忧心。
自从两天前景珩从陈非河那里听到了那些话，就一直是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现在不要说最关心他是否黑化的橘猫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在意剧情的常乐羲都发现了。
景珩很不正常！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一人一猫身后响起，橘猫先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然后一回头，景珩正弯着腰，笑眯眯的看着它和羲羲。
常乐羲眨了眨眼，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景珩，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马池怎么办？”
但这个话题转移的并不怎么高明，一开始橘猫就告诉她了，这里面过十天，外面才过一天。
“你难道不知道，”景珩似乎并没有多想，直起身往前走，边走边说，“界中界和现世时间流速不同。”
常乐羲“哦”了声，小跑着跟上去。
等到她跟上去，景珩又问：“你难道不问是这里时间流速快，还是外界时间流速快。”
常乐羲乖乖的问：“哪里快啊。”
景珩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敷衍人也不用这么明显啊。
“别管什么快不快了，谁能告诉老子这个鬼地方怎么出去！”这时姬墨气急败坏的声音穿插进来。
青山绿水，浮云悠悠，灵力充沛，要不是这里是个以危险机遇著称的界中界，他都愿意在这里住上几天。
但偏偏这里是界中界，宝物就先不提了，危险……也算了，但是为什么走了两天，除了山还是山！
景珩睨了他一眼，嗤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界灵。”
他虽知道这个界中界本就是新生的，但没想到能新成这样，仅仅存在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真除了花草树木无一个活物。
“……”被怼的姬墨噎了一下，他要是能找到界灵就好了。
界中界一般都是开启一个月，一个月后里面无论是死人活人，都会被界灵扔出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二十多天。
打架都没有能和他打的，实在无趣……
置身半空的银幕，恍若九天而下，崩落了满地碎星。
清澈宽阔的河流，缓缓的从山间流出，轻柔的将山谷包围。
山谷中，屋舍俨然，阡陌纵横，黄昏下，炊烟袅袅，几个扛着农具的耕夫，结伴走在田间。
村口石桥头的垂柳拂动微风，几个垂髫小儿，正光着脚丫数着从河中捞上来的鱼儿。
一根根柳枝将鱼儿绑在一起，他们笑着闹着。
站在山顶上，看着那片群山环绕的山谷，姬墨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那里竟然有个村子？”
看着眼熟的村子和河流，常乐羲“唔”了声：“渡果真没骗我。”
这里是下雨时出现的李家湾。
就是不知道那个马家公子在不在。
橘猫有些傻眼……
“我们下去看看。”说下就下，常乐羲抱起有些呆呆的橘猫，看了眼旁边的景珩。
山巅之上，疾风吹来过，少年长身玉立，乌发飞扬，墨衫随风卷起，幽黑的眼眸望着下方平淡无波。
自从那日之后，景珩虽然表面看似和寻常无二，但是她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有不对，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景珩，我带你下去吧。”
景珩突然一怔，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后退：“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不要客气呀。”常乐羲弯起眼，笑容灿烂的伸出手——
“你瞧，我的幻云速度是不是很快？”
幻云带着三人迅速往李家湾的方向疾行，看到的也只会觉得有道白影瞬间从眼前穿过，速度真是快极了。
姬墨迎风站在前面，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视野更广，看得更远。
总之，景珩觉得，只有傻子才会站在一朵软塌塌的云上。
几人落下后，还在河里摸鱼的几个小孩立马撒丫子往村子里跑。
边跑边大喊：“又有人来了！又有人来了。”
又有人来了？闻言常乐羲一喜，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
不过他们跑的也太快了，捉的鱼都忘了拿。
“我们进去看看？”常乐羲手指轻轻点了点村庄，但不等景珩同意，她就已经自顾自往里走。
走到那座石桥上，她扭头喊到：“景珩，快点。”
缀在她发间的蝴蝶发饰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风吹起，绿柳拂过她的背影，再看去，少女已经越过了石桥。
景珩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晦涩不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差了。
这边常乐羲过了桥，忽然站住了脚步，垂眸拧眉皱巴着小脸，似乎前方有什么令人嫌恶的东西。
姬墨见状快步过去，看到扔在柳树旁的东西时：“嚯！这里的小孩子胆子挺大哈。”
这时景珩走了过来，在看到地上的那一幕时，同样不适的拧了眉，阴郁的脸上，添了份嫌恶。
靠着打渔为生的渔夫，自有一种特有的绑鱼手段，用麻绳穿透鱼嘴再绑起鱼尾，既能控制鱼不会逃走，也能让鱼儿保持一定的活性。
但对于依山傍水的内地村子而言，就没这么多讲究。
除了鱼篓子，脚边几棵韧草搓成草绳，草草穿过鱼嘴，拎着便能走。
这里的小孩就是用柳条当做麻绳，却不是穿破鱼嘴，而是如同烤鱼般，把柔软的柳条从鱼嘴里穿入，直通鱼尾。
但是垂柳枝条柔软并不坚韧，不可能像锥子般刺破鱼肚鱼尾。
也不知这些孩童用了何种方式，那些被串起来的鱼，虽然没有被开膛破肚，但是内脏却从鱼鳃鱼嘴里挤出来，猩红的烂泥般堆在脑子上。
甚至鱼身也是如同死了许久的腐鱼，又软又烂。
“这里不对劲，见机行事。”
景珩的话刚说完，一个青年男子跟在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身边从村内快步走了过来。
常乐羲突然扑到景珩怀里，像是个被吓到的小姑娘：“哥哥，这是哪里呀？我要回家。”她悄悄抬起头，眨了眨眼，怎么样，够不够见机行事？
景珩身体一僵，被她这浮夸的演技感动的嘴角抽了抽，莫名看懂了她的眼神，额角都忍不住跳起来。
呵呵，你可真是太机智了呢。
不过戏已经开了场，他也只好配合着演下去，所以他像个好哥哥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莫怕，莫怕，有哥哥在呢。”
旋即抬起头，看向姬墨，严厉的问责起来：“小墨，你是如何驾的车！误了外祖父的寿宴怎么办！”
“小墨？你他妈的喊……”
姬墨刚想炸，就看见景珩眼里的冷意，他咬了咬牙，发泄似的把脚边的鱼踢开，正好落在赶来的老者和青年人脚步。
“凭什么怪我！是我非要驾车的吗！要是你有灵石，也不会让我和妹妹坐驴车！驴车就算了，多雇个人驾车你都不舍得，让我这个没任何经验的人当马夫！”
景珩：“……”他怀疑这个蠢货在明目张胆的骂他穷，有证据的那种。
扑在景珩怀里的常乐羲小心翼翼的给姬墨使眼色，用口型无声道：“驴夫。”
驾马车的才叫马夫，你那是驴夫。
姬墨：“……”
起初老人走过来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看到脚下的死鱼时，脸上的笑意收敛，给了青年人一个眼色，看着几人问道：“公子小姐何处来？”
“你管我们哪里来的，快点告诉我们怎么去青阳城！”姬墨脾气似乎异常暴躁。
青年人得了示意，神色淡然的捡起地上的死鱼，路过几人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噗通！”溅起的水花落下，死鱼染红的河水瞬间消散，恢复如初。
姬墨的暴躁脾气似乎被这一幕给浇灭了，气焰慢慢弱了下来，下意识的往景珩身边靠了靠。
景珩向老者抱了抱拳，温声道：“我们三人是青阳城十里外的贾村人士，恰逢外祖父大寿，家母身体不适，特派我们去贺寿。”
虽然景珩这张脸看起来比较昳丽妖冶，但是真装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如玉公子的感觉。
“贾村？”老者喃喃了声，似乎在回想什么，但许是时间太长，老者有些恍惚。
“算了，今日天色已晚，几位先进来歇息一晚吧。”
景珩抱拳道谢：“多谢老伯了，”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继续道，“但是……”
常乐羲也在这时软软糯糯的开口：“哥哥，可是我们还要去向外祖父贺寿，要是赶不及了怎么办？”
“今日已晚，孩子，还是先好好休整一宿。”对于青阳城的路老者闭口不谈，只是对三人劝道，“况且山路崎岖，夜里更是危险。”
“这……”
在景珩犹豫不决的时候，姬墨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吧，行吧，反正我也累了，外祖父的大寿不是还有几天吗？急什么。”
最后，几人还是跟着老者走进了村子。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看见老者都会笑意盈盈的打招呼，但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一愣。
旋即笑容更大了，可是嘴是笑的，但是眼睛却是空洞僵硬的。
皮笑肉不笑，不外如是。
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村后头有处高脚楼，也不知道是因何而建，总之与整个村子格格不入。
“几位就先住在这儿吧，”老者把他们送到了这里，“一会我会让三木给你们送些吃的，用的。”
老者说完，看了眼那个三木的青年男人，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
三木笑着解释：“我姓李，这个村子基本上都是李姓，爷爷是这里的村长，每次有人来都是他亲自去接。”
“那你们村长可真闲。”姬墨在一旁嘀咕。
然后被景珩训斥：“闭嘴！”
反而是李三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们先休息吧，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等他走后，常乐羲率先踩着木梯子噔噔的跑上去，推开了一个房门，本以为会是灰尘四落，但竟然意外的干净。
但屋子的正中间却摆放着一个香案，上方只放着一个香炉，并没有神像，也没有牌位，此时虽然并未燃香，但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淡淡的焚香味。
并不难闻。
她回头对着下面喊到：“景珩，你快来看看。”
“普通的檀香。”景珩捏起一撮香灰闻了闻，淡淡道。
“每间屋子都有。”这时姬墨走过来，没好气的说，“这个界中界也算的上独一份了，刚说了它除了山川草木没别的活物，就冒出来这么个奇怪的村子。”
说奇怪，而不是诡异，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里这些人都是魂魄，并且没什么实力，就是死的时间长点……
时间长？！
姬墨眼皮猛地一跳。
既然时间那么长了，他们怎么还会这么凝实？还有他们是怎么会在界中界的。
景珩捻掉手指间的香灰，侧脸看了眼跑去里间的常乐羲一眼，迈开步子往外走，边走边道：“十年前李家湾爆发山洪，界中界正巧在李家湾降临。”
“新生的界中界一旦开启，都会无意识的吸纳四周的灵物，”姬墨垂眸喃喃，“怪不得……不对！”
他猛地抬起眼，正色道：“界中界吸纳灵物，是为了补全自身，吸收进来的灵物都会化作界灵成长所用的能量，即便他一两天吸收不完，但外界十年界内百年，他们怎么为什么还存在？”
甚至还和常人无异，就算在现世，死后如若不及时离开，魂魄也会被渐渐削弱，归于天地。
更何况，一个未成长起来，需要大量灵力的界中界。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应该被界灵给吸收了？”
里面的常乐羲听到姬墨的话，走出来有些诧异的问。
她不太了解界中界，听到姬墨的话，只能去看橘猫，但橘猫从发现这个李家湾后，就一直不在状态。
先是点了点大脑袋，随后又摇了摇大脑袋，最后又点了点头，搞得常乐羲也看不懂它什么意思，只能去问景珩。
橘猫此时不但有点懵，还有点晕。
按剧情中所写，李家湾的景象就是个虚幻的蜃景，看的见摸不着，男女主角愿意舍弃所有得到的宝物，才换回的马公子，而界灵感动于他们的真诚善良，并没有真的收走他们的宝物。
但……怎么真有一个李家湾啊！
这剧情，不对吧。
往外走的景珩顿了顿脚步：“这就要问他们了。”
姬墨抱臂嗤笑：“看来你早就知道，这里不对劲？”
景珩迈开步子，跨出房门，回过头一本正经的对两人说：“只要耳朵还在，就不要只用嘴。”
姬墨：“……”
常乐羲：“……”
什么意思？
景珩：“刚进村子时我就说了，这里不正常。”
很快，李三木带着人，为几人送来了被褥和一些简单的吃食。
“村里新的东西少，但这些是些许久未用今日新晒好的，你们不要嫌弃。”
景珩连忙接过来：“是我们兄妹打扰了贵村的安宁，还要劳烦诸位为我们劳累，怎敢嫌弃？”他把被褥递给姬墨，示意他去收拾好。
姬墨皮笑肉不笑的拿过去，老子不是比他大吗，他怎么成哥了？
“送点东西，算什么劳累。”李三木让后面几个人先回去，拿出一把香递走上楼，“我去帮几位客人点上香。”
“公子不要担心，这是我们村的习俗。”待香点燃后，李三木才笑着解释道，“我们的村子有神明守护，但凡是借宿的路人，我们都会为其点上三柱香，好告知神灵为路人祈求平安顺遂。”
“原来如此。”景珩并没有多问，只是不失礼貌的露出点疑惑，但最后还是笑着表示对村子里的习俗理解。
常乐羲跟在景珩后面看着那三柱香被点燃后，缓缓在半空汇聚，不一会儿，香案上方烟雾缭绕，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整个房子内。
而李三木等那几根香快燃到一半，确保没有断掉后，才转身下楼离开。
烧了半断的香，在他离开后，燃烧速度慢了下来。
若说前半部分，香燃烧的速度是肉眼可见的一种快，那么现在这后半部分，三人瞪着眼看了好一会，都没见有什么变化。
直到常乐羲说了一句话，才打破这种诡异的寂静：“这香……不会才是我们真正的晚饭吧。”
见两人一猫都看着自己，常乐羲眨了眨眼：“他们现在的状态在民间叫鬼，鬼吃香。”
见她竟然还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景珩偏过头垂下了眼，扯了扯嘴角，竟然不知说什么。
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小姑娘，有时聪明的让人欣慰，有时又天真的让人脑子疼。
姬墨听到后哈哈大笑：“妹妹你真幽默，能成鬼修的魂魄，谁愿意吃香啊。”
常乐羲：“哎，不吃香啊？可是我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的拉着铁链勾魂的鬼差，就很爱吃香……”
姬墨：“可是我记得幽冥鬼府没鬼差啊。”
景珩：“……”
又等了一会，见几柱香除了燃烧的速度慢了点，也没别的变化，景珩抬手掐灭最上头那一点火星，无奈的叹息：“小小年纪，少看点话本子，早点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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