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164章
妙妙三人持剑同时出手，剑影横扫之下，景德帝眼中牢不可破的铁栏如泥塑般土崩瓦解，碎了一地。
“昏君，拿命来！”
随着萧澄一声低喝，他人已如一支离弦之箭飞身而上，只扑台阶上的景德帝。
“竖子大胆！”景德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瞳孔一缩，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几人竟敢在万千□□的利芒下不管不顾的出手，他们是疯了吗？
眼见萧澄扑至眼前，景德帝在龙椅上却避无可避，他本就不通武艺，又一向体弱，哪里能在萧澄掌下逃开。
除了呼叫禁军护驾，再无他法。
萧澄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左掌如苍鹰利爪，精准地扣上景德帝的咽喉，将他整个人从龙椅上直直地拎了起来，右拳猛然击出，狠狠地捣在他的腹部。
这一拳并未用内力，只是纯然的以蛮力泄愤，饶是如此，也不是养尊处忧的景德帝的小身板能扛住的。
嘭地一声闷响，景德帝被生生击飞，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高阶上轰然摔下，滚落在满地的断铁碎屑中。
景德帝弓着身子趴在地中间，活像是只被抛上岸的大虾米，半晌都直不起腰来，只觉腹部如同被只无形的大手拧成了碎肉，痛得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难以维系。
头上的玉冠早在方才的滚落中碎成了几片，此时的他发髻散乱，形容狼狈，哪还有方才志得意满，九五之尊的风光。
比之身体上的痛，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居然在众多禁军面前如何失了体面，这叫他如何能忍！
景德帝嘶嘶续续的大口喘着气，刚想说些什么，却先吐出了一口血：“大、大胆，你们居然、居然敢伤害朕……”
林奚冷然不语，只眼神淡薄地看着委顿在地的生父。
萧澄却大声戳破了他的虚张声势：“便是杀了你，你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让你身后的那些人，进来救你不成？”
“别做梦了！”
景德帝喘了半晌，阵阵发黑的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才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禁军呢？
这四人如此放肆，为何围在殿外的禁军没有任何动作，就这般生生看着他受辱？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回首望向殿外。
“你们还不动手？”
熊熊火光下，是禁军们沉默异常的脸，仿如不识得他这个皇帝般，站在雨中纹丝不动，手中的□□却没有放下，直挺挺地对着殿内的人。
这是……
景德帝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一股寒意在心底窜起，不由惊道：“你们居然背叛朕？”
那□□对准的方向，分明是他！
禁军统领林仲兴就站在门边，见景德帝如此质问，不由退了半步，躲闪的目光溜来溜去，就是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事到如今，景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仲兴！你好大的胆子！”
“好、好啊！”景德帝心中明白，禁军定是已然反水，只是他委实没想到，林奚居然有如此手段，居然能让卫护宫城的禁军不顾抄家灭族的罪名倒向他！
“当真是朕小瞧了你们！”
他努力压下心中惊惧，抬头望向一直静静不曾开口的林奚，“是你做的？”
虽是在问，可他俨然已经确定，这一切都是林奚谋划好的。
林奚淡淡回道：“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罢！无论是谁做的，你已经输了！”
“朕当然不信！”
景德帝狼狈起身，站在殿中嘶声道：“连朕的禁军都能收为已用，林奚，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什么与世无争，什么无欲无求，果然都是你装出来的！这般心计手段，可比你那几个兄弟强多了连朕都被你骗过去了！”
情势已然逆转，此时沦为瓮中之鳖的人已换了人，他环视四周，“怎么，想逼宫？还是要造反？”
到底是皇帝，此时镇定下来，已然敛去了惊色，镇静自若地看向对面四人。
“你、你们！”他一一点过妙妙等人，带着讽意道：“当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景德帝张开双手，即便此时一身狼狈仍难掩久居上位者的骄矜之色：“收服禁军又如何，即便你们杀了朕，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刺王杀驾，当诛九族，他日史书之上，朕依然是大昭明主，而你们，则是谋逆之贼！”
“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杀了朕，再拥立新皇吗？林奚吗？”
“只怕将来，世人根本不会知道什么所谓的真相，他们只会说，你们是谋朝篡位！”
景德帝自以为看清了林奚的阴谋，断定这一切都是林奚蓄意为之，只为了能利用萧家人的复仇，来达到篡位登基的最终目的。
“你们以为，杀了朕，文家的冤屈便能大白于天下，林奚便能当皇帝，就能成为这座宫城的主人？！”
“痴心妄想！”
妙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以为这人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可听了半晌，才发现，景德帝当真是这般以为的……
这下，她更无语了！
“谁要坐你的破皇位，只有你自己才抱着垃圾当宝，这吃人不见血的地方，林奚哥哥才不稀罕！”
在妙妙心中，山高水清，云朗天舒的如意山庄才是令人不舍的世外桃源，这人心诡谲阴晦横生的平安京，哪里比得上一星半点，这简直是对林奚的侮辱。
“帝位归属，与我无关！”林奚沉声道：“你已经输了，难道你还不肯认错吗？”
“错？”
景德帝摇头大笑，似是在笑林奚的天真，又似在笑眼前这千夫所指的境地，“林奚，朕今日便教你一个道理，成王败寇，史书永远是胜利者用失败者的鲜血书写的，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又何来对错？”
“朕没错！”
“朕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保住自身已命又有何错？朕如今是天子，大昭之主，谁又敢说我错了？”
“即便你们掌控了宫城又如何？哪怕你们换了新君，也一样无法让朕认错认输！”
景德帝踉跄地逼近门口的禁军，“没有皇族的承认，没有朝臣的拥护，单凭这些禁军便想让朕认输？简直可笑！”
“朕还有百万雄兵，他日自可正本清源，朕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尔等不过是群乱臣贼子，没有资格来评说朕的对错！”
“而你们，不仅自己成了罪人，还会带累文家，毁了他们忠君爱国的清名！”
见对面四人神色一顿，景德帝便知自己说中了他们的软肋，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他十分清楚，林奚不会杀他，虽然不曾真正认下这个儿子，可他了解林奚。
他心太软，手也不够狠，更没有为权势不顾一切的野心。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让萧家背上谋逆的罪名，因为那样，文氏一族百年清名便会毁于一旦，文杭才是白死了。
妙妙气得银牙欲碎，这人简直是有恃无恐，实在无耻！
“他们没资格？我们有！”殿外传出一声断喝，止住了景德帝张狂的笑意。
禁军如溪水般散开，他这才发现，朝阳殿高大的殿门两侧，竟不知何时藏了许多人。
此时一众人陆续而出，为首的正是被二皇子小心搀扶着的豫亲王，老亲王已年逾古稀，是先帝最小的叔叔，还有早已致仕的齐老太师，在他们身后，宗室、重臣，尽皆在内。
人人面上都是难掩的震惊及怒意，显然，殿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全听到了。
“你们！”
景德帝这下是真的惊了，他没料到，今晚这场戏中戏外，竟有如此多的观众，而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四个年轻人引着说出了所有的真相！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待他多想，颤巍巍的老亲王已举起了手中的乌木拐杖，朝他无情的挥下，
“本王要打死你这个你这弑父杀母的逆贼！”
老亲王老泪纵横，万万没想到今晚被半请半强迫的请进宫，竟然会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若不是先前在殿外时不知何故无法动弹，更无法发声，他早冲进来打死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牲了。
先帝，先后，还有荣王，文太傅满门，竟全都死在景德帝的手上，还有那些忠臣良将，也是被他所害，他们被骗了这么多年，结果居然都是在对着这样一个灭绝人伦的畜生俯首称臣！
二皇子伸手拦下豫亲王的拐杖，轻声劝慰道：“您留神身子，您先前可是答应过我，不动怒的！”
老王爷七十多了，年前刚生过一场大病，太医早让他静心休养，这一激动再有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是啊，王爷，您先缓缓气，兹事体大，接下来还要您主事，万望保重。”齐老太师亦是劝说豫亲王不要过于激动，可他自已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震怒非常。
他是两朝老臣，深得先帝重用，与文杭、裴元正同朝为官数十载，位列三公，感情自是深厚，可惜文杭为救太子被杀，裴元正本已告老还乡却意外身亡，只有他平安致仕，平日亦感叹天意无常，却不想，竟是人祸！
先前被二皇子带人‘请’进宫时，他尚且不信，可如今……
齐老太师极其失望地看着景德帝，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太子，亲手扶持登上皇位的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居然被先帝料准了！
此子心性有瑕，若为上位，恐非大昭之幸，百姓之福……
他当日只当先帝是偏心幼子，不喜沉默少言的太子，才会有此一说。
却原来，是他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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