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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眸，她忽然唱起歌来。
众人都看向她，或许原是有些诧异，渐渐的，那些躺着或坐着的病患微微放松了僵直的身子，麻木的眼中缓缓升起一道微光，渺小却又震撼人心。
云朝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看着场地中央温柔地唱着歌的女子。
她原本应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远不是现在看来那般对万事毫不在乎、迷茫而又阴晴不定。若是没有被亲人背叛，她应该会柔软许多。
哪怕是现在，到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些和她毫无关系的人，她仍然愿意碎去坚硬冷然的外壳，用柔软的内心温暖别人。
顾夕，她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啊。
......
怕直接说话太过尴尬，顾夕选择了唱歌的方式，好在确实卓有成效，不管是病患还是已经在这儿呆了许久的御医，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连续唱了一个时辰，要不是灵力支撑，顾夕都不知道自己的嗓子会不会直接透支。
做好事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比如现在，感知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灵力居然耗去了大半，顾夕险些没背过气去。
这就是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么......
果然就一时啊......
视线中闯进了一袋水，她循着看去，正对上云朝沉静的黑眸，漂亮得像是铺了碎钻，“嗓子还好么？”
“还行。”顾夕蔫蔫地接过水袋，狠狠灌了自己一口，有些郁闷，罢了罢了，始终是那个性子，看不得别人不好，其他人不清楚，她这个苦主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当初在书灵界的时候也是这样......
所以说，被关了千年也不冤，不就是心肠太软么，拿千年买个教训也不亏，尽管这教训看起来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在想什么？”云朝在她身旁坐下，肩并着肩。
顾夕看了眼底下那棵不知为什么倒在地上的大树，有气无力，“在想，我们两个坐这儿，像不像两只停在树上的鸟？”
云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放心，你还没那么娇小。”
“说不准。”顾夕斜过来一眼，特意瞥了眼他身下，“你自个儿最清楚。”
云朝气笑，这姑娘怎么回事，看着一身书香正气，最是端庄贤淑，在大殿上是礼仪典范，可来到外头，或者说，在他面前，居然还能信口开一手好黄腔。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书灵，什么书都看。
“放心，你会成为唯二知晓的那个人的。”云朝意味深长。
顾夕只觉周身一寒，忍不住一抖，不是吧，云朝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谢分享。”顾夕客客气气，“我并不想知晓。”
云朝：“......”
关注点不应该是“唯二”两个字吗，怎么会落在“知晓”上，这重点抓的，还以为会感动来着.....
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太子殿下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些天他刻意避着顾夕，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大概是喜欢上她了，所以之前才会这么别扭，反正感情的事情不就是会让人变得奇奇怪怪的么。
太子殿下行事向来果断，既然喜欢了，自然不可无动于衷，起码得做些什么，让人家也喜欢他。
顾夕全然不知道云朝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或者说，他好像一直怪怪的，这性子简直一天一个样。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是很在乎。
不管怎么样，她都可以躲回圣典，惹恼了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还不想把圣典扫地出门，那她就是安全的。
两人各怀心事，倒是难得一致地毫无困意，在树干上坐了一晚上。
正如顾夕所言，医华确实是极有能耐的，这一晚上，他愣是不眠不休地研究出了“粉色茉莉”的缓解药方，虽然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但好歹也是为生者奉上了希望。
就连一些资历老的御医都对他赞不绝口，围在他身旁打着下手，“年轻人，很不错啊，咱们太医院也算是后继有人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医华微微一笑，看出了他们眼中的宽慰与殷切，巧妙地绕开了话头，“与天争命，医华自当不眠不休、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不是没有看到他们眼中的失落，只是他一个普通的小书灵，可不像书灵界界主一般可以一直呆在外面，他必须回书里，否则便会渐渐消散。
医华垂眸，敛去嘴角温和笑意。大家都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这个所谓的新来御医根本就没有在太医院登记在册，只不过之前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原因不加追究，现在是真心希望他留下而已。
可惜，他始终是个过客。
他无声叹息，抬眸看向场地一边正低声安慰人的顾夕，也不知道这位大人能够呆多久，若是呆的久了，呆出了几分真意，大人又该如何抉择。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再次专注于手中的药方。
......
又过了两天，局面基本稳定，没有人再死去，接下来便是全力研制解药。
或许是医华的缓解药方给了大家安慰，原先死寂的气氛渐渐有了波动，一些在死亡阴影笼罩下隐而不发的东西开始躁动。
顾夕来得匆忙，原也没有带换洗的衣裳，这一身倒是连着穿了三天，已经皱巴巴的带了污痕，现下难得闲了一会儿，她看了看衣裳，皱了皱眉，决定去村庄的那口井处打一些水来。
正走到井旁的一户人家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斥责声。
端的是疾言厉色。
“小贱蹄子，给老娘滚出去，整日里呆在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把那病传回来。”后面又骂了许多粗俗不堪的话语，很有地方特色。
顾夕不悦，她也知道这穷乡僻壤的人中年纪大些的已是很难沟通教化，可没想到，都已经在村里强调了好几遍了，那不是疫病，只是有人投毒，可在无人之处，这小地方的人还是会这般说。
这般不相信朝廷的说辞，却又赖着朝廷派来的人救治，就像一群只知索取、不知感恩的白眼儿狼，让闻者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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