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臭棋篓子

校园永远是说大不大的地方，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遍整个校园，陈川靠在栏杆上，享受难得清静的午后，今天下课后，朱官鱼一反常态的不停地往厕所跑，每次回来时都会激动地说诸如，六班的张小花你知道吗？那可真是一朵小花，她正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呢。

        有时候清晨陈川在晚自习下课独自骑车在路上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回想起前世的自己，星光点燃绚烂的霓虹，他站在出租屋的窗前，时光漫长，远方的风带来沿途的欢笑，沿途的舞蹈，而他只能一个人落寞于黑暗。

        再看向记忆中那个打架斗殴的朱官鱼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陈川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害怕，他害怕好不容易握住的东西像流星一样划过。

        吵吵闹闹的一个上午，陈川终于摆脱了那群热情高涨的同学，吃完晚饭，他没有回到教室，而是一如既往地在校园中游荡，这是自重生后他养成的习惯，明天又是周练，校园中的人潮明显稀少起来，陈川不觉穿梭过走廊来到了校长室。

        正待他欲转身离去的时候，校长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嘻嘻哈哈地从校长室中走出来，陈川觉得中年男人看着很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这个男人是洛城首屈一指的实业家唐国龙，前世在洛城晚报上经常能够看到关于他的采访。

        唐国龙的一生可谓传奇，更是无法复制的成功。

        唐国龙父母都是农民，家境贫寒，高中辍学外出打工，但是他本人喜爱读书，有一年回到洛城便发起了一个洛城读书会的活动。

        刚巧赶上了洛城新任市长大力抓素质教育这一块，于是他的读书会便成为了市长政绩的一部分，市政府将青少年活动中心免费租借给他十年，并且购买了两万册书，以及一批苹果电脑。

        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唐国龙出席各种文化沙龙，认识各种艺术界的大咖，他为人又长袖善舞，很快就打成一片，并借此认识了诸多商业大佬，于是他从银行贷了钱，进驻互联网电商行业，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唐氏集团”。

        “王教授，我儿子就摆脱您好好教育了，要是他做错什么，就往死里打，严师出高徒嘛，他要是敢抱怨一句，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唐国龙虽然事业风生水起，但是因为他文化水平不高，只知道用钱奖励让儿子好好读书，可这小子凭着自己的聪明，不求上进，成绩也还算可以，但唐国龙总觉得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恰巧洛城一中新来的校长王持重他算有过一面之缘，便发生了今天的事。

        王持重将唐国龙送出来，看到陈川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又有什么事？”

        什么叫“又”，校长大人，我和你也只有一面之缘吧。

        在陈川腹诽之际，跟着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唐天宇忽然喊道：“是你！”

        唐天宇想到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就很憋屈，他本来早就准备收拾那个在图书馆中不知死活的小子，谁知道父亲犯了什么病，天天带着他来校长王持重这边说要拜师，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拜师这种无厘头的说法，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抽出时间来教训陈川。

        “你们认识？”唐国龙瞪了一眼唐天宇，看到唐天宇咬牙切齿的样子，唐国龙就知道唐天宇和陈川之间一定有过节。

        王持重当然也能看的出来，对于唐天宇他并不是特别重视，到了他这个名声这个年龄的人，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想法，他看过太多比唐天宇还要聪明的人最终平庸下去，但是陈川当初那一段话让他记忆犹新，显然，陈川在他心目中就是有想法的人。

        “我只是凑巧路过，你们继续。”陈川说完，却不转身离开，而是靠着栏杆看向远方，分明没有让人继续的模样。

        唐国龙打了个哈哈道：“我待会还有一场会议，就先回去了，天宇，你跟着王教授好好学习。”

        唐国龙走后，王持重邀请陈川一起进到办公室里面。

        陈川丝毫不拘谨坐到沙发上，唐天宇装作没看到陈川，坐到沙发的另一端。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围棋棋盘，只是超市中可以买到的那种便宜的，陈川一脸认真的盯着残局。

        在后世上大学的时候，陈川时围棋社的一员，他在围棋方面有一定的天赋，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在社团内部高手寂寞了。

        “怎么，你也懂围棋？”王持重眼前一亮，现在这种教育环境下，能够静下心来学习围棋的人已经不多了。

        “略懂。”陈川点点头，说道：“《当湖十局》中提到落子乃有仙气，此种无复尘机，我从这局棋中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是两臭棋篓子在下棋。”

        唐天宇嘴角扯了扯，这局棋是他父亲唐国龙和王持重下的，陈川这么信口开河，一定会被王持重所讨厌。

        王持重哈哈一笑道：“的确，我就是一个臭棋篓子，下了十年，连我那刚学一年围棋的孙女都十无一胜。”他话锋一转，问道：“要不，你陪我下一盘？”

        陈川沉吟一下道：“好啊。请。”

        陈川原本想让王持重持黑先行，但是王持重说以老欺少，让陈川先行。

        陈川第一手落在天元上，虽然棋秤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处于对对手的尊重，第一子通常落在棋盘的右上角，但是陈川总觉得这样做进攻性太强，所以他选择了稳妥地落在天元上。

        正如王持重所言，他是个臭棋篓子，陈川落子甚至用不着思考，中途他有一次失误，但王持重思索良久竟没有看出来，最终被陈川杀得七零八落，选择认输。

        “听说你上次的征文获得了第一名？”王持重不谈棋局，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就您一个评委还需要听说？”

        “你那篇文章太过取巧，为什么说以文可以观人？因为文章中有一个人的风骨，”王持重喝了一口茶，严肃地说道：“我从你的文章中只看到了故意玩弄的幽默感，缺少一股精气神。我不是那种看不得玩笑的老学究，但是我知道，当一篇文字纯粹用于幽默的时候就落了下乘。”

        陈川没想到王持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点点头，然后笑道：“王校长教训的是，那我下次得第一的征文一定多加些人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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