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路遇无赖

原来这人正是自己准备去找的人，刀神赵章。

 赵章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一身肌肉几乎把衣服都撑破了，手中反擎着一把大关刀，这把大刀就是他的招牌，虽然江湖上各式武功不同，也有专门练大关刀的，却是再也无人能拿得了这把刀，因为这把刀刀身古朴，刀柄上摩擦的痕迹太明显，就连刀身上也略微有一些锈迹，明显不是近代之物。

 按赵章自己的说法，这把刀乃是当年关羽的大刀，代代流传下来的，实在是一等一的宝物。

 郑雨轩见到了赵章，放下了满腹心事，满脸兴奋的问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一边拉住了赵章道：“文辉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秦淮？”

 原来这位赵章先生名章、字文辉，听起来实在是一个过于文雅的名字，谁能想到他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刀神。

 赵文辉笑道：“我在山西大同府左右无事，就打算来京师找你玩，走到半路却听说燕王正在造反，我一想，当今帝师乃是你的养父，他既然一心为国，以你的性子，必然是要舍命去帮他的，所以就打算来帮你。”

 二人谈笑间已经到了“迎仙阁”门口，却见得荆疾正坐在大堂里独自品着一杯酒，郑雨轩正要上前介绍，赵文辉却几步赶了上去，道：“这位就是雨轩兄弟的结拜哥哥了吧，我一看就知道，你那番天下皆惊我独稳的气质，实在是无人能敌。”

 赵文辉并非是在恭维荆疾，实在是荆疾生为杀手，必须要有这般养气功夫才行，否则的话，动不动就露了杀意，遇到警觉一些的人，那么刺杀就必然困难的多了。

 荆疾听赵文辉这样一说，面皮上未有任何变化，早已经斟满了两杯酒，右掌轻轻在桌面上一按，内力发动，只将两杯酒震了起来，偏生他手法巧妙，那两杯酒只若有人断着一般平平飞出，一直飞到郑雨轩与赵文辉面前，竟然涓滴不漏。

 这一手手法要诀在一个“巧”字上，赵文辉与郑雨轩各自接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相互再次介绍一番，都是为了郑雨轩而来，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便就让小二收拾了酒菜，送到二楼雅间里面，细细品味。

 荆疾早知道赵文辉大名，却一直未尝相见，如今得以同桌而饮，也是舒畅无比，便就捡些江湖旧事来说。

 赵文辉也是个豪爽的汉子，直接换了大碗喝酒，喝的酣畅了，忽然就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前些日子，我杀了几个普通百姓，如今也不知道是否有官府通缉。”

 郑雨轩问是怎么回事。

 赵文辉道：“那日，我到了金陵城，刚要进城时，却听见几个人正在城门口胡乱骂人，便过去问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人却正在骂守城的卫兵是傻子。原来他们进城时不肯排队，结果被卫兵发现了，然后就被赶了出来，所以他们就不停的胡乱骂。”

 荆疾冷笑一声，道：“些许无知乡民，向来是只顾自己顺畅，从来不肯考虑他人的。”

 赵文辉道：“荆兄弟所言甚是，所以我一怒之下，挥刀便砍，那几个百姓被我一刀全部杀了，卫兵见出了命案，赶紧分出人来追赶我，我哪里能让他们抓到，所以一边逃跑，一边坑了雨轩兄弟一把，临走前我说我叫郑雨轩，是方孝孺的养子……”

 郑雨轩听到这里，不绝心里暗暗发苦，老师是最讲律法的人，如今自己却背上了这等事情，万一传到老师耳中，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郑雨轩还在想着回去怎么解释，赵文辉又道：“我本是江湖中人 ，也是一个粗人，不懂那些朝廷大事，却也知道国有国法之说，既然其他人都能排队，他们几个人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不排队？所以就一个个全部杀了。”

 郑雨轩听到这里，也是心中一股豪气迸发，道：“正是有这些傻子在，那些不傻的“聪明人”才能继续聪明下去，才能安居乐业！”

 几个聊的愉快了，便就唤小二来添酒，赵文辉却突发奇想，道：“兄弟，现在时间尚早，若是我们就这会时间忽然回了方府，你们猜方大人是什么表情？”

 原来赵章虽然号称刀神，却也毕竟少年心性，三人有意作弄方孝孺，左右手上又有银钱，便就由郑雨轩掏了钱，让掌柜的去租了一辆豪华马车，三人挤在车厢里谈笑风生。

 还没走出秦淮青楼街道，一匹快马疾行而至，也是慌乱间勒不住马，就正正撞在了马车上，马上的一位少年摔倒在地。

 郑雨轩见撞到人了，赶紧下车去看情况，却见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流了一地的血，怕是不活了。

 他赶紧上去问了一下道：“你怎么样？”

 那人缓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好疼。”

 荆疾心里暗自骂道：“你这不是废话嘛，谁被撞了能不疼？”但是现在毕竟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好按捺着性子道：“你有没有觉得头昏胸闷之类的？”

 那人道：“没有，就是手脚疼得难受，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是不是我的手脚断了？”

 见那人神智清醒，赵文辉知道今夜回府之事是断难实现了，当务之急是将此人送往医馆治疗才是。

 三人找了路人去报官，顺带着请医馆的大夫来看情况，大夫还没有过来，郑雨轩仗着自己也学过几天医，便打算去看看那人的伤势，却发现只是手脚擦伤，左脚小拇指有些骨折而已，荆疾与赵文辉也是习武之人，虽然不精通医道，但是这些皮外伤还是常见的，就要自己动手解骨。

 谁料那人的娘子却也过来了，开口就是大骂，郑雨轩也不多言，只是等着衙役过来了一看，原来确实是那人马速过急，一时间转不过弯撞到了郑雨轩三人的马车。

 但是毕竟是那人受伤了，郑雨轩道：“还请衙役大哥做个见证，此人既然受了伤，我们愿意将他送往医馆疗伤。”

 此事闹腾一阵，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三人也没有了再回去的打算，若说回客栈去住，却也懒得心烦，左右三人此刻也不困，便就纵情游赏秦淮。

 到了第二日，三人去了医馆一问，那大夫却是满脸愁容道：“你们怎么会惹上了这个泼皮啊？他……唉！”

 郑雨轩还以为那人伤势严重，赶紧从怀里摸出银票道：“大夫，毕竟是我们伤了人，虽然衙役也觉得是那人的错，但是好歹我们也不会不管，还请大夫好好医治，若是诊金不够，我这就回去取。”

 那大夫道：“你们昨夜给的三两银子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这个人现在就赖在我这医馆不出去，我也没办法啊。”

 郑雨轩等人听大夫如此一说，就知道昨夜那人是打定主意要赖点钱了，他也不缺钱，便就推开房门进去一看，只见那人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春宫图》看的津津有味，郑雨轩道：“你怎么样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却是丝毫不害羞的看了郑雨轩一眼，然后立马苦了脸，口中“哎哟”之声不绝地道：“疼死我了，今天你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我是下不了床了。”

 郑雨轩急着回府，也不多言，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好吧，这是一百两银票，你可以走了。”

 那人接过银票，眼珠转了一圈又道：“那可不行，我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给我一家老小都补助了。”

 这话早闹了赵文辉，提了大关刀就要发作，却被郑雨轩拦下了，道：“文辉大哥不要生气，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权且听听他还要多少钱再说。”

 那人也觉得是遇到了冤大头，开口就要一千两纹银，道：“我这段时间下不了床，你得赔我一千两银子。”

 郑雨轩笑了笑，再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数了一千两给他，道：“看清楚了，这是一千两银票，你可以下床走人了。”

 恰在此时，那人的娘子进了房间，一把夺过银票，道：“不行，还有我们家的马，价值一万两，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万两银子，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她这般一闹，那人也就附和了道：“反正我身上还有伤，今天不给一万两银子，我就赖在这里了，我认识你们，都是方府的人，反正方府有钱，要是不给我，我就死在方府门口去了。”

 这话惹怒了那大夫，道：“你们还要不要点脸？见谁都敢讹钱，你明明只是皮外伤，又是你自己骑马过快撞了别人，现在人家都给了你们一千多两银子了，足够你们在京城买栋豪宅过日子了， 怎的就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呢？”

 那人不也不理会大夫，反正只是一个劲地耍赖。

 荆疾实在是受不住了，便就开口道：“兄弟，给我一文钱。”

 郑雨轩有些发懵，却还是就怀里摸出一串大钱递给荆疾道：“哥哥要钱做什么？”

 荆疾将大钱接过，道：“我是一介杀手，如今收了你的花红，此人全家老少的人头，我中午之前给你送来，连着他收的你的钱，也一并给你送了过来。”

 原来荆疾实在是发了火，便就要杀了那人，又不愿无故出手，所以才找郑雨轩要钱，算是收了花红。

 他二人正在商议，赵文辉却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杀手，但是我就是喜欢杀人，都是江湖儿女，似这般畜生，老子杀就杀了。”

 赵文辉说完，转身便走。郑雨轩慌忙上去拦着，却哪里拦得住？赵文辉将大刀反擎在后，纵身一跃，早已经跃出了医馆大门，郑雨轩心知不妙，急忙一并跃出，荆疾却慢腾腾起了身，道：“给你个建议，有什么帮手赶紧叫来，否则的话，只怕你就没有机会了。”

 那人虽然是个无赖，喜欢贪些小便宜，却也毕竟是怕死的人，他只是在市井中做些讹人钱财之事，哪里见过这般飞檐走壁的功夫，知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赶紧起了床，也不再耍赖。

 待他追出了医馆，只见得街上人来人往，再无郑雨轩三人的半点痕迹。

 他也担心真会连累了家人，便就与妻子商量道：“看那三人的动作，搞不好真就杀了我一家老小，不如我们花些钱去请几个武师？”

 他妻子也怕，便就同意了，正好这秦淮河畔最是繁华，各种行业也都齐全，二人趁着刚拿的郑雨轩一千一百两银子，闯进了一家镖局。

 那镖局的镖头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号称出身少林，一身横练功夫委实了得，同行里多有盛名，号称“铜皮铁骨”，如今见有人肯出五百两银子，只是保护自己一家老小，便就答应了。

 那镖头又怕此人不信自己的功夫，在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大砍刀，道：“你拿着这把刀砍我一下试试。”

 那人接过刀，只觉得入手沉重，先自不信就挥刀在练功桩上剁了一刀，却剁的木桩上木屑纷飞，知道这刀上倒没有机关，所以也不敢去砍那个武师，武师却一个劲地催促，那无赖终于咬咬牙，闭眼就是一刀砍了过去。

 却只觉得自己似乎砍在了一块石头上，震得自己双手虎口发麻，再看那武师，半点事也没有，只是衣衫被砍破了。

 见武师如此勇武，那无赖也放下了心，欢天喜地的掏了银票，邀请武师随自己一起回家去，那武师又挑了几个精壮镖师，跟着自己一起。

 到了那无赖家里，却见到赵文辉执了大刀只在门口晃悠，郑雨轩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荆疾却是满脸平静，只管将一方锦布擦拭着长剑。

 眼看的日已正午，赵文辉扬手一刀劈过，足有三寸厚的大门，也挡不住这一刀，直接被劈成了两半，那无赖一时心急，大喊一声道：“好贼子，平白无故毁我家大门，真是反了，左右邻居们，麻烦帮我报个官啊，今天我就是打死他也是常事的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悄悄移动脚步，早已经躲到了武师身后，那武师既然收了他的钱，也不好后退，抖擞一下精神，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强盗，且吃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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