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死去的梦（其三十一）
奥莉尔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用力过度会伤害到自己，所以人们不可能使出全力，这个道理她其实早就明白了，亏她还以为雷尼尔想要说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原来只是他的表达太拙劣，一时没有听懂罢了，而且那个小子理解的其实还不够全面，人们可不止是因为怕尖怕锐怕疼而不敢施力的，还有人本身无法承受的原因，她就曾听大剑或者锤的猎人抱怨过用力过猛，弄伤肌肉甚至骨头的事情。
而现在...他说要靠药剂克服掉这类似于本能的东西？
虽然有点困难，但奥莉尔还是勉强想象出了那一幕，人们无视了痛苦与恐惧，体积夸张的武器被他们舞的虎虎生风，他们能以伤害肌腱为代价在瞬间爆发出常人不可及的高速，无意间的一拳就足以轰塌墙壁！
真的能做出...那种药剂？
“但是...”
雷尼尔说着，先前的兴奋在一瞬间被收敛起来，他凝视桌上的红色药剂，一时之间就像发现了神迹。
“它比这更加厉害，它所要开发的...应该不止是身体的潜能，而是我们体内的...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
“它...”
“成功了...”
雷尼尔放缓了语调，那一刻他的话语绵长而又沉重，像是一个分明无所不能的天才却发现了比他更厉害的人。
“人的体内难道还有别的可以开发的东西吗...居然可以到如此的程度...”
雷尼尔抱头，他坐在床边喃喃自语，消沉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走吧。”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闹剧结束了，隆古站了起来，像是在对萨丁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萨丁则好像也接受了隆古的提议，他最后望了一眼疯子一样的雷尼尔，也许是觉得再得不到什么信息了，便抱起了洛琳，朝着隆古正走向的门的位置步了过去。
这个密道似乎没有什么机关，隆古只是单纯的伸出了手，硬生生的将那个石质的门扳开，接着他往边上一退，似乎在等萨丁先行通过。
于是萨丁拥着洛琳走入了密道之中，沉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闭合，在萨丁向前踏步的同时光芒随着石门的关闭而收敛，最后残存的只是无比的黑暗。
“这边。”
在一个庞大身躯从他们身边挤过的同时，萨丁听见隆古小声说。
一时没有适应黑暗的萨丁只得跟着隆古的声音在密道里行走，一开始这个通道里似乎就真的只有碎石和灰尘，但渐渐的，隐隐的光芒在前方显现，不过...不是在通道里，而是在密道旁。
那是从砖缝空隙里透露出来的隐约辉芒，在经过一处的时候洛琳好奇的看了看，虽然缝隙很窄，但从装饰和轮廓里奥莉尔还是能推断出那大概是一个皇家舞厅，有身着华丽服装的男女在里面翩翩起舞，甚至在他们经过之后仍有众人的喧闹从那里传上来，无形中掩盖了隆古那相对沉重的脚步声。
其实这条密道挺大的，只是隆古的身板太大了，在这两个孩子可以正常行走的地方，他只能以几乎爬着的姿态弓腰前行，奥莉尔一时判断不出来这条密道到底有多长，所经过的岔道太多，她已经懒得数了，知道的只是它也许延展到了这座白色堡垒的各个角落，事实上如果不是隆古带路，萨丁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
等等...地上的那是...
血迹？
那是仍然带点腥色的血，断断续续的分布在他们正行着的密道里，似乎有人在不久前以受伤的姿态从这里蹒跚而过，奥莉尔其实能猜出来那就是隆古，毕竟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了他的胳膊被风暴撕碎的一幕，只不过不懂为什么受伤的他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拖着断臂去找雷尼尔治疗的话，她能理解，但为什么要带上萨丁和洛琳，那两个孩子...分明就是他要杀的对象不是吗？可他不仅没有下手，似乎还一并把两个孩子带到了治疗的地方...
而不知在多久之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鲜血的尽头之处。
这一次不是门，而是萨丁曾来过的，开在头上的出口，隆古没有先上，而是停在一边先让萨丁过去。
而或许是看到了萨丁停滞的脚步，隆古解释道。
“还不到回去的时候，你们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在隆古的话前萨丁顿了顿，他最终没有走那条本可以直接返回房间的密道岔路，而是掀开挡板，先一步爬了上去。
在他们回到训练场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稀疏的晨光了，血色的夕阳从极远处照过来，仿佛连透过玻璃射进来的光辉都是红色的。
前不久的打斗痕迹还四下分布着，有插在砖石里面的刀刃和许些血迹，最为可怖的是场地边缘的碎肉，它们死死的躺在那里又如被踩碎的小虫尸体，其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了，点点的黑色中又有夕阳染上的一抹猩红。
“对...对不起...”看到这一幕的洛琳捂着嘴，轻声说着。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先前的场景又在奥莉尔的脑海中展现，那是引领风潮的一箭，在搭箭瞄准的时候就有风卷着灰尘涡旋着拢过，放出的瞬间洛琳身后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瞬间震开灰尘展现出巨大的锥形，箭矢则在肉眼可见的风纹中旋转，犹如野兽般撕碎了隆古的手臂。
不过从密道中爬出的当事人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用仅存的左手撑出，然后走到角落里，从扔在那里的轻甲中抽出了几页写着什么东西的纸，揉成团扔给了萨丁。
“杀人的事情，皇后应该已经给你们说过了。”
隆古站起在日光的余晖下，审视两个孩子。
奥莉尔一怔，昨晚的对话重新浮现在她的心里，她知道暗杀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执行，难道...很紧急？
不过从隆古脸上，奥莉尔看不出什么相关的信息，只是瞥见他仍面不改色地说着。
“在这座城市里，能拦住你们的人应该不多了，毕竟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暗杀区区几个贵族对你们来说不会太麻烦。”
“我一个人。”似乎是听出了那个‘你们’的涵义，萨丁冷冷的强调着。
其实在隆古刚说完的时候奥莉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萨丁开口她才猛地一愣，那一瞬间洛琳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忽地抬头，看向隆古的目光里却没有惊讶...
奥莉尔能大概感受到洛琳的感觉，那是一种怪怪的...说不清的意味...
“雷尼尔告诉我，你们兄妹都喝下了那药，你的妹妹并非不堪一击。”
“他并不可信。”萨丁回复。
他这样说除了不想让洛琳接触这些事外，应该还有些实话实说的成分，毕竟那药剂确实没有雷尼尔说的那么神奇，其药效貌似也只是在萨丁的身上起了作用，至于洛琳...她应该只是偶然的放出了惊为天人的一箭...
偶然间...就可以放出来吗？有一个声音在奥莉尔心中反问。
毕竟那一箭实在是太夸张了，它不仅撕碎了隆古的手臂，事实上当她抬眼的时候，仍能看到那被射出一个洞的墙壁，其实如果不是箭矢承受不住那力量，提前解体了，奥莉尔估计那一击恐怕不只是一个洞那么简单，它应该会洞穿这面厚实的砖石...
隆古在萨丁的反驳前毫不动摇，他说：“药剂这方面，找到秘药配方的他也许是人类里面最可信的。”
“她没有那...”
“可毕竟是你的妹妹打败了我，而不是你！”隆古以沉厚的声音将他打断，他显出了点不耐烦的样子，朝着萨丁走上两步，在围绕后者的同时凝视，而在某一个瞬间里，他似乎看出了那个孩子的想法，淡淡的提示。
“如果我真的要下手，杀死你们对我来说并不难，无论是在此，亦或是在你们跑远一点之后，都不难...”
言毕的同时隆古就再懒得说什么了，只是抬腿朝密道的方向走了过去，有落幕的光辉洒在他的背上，在面前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哥哥...”洛琳握住萨丁一直垂着的，持刀的右手，在渐翳的光辉里对他温柔的摇头。
而就在这时，隆古掀开挡板，起身跃下，消失在了萨丁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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