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死去的梦（其十八）
“其实...”
“你们本会死在这里的...”
“但是你们...”
“还没有把灵魂交给我...”
“我也曾许下...”
“赐予你们生命的誓言...”
绝对的黑暗中，有低沉如钟鸣的声音...
“你！”
而就在外面的月光中，奥莉尔听见艾德发出慌忙的喊叫。
“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是大剑划破空气，最后被正握于手的响动，那一刻连奥莉尔都能感觉到空气开始凝固了，艾德突然释放出了惊人的战意，他好像突然看见了什么东西，什么...突然出现的...让他恐惧的东西...
“所以...”
“我们的交易继续...”
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奥莉尔终于捕捉到了那声音发出的位置，大概...大概就是在这货车的薄薄木板的外面，大概那东西就隔着这倒扣的货车，奥莉尔能听出来那是谁，不管是从话里，还是从声音上，那分明就是来找洛琳交易灵魂的那个东西！
接下来的是什么随手被抛下的声音，它掉在萨丁和洛琳头顶的木板上，砰砰的弹了几下之后落到了雪地里，而与此同时，奥莉尔听见艾德在惊呼。
“那是...秘药！”
被掷出的是...秘药？
奥莉尔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艾德提到了秘药？她知道这种东西，当然知道！那是据说从上个时代留下来的遗物，据有‘只要还有气就能救回来’的能力！可是...什么东西能够随手给出秘药？？奥莉尔作为G阶猎人知道一点秘药的消息，虽然公会对外宣布有能力制作，可那所谓的有能力指的其实是每隔几年偶尔从以前的遗迹中找到的一点罢了，公会本身只有二三十次使用的储备，而且都不清楚到底被瓦纳克斯那个老东西用到哪里去了，可是现在...居然有什么东西随手给出了秘药？
“秘药，你为什么要给出这种东西，你到底...”
艾德仍是紧张的反问着。
可对方似乎没有准备要回答他，同时...同时奥莉尔还听到了别的一点动静，她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因为公会里有个排位G阶的猎人很擅长使用这样的招数，可又不一样...这一次她所听见的分明更快！更猛！连空气都在被切割间发出了激鸣的长啸！
那是...小刀被掷出的声音！
紧随而来的是清脆的碰撞音和艾德的闷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东西...那个和萨丁与洛琳交易的东西似乎在用飞刀掷射艾德，后者用大剑格挡，但却没有挡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艾德的声音带上了痛苦。
同时让奥莉尔惊讶的，还有萨丁的反应...
在听到秘药两个字的那一刻，萨丁就强行压下了哭泣，他喃喃着重复它的名字，就像...
就像知道那是能救洛琳的东西！
可是萨丁怎么会知道秘药是什么？他不仅不是猎人，他只是一个孩子啊！
萨丁能从哪里听到？村民的传言？屋子里的图谱？自己的父母？可是作为一个孩子，会把那些信息放在心上？可是萨丁表现出的不一样，他似乎下意识的清楚秘药的力量，清楚它的拯救的力量！而且很重视它，这个消息对萨丁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从眼前飘过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好像有人对他叮嘱说秘药很重要一样！
恍惚之间，奥莉尔想到了...想到了某个身影，它缩在屋外和洛琳对话，想要交易她的灵魂，就是它！就是它叮嘱过萨丁！告诉过他秘药的力量！就好像知道有一天萨丁会陷入需要那东西的境地！它似乎预料到了萨丁在黑暗中哭泣的这一刻！
哭泣...痛苦...在萨丁听到秘药一词之后全部都消失了！他直接抽身离去，但那一刻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返身回到了洛琳的身边，微微犹豫后咬牙握住了几乎就要没入的刀柄，用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从洛琳的伤口中抽了出来。
而大概是太疼了，洛琳在刀抽出的瞬间发出了无意识的呜咽，那一瞬间她似乎略略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月光下掀开整个木车，提着刀的男孩矮身走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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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丁钻出货车的那一刻，那东西就已经走掉了...
他回头扫视，望向声音发出的位置，但所看见的，只是在路的那一面，在那月光斜射树木所投的阴影下消失的巨大背影。
“嘿，小子。”艾德在另一边，对着他说。
顷刻间似乎有乌云遮掩月亮，在那阴翳中萨丁看不清那个隔了五六米的人，但能瞥见他拄着大剑捂着左肩靠着树木站在雪地里，有绿色的粘稠液体从他捂住伤口的右手指间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冰白的雪面上，掷中他的小刀已经被拔出来了，萨丁冷眼的扫过，只见淬毒的刀身插在雪里，在月色下反射出妖冶的光芒。
“把那东西给我，或者由我自己过来拿。”艾德站直了身体，俯视萨丁的同时又用言语威胁，似乎是想借压力压垮对方。
艾德所指代的东西是躺在萨丁脚边雪里的一个玻璃瓶子，有小小的褐色药丸装在里面，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枚小小的东西居然有扭转生死的能力。
“听着，那东西对你没用，把它给我，我就马上带你妹妹去治疗。”
艾德有意的压着自己的急迫，只是诱导似地说着。
萨丁没有理会他，只是上前一步，弯腰想要捡起了地上的瓶子，而就在此时，飘来的乌云将一轮弯月全数掩盖，笼罩而下的黑暗里又突然投下了更深一层的阴影，那是踏雪而上，举剑重斩的艾德。
他趁着月光收敛，萨丁弯腰的一霎那一步跨过几米的距离，用巨剑竖斩！
那一幕看上去又有些壮烈，像极了顶天立地的巨人乘着黑暗而来，要在阴影中偷袭弱小的矮人，狂暴大剑甚至比萨丁都要宽大，艾德欺身而上对萨丁来说又仿佛山川下压。
可是...萨丁却不见了...
如果有人看到过夕阳西下之时，波凯村边萨丁反击的一幕，一定会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恍惚之间这又似乎是那一幕的重现，就要被压垮的萨丁没有尝试逃掉，而是朝着山一样的艾德迎了上去，小小的他撞进艾德的怀里，同时握紧手里的小刀自下而上挑击，要把大剑斩下的艾德简直就如同自己把脖子送上萨丁的刀口，可大概是萨丁还不够成熟，动作还不够凌厉，须臾之间艾德又反应了过来，他努力侧过身体以胳膊格挡萨丁的攻击，致命的一刀最终只是划出了贯穿整个胳膊的伤口。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艾德，稚气未脱的萨丁大概根本闪不过对方的重斩，可这已经变成了一场公平的斗争，淬在小刀上的毒让艾德的速度和力量都下降了不止一个级别，虽然仍凌驾于所有孩童之上，但萨丁可不止是一个孩子！
下一个瞬间巨刃斩下，打在雪地里爆出的冲击波激起半人高的雪幕，艾德在萨丁递出下一刀之前直接带剑翻滚，他一头闷进那雪幕之中，顷刻间拉开了距离。
奥莉尔在的话一定会惊呼那个少年如机械般的冷静和高效，在这种危机时刻他不仅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愤怒和狂暴的外露，甚至连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回头追随艾德的眼神里凝结的只有冰霜。
这是一场距离的角逐，艾德掌着大剑的距离优势，如果萨丁突破不了对方舞出的剑圈，那么他就会在递出小刀之前被撕碎，而艾德则恰恰相反，如果他在挥舞大剑的时候露出了任何的破绽，那么萨丁就可以趁机而上，一刀封喉！
大概是为了追求极限的敏捷，少年将瓶子丢在柔软的雪上，朝着艾德的方向附身握刀，极尽全力的冲刺，他撞进大剑斩击所激起的雪幕里，却忽然见到深色的刃影斩破雪幕而来。
艾德果然不愧是上位的猎人，他完全利用了斩出的雪幕，不仅掩藏了自己的身形，还抓紧时间在翻滚完成的刹那起身如风车回转，他将刀刃藏在雪幕之后，当刃风震破一切呼啸而来之时没有几个人能避过。
可那雪幕反而葬送了艾德...
萨丁的确避不过掩在雪幕之后的刀刃，但他也不需要避开，因为俯头突进的他本身就比艾德横扫的高度更矮，艾德的确祭出了犀利的一击，可那也同样是仓促的一击，冰雪掩盖之下他看不到萨丁，只能以攻击范围最大的横扫来捕捉敌人，他随手挥出的高度足以斩杀任何一个成年人，却砍不到少年态的萨丁...
就在萨丁突入的一霎那，艾德旋出的剑圈也以气波斩开了雪幕，那一刻后者又想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刀刃回旋时没有命中物体的感觉，也许是看见了雪幕之后冲刺着的萨丁，旋转完成之后他没有停剑回力，而是直接借着那股力量将大剑随手丢出，继而一拔腰间的小刀迎上了萨丁的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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