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风雨中影
雨和风，似乎就只有这些
森豪尔全心全意的感受着。
在这种黑暗的地方，视觉已基本失去了其意义，而呼啸的风和雨则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听觉，偶尔他能够凭借猎人的本能感觉到那黑暗里流动的一抹阴影，但等看过去，那里却只剩下一片黑色。
但森豪尔始终能感觉到钢龙，那条古龙，在观察着他们
他记得很久以前，有人曾告诉他生命久远的古龙随着时间沉淀了智慧，像钢龙，炎王炎妃龙可能比人类更聪明，而高一级的神们甚至能感觉到、认识到人类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当时森豪尔嘲笑说区区怪物怎么可能比人还聪明，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现在，森豪尔几乎快要相信了，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感觉到那目光，那藏在黑暗里的，静静的审视
像是一个神，饶有趣味端详凡人的惶恐
各种可能性被森豪尔一一否决，控制热气球加速穿过去？能不能控制另说，单是那只驾驶员艾露就颤抖的没有驾驶的能力，谈判？和一只龙？森豪尔倒是很好奇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那么熄灭火焰赌钢龙在这之后会忽略他们？那只古龙已经锁定了他们，熄灭火焰说不定会被认为是潜伏起来要发动攻击了，再说了熄灭火焰之后他们可能连反击的机会也失去，他本人也很不乐意去赌运气，攻击？森豪尔的武器是双刀，普通的双刀应对不了这个情况，但他的武器不一样，那是双刀龙炎，是能挥出燃烧一切的火焰的神刀，投掷出去，命中钢龙，只要那火焰沾一点便不可能摆脱
不不行，那火焰是有缺陷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吧？一个声音在森豪尔脑海中言道。
那个女孩她可以抵抗，不～她甚至可以对抗！
森豪尔稍稍转头，用余光看向洛琳的位置，只见她静静的缩在栏的边缘，不哭不闹只是垂着头静悄悄地蹲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而漫天的暴雨毫不留情的击打她堪称娇小的身躯，最后弄湿了长发，让它们斜斜的垂下来，一直搭到有些积水的栏板上
而且那女孩在颤抖着，是因为恐惧么？身为一个g阶的猎人？
下一秒，女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微微抬了抬头，而森豪尔则很快的移开视线，装模作样的看向厄尔尼诺的位置。
厄尔尼诺出乎意料的很乖，很认真的执行森豪尔的‘不要乱动，更不要接触女孩’的指令，甚至可以看出来他有点恐惧，现在正白着脸抱着穆里和它一起颤抖，平时不管遇到什么怪物都喜欢玩来玩去，起码会拔出来念一些奇怪台词的‘封印之器’也没有出鞘，只是在那里颤抖着
记得他以前还说要直面神呢～森豪尔微微笑了笑，总算是找到了点乐趣。
可下一秒，他的笑直愣愣的僵在脸上。
空气中含着别的味道？
在这雪山森丘交界之地，空气已经很冷了，每次呼吸都会感到寒气顺着鼻腔直入胸腹，要说能闻到的就只有下雨时特有的味道，那像是雨露的清新，可当混入风里便完全不同了，简直冰的刺骨，而现在一股特别的气息隐隐约约地传过来，甚至让森豪尔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在这百米高空，在钢龙的领域之内，他能熟悉些什么呢？
铁？铁锈的气息？
森豪尔忽然转身看向自己身侧的位置，他能感觉到，就在那里、就在旁边，那股铁锈的气息猛的淌过，森豪尔有些不敢想象，在这样迅猛的疾风里该是多么浓厚的铁锈味才不会马上被吹散。
又或许味道的源头离自己很近？森豪尔突然想到。
刚刚一头古龙在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飞过？
这地方简直太暗了，暗到眼睛像是被蒙上了布，甚至有一种正在做梦的虚幻感，最后只有风雨中摇曳的那一抹火焰给了森豪尔略略的真实，可那火焰之光穿透不出去，反而给森豪尔带来被困其中的错觉，他们被困在黑暗世界里的最后光牢里，而莫名的危险在牢外徘徊，刚刚还用衣袖扫过他的脸庞
而风，也开始汇聚？
并非是先前杂乱无章的流动，森豪尔能感觉到，甚至听见木质的吊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音，它随着那湍流的风被一同吸向某个位置，而越来越多的雨随着风流而涡旋着拢过，森豪尔睁眼看着，看见
摇曳的火光里，水瀑从面前流过
“抓紧！”森豪尔嘶声咆哮。
声音于此时猛的剧烈，尖锐的鸣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忽地朝一个点流窜，凶暴气流的裹挟中连热气球都要被吸过去，森豪尔咬牙抓紧缆绳，他在风暴里勉勉强强的转头睁眼，努力看向风洞的极深处，只见涡旋的暴雨代替气流描绘出圈状的轮廓，它们流动、旋转，然后朝一个点汇聚，而那个点
就是这暴风之眼！
森豪尔向后伸手，握紧了龙炎的柄部，他明白是时候该拼命了，因为他能看见就在那深渊一样的地方，在那连光都被吸引的风之极处，铁色的巨龙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而分不清是水还是风的激流在那里汇聚，那龙分明将飓风之眼含在嘴里！
接下来的是静止
持续不到一秒的静止
当风与雨的汇聚抵达顶点的一瞬间，连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森豪尔在那一刻感觉一切都被放慢了，他看见摇曳的火光将要熄灭，闻到带有锈气的雨味，感觉到水珠打在他的脸上又顷刻间碎去，还听见
什么人大喊‘躲开’
半拔的龙炎一下子被压回鞘里，接下来是撞击的痛苦和雨水淌过自己脸庞的湿润感，等森豪尔回过神他就已经被压倒在了地上，而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孩紧紧的把他按在那里，与此同时漆黑的激流携雨而来，肉眼可见的波纹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层层炸裂，森豪尔从女孩的头侧望出去，只见粗壮的缆绳被无形的风刃无数次切割，而吊篮的边沿更是在低低的‘砰’音后变成木屑飘散出去。
“对不起”在和那黑色的双瞳对视的一瞬间，森豪尔看见女孩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的缩头，急忙向他道着歉，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又坚定起来，很认真的和他对视。
“但是，请不要死！”
在唯一的光亮熄灭前的一瞬，森豪尔只听清了这个声音。
摇摇欲坠的火光在风雨中熄灭，世界在那一刻进入了完全的黑暗，而听觉和嗅觉忽的敏锐起来，森豪尔能感觉到整个吊篮忽的朝缆绳断裂的方向一垂，而沉重的木箱滑过满是积水的木板在撞击上什么后从他身后坠下，越加狂躁的风里还传来厄尔尼诺及穆里不分高低的尖叫，而那女孩则闷哼一声貌似正全力向某个东西抓去。
那个东西是自己？
森豪尔这才发现自己也在水里滑行，他手足无措的刨弄被雨水冲的湿滑的木板，却还是以不可抑制之势朝身后被击穿的缺口处移动，先是头感觉到了那个空缺，在紧随而来的失重感里他半个身体都倒挂着，而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刻，森豪尔感觉自己猛的一停，他急匆匆的眨动双目想搞清楚情况，彼时他居然在黑暗里看到了
看到热气球之下的黑暗被什么东西振开，巨大的龙一样的阴影展开翅膀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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