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搏命（二）
“这张床单是...”
司机抬眼，骆驼一手放在吉他盒子的侧面，背对着他。
“不知道。”
对方的回答没有丝毫感情，似乎真的没有一点联系。
“床单怎么了。”羊叔有些奇异地扭头瞅了他一眼，以羊叔的智商估计不会想明白里面的玄机。
现场能够带骆驼进入“雪地”的只有罗雅，而罗雅的能力司机是清楚的，毕竟曾经算是共事过。只有她意识中的东西才会进入“雪地”，骆驼进入了之后，这张床单是怎么出现在“雪地”中的？
又是怎么落到骆驼的手里来的？
“不。没什么。”司机深深地看了一眼骆驼的后背，叹了口气，把手插到了裤子兜里。
“那行。赶紧吧，一会儿小毛估计要闹起来了。”羊叔老气横秋的，也不太顾及骆驼和司机此时有些微妙的感受。
三个人撑着伞走到了医院门口，司机在口袋里摸索着，终于是掏出来了一个奇怪的道具。和之前的脉动仪和检测仪不一样，这个玩意儿有些像是魔方，在手心里发着微光，似乎轻轻扭动就能打乱排布。
“......”骆驼瞥了这个道具一眼，神情莫名有几分羡慕的味道。
这个玩意儿是只有资深人事部门组合才能有的仪器，可以短时进行“雪地”和现实世界的交换。司机握着魔方，眉头微微皱起，抬手，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椭圆形入口。
在入口内，现实世界的一切仿若浸泡于水雾之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雾气笼罩着，看不太清楚。司机微微眯起眼睛，疑惑地道：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么多人离开医院？”
“给我看看？”
羊叔走过来，接过司机手里的魔方，把椭圆的通道口设置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入口对面，医院大门不停地人流涌出，羊叔也是诧异至极，道：“不是，他们在里面搞什么鬼？”
“罗雅已经死了，医院按道理已经平静下来了才——”
正在说着，骆驼突然睁大眼睛。她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分明后面的建筑物有如发疯一般被震荡摧毁！
尽管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毁灭的进行也很快终止，只留下了“雪地”中半边完好的建筑结构，然而那种恐怖而持久的破坏力还是让骆驼有些胆颤。
“糟了，齐齐还在里面！”
骆驼咬了咬牙，直接拿着雨伞，吉他盒子在身后晃荡着，往椭圆的入口处冲去。管小齐还留在医院里的，如果罗雅死了，她被从中间世界放出来了，那么同样的，那个毁灭医院的阴郁者也会在医院内！
如果在现实世界，发生了和“雪地”中相同的惊天灾难，别说锦天市，整个国家都会轰动！
“喂！现在外面还有——”
羊叔看着她往前冲的背影，本来想直接关闭魔方，却没料到对方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原本他们通过魔方进出“雪地”，需要找到特别偏僻宁人的地方，不要被监控或者路人发现了才好。
然而，骆驼已经在乎不了那么多了。感觉只要再迟上那么几步，现实中的医院就会分崩离析！
“我们要跟着出去吗？！”
司机看着骆驼的背影，她已经尽皆消失在了椭圆之中，现在“雪地”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位。羊叔闷着脑袋，看着面前的椭圆，外面显示还有不断的人流涌出，包括护士和医生。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才会导致如此多的人员大规模离开医院？
羊叔的回答压抑而干脆。
“出去个屁！她暴露了我们不能暴露！”他有些生气，直接啪地一下把手里的魔方摁熄灭了。椭圆形入口消失，那如水雾一般的画面也不复存在。
“我去，你他吗轻点！这玩意儿我们只有一个！”司机冲过来，一把把魔方抢走，宝贝般地摸了摸，一脸愠怒：“你知道老子申请它用了多久么！你倒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只知道用！”
“东西就是拿来用坏的，不然部门每年这么多经费是干啥吃的？”羊叔嘴里强盗逻辑熠熠生辉，气的司机满脸憋红却也说不出话来。
“坏了，申请他妈也要时间啊！反正你给老子轻点。”他用手指摩挲了下魔方的表面，揣进了衣服兜里。骆驼有没有被发现，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任务了。
按道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协助骆驼小组完成对罗雅的活捉或击杀。被雪花沾染而失去意识，也归为了击杀的一种方式，现在他们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
羊叔举着伞，凝望着前面的医院大楼，有一半已经被毁坏了，钢筋水泥暴露断裂，宛如报废的钢铁巨兽。他忽然咧开嘴笑道：“你说，罗雅到底死没死啊？”
“你是不是——”司机才确保了魔方还能继续使用，刚缓下口气，差点被这句话给噎到：“骆驼说死了就是死了，她虽然莽撞了点，做事还是有条不紊的。”
“那行。咱们打道回府。”
羊叔使劲地拍了下司机的背，差点把他给拍倒在地上。地上可满是雪花，只要挨到一下下就会失去身体成为被侵染的孤魂野鬼！
“你他吗要死吗！”司机大喊道，眼睛都气红了，望着地面的雪花心有余悸的发着抖。
“我有把握的，有把握的哈哈哈哈哈哈...”
羊叔丝毫不觉得介意。两个人在打闹中走向远处，离开医院，好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紧急事件都与他们无关。
这就是人事部门的组员，资深组员。和自己无关的事，就算是犯罪，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睁开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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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离开椭圆洞口，骆驼直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跑得飞快的患者家属。
邦！
她自己晃了晃，而对方则是被撞翻在地上。一个长得不高的男性家属，有些怒气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也没有抱怨什么，脚步加急就往大街上跑去。
怎么了这是？
她有些茫然地四处环顾，周围有许多这么逃命般跑步离开医院的人。丧尸病毒爆发也没有这么盛大的场面吧，而且从外观上看，这个医院安稳地坐在原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才对。
然而，从旁人的尖叫中，骆驼理解了现状。
“地震了！里面在地震！”
“快跑！！！”
“我妈还在里——”“傻婆娘！她走不动路了，你进去也是死！”
周围的人员疯了一般的错过骆驼的衣角和臂膀，没有任何人在意为何这个短头发的女人站在原地不动，甚至有一种往里面走的趋势。
锦天市没有见过地震，这种只是在新闻中得知的天灾，当真实降临到自己身体中时，才会切身体会到人类的无力。她看着如烟似海的人群穿过，有一种自己化身浮萍的错觉。
慢着——
现在可不能发呆！
她回过神来，咬了咬牙，望着医院的小破门不断拥挤出来的人们，往里面迈出了自己的步伐。管小齐还在里面！
我必须要救她！
这是我出世后的第一个人事部门的任务，我要百分之百地完美地完成！
尽管在外表上看医院什么也没发生，更不可能存在什么地震，但是骆驼内心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了。他们从医院中跑出来之后，回到现实，自然不可能遇到什么地震了。
地震的发生地点是在中间世界之内，是那个同样在“雪地”中毁灭了半个医院的罪魁祸首的故技重施，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直接动用雷霆手段，而是用地震的方式慢慢预热。
这样子想想，某个人的所在已经清晰了。如果中间世界的结界一时间没有取消，罗雅就绝对不可能死去，因为这个东西只有她的意识才能够操控。她拎着那个阴郁者回到了中间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面，这个阴郁者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释放了地震，吓跑了医院中的病患和医生护士。
罗雅没有死！
她现在，绝对就在医院中，在自己的中间世界结界里面！
骆驼眼神发亮，一巴掌把迎面跑过来的人全部推开，往医院的里面用力发起冲刺。她不知道罗雅是怎么逃出生天的，但是只需要活捉到她，一切就可以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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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g。”
程兮看着门口的小胖子，神色不是太惊讶。刚才在六楼撞上了，就估计着他或许会来找到自己。罗雅绝对吩咐了他不能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但是现在突然找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Hang神色凝重地环顾了房间内部，大多数地方都被钢筋的尖刺给充斥着，根本下不了脚。程兮和李学濡可以说是站在立锥之地，而李学濡看着Hang，神情异常地迷惑。
她不认识这个小胖子，也不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Hang伸手碰了碰面前的尖刺，锋利而坚固，根本没有任何正常人所能想到的方法来进行突破。他咬了咬牙，眉头皱紧了，把手机给掏了出来，冲程兮挥了挥。
“手机？”
程兮看到他的动作，思考了一瞬间，回答道：“你想让罗雅和我通话。”
Hang有些开心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罗雅没有我的号码...”程兮皱着眉头。之前在茶馆那里，程兮就算是说了事情结束后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却连罗雅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保存，对方也并不知道程兮在档案科的专属号码。
这种号码一般不会告诉别人，现在却是紧要关头了。
“接通了扔给我。”程兮低声道。
啪。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十分精准地落到了程兮的手中。他才刚刚摊开手掌，手机就已经准确无误地传递过来了。
“喂。”
程兮倒是没有太惊讶Hang的投掷能力，直接拿起电话呼叫道。
“程兮！你在五楼哪里，我正在上来！”
电话里面是鞋底踏地的声音，高跟似乎是已经被蹬掉了。
“510。”程兮默然地回复，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被尖刺包围的白堇。
“好，我马上过来！”
声音里面夹杂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杂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开裂，还有土石坠落的萧瑟声，厅里哐啷地，有些吓人。
隐约地，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也在里面传出来。
“叫Hang过来接我们！我快不行了...流血有些多！”
“你坚持住！”
程兮皱了皱眉，这个声音他有些熟悉。似乎是七九五的。
手机通话暂停了大约半秒后，新的状况再次出现了。
大楼的地震加重了！
原本轻微或以至于站不稳的摇晃，现在开始变得幅度惊人。身体重心开始不听使唤，房屋在剧烈地摇晃着，墙皮的开裂瞬间加深，往后倾倒甚至可以被裂缝锋利的口子划破皮肤！
眼前的一切都在开始摇晃起来！没有固定支架的床位在四处摆动着，好像有了自己的躁动灵魂一般。灯泡直接砸碎在地上，黑夜中猛地闪烁出杂碎时所迸发的火星，而楼房似乎是被地震复苏，开始发出远古巨兽般的怒吼。
空空空空！！！
“啊啊啊啊啊啊！”
平静的有如旭日初升的港口般的510隔壁，房间都快要被这股地震波动给撕碎了。李小沫死死地搂住管小齐，而后者，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已经控制不住地大声哭泣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种震感带给自己的感受是绝望的。土石砖块砸在自己脚边，猛然坠落的灯泡和吊饰，水果桌上不停滚落的苹果香梨满地打滚起来，地面开裂，屁股一瞬间被突起或凹下的水泥地弄得异常难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直直地戳入体内。
这是地震吗？......
怀里的管小齐似乎回到了刚出生的时期，不停地挣扎着，大声哭叫，每次房体动摇便会带动她的更深一次绝望，眼泪也随着李小沫捂住她双眼的手心中滑落。在这种复杂而混乱的时刻，那一点一滴清凉的液体让李小沫更深体会到了此刻她自己的无能。
“别...别怕，姐姐在这...”
她把自己脑袋死死地压在管小齐的额头上，用尽全身臂弯来将女孩整个人包裹在内。越用力，就越能够让对方感受到温暖和力量，也能够减轻恐惧。
但这仅仅是自己的理想猜测。实际上，李小沫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根本站不起身了，温度视觉中的所有东西都在剧烈动摇着，楼梯、病床、灯泡，自己也好像被整个世界翻转了三百六十度，闭着眼睛仿佛被沉入海底，无法呼吸！
轰隆隆隆！！！
地面再次开裂，更多深而宽的口子往外突出，病床直接摇晃着，使劲地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窗户玻璃瞬间被震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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