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搏命（四）
地震忽然减轻了些。甚至可以说，是停下来了，地面没有再次摇晃，沙石也没有再次落下来，建筑物安稳了下来。李小沫抱着管小齐，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一片狼藉、裂缝纵横，刚才的地震让这座老建筑加速了崩溃的节奏。
怀里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太过严重的惊吓。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两只小手战战兢兢地攒成拳头，似乎可以一揉就碎。
李小沫下意识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叹了口气。温度视觉中，隔壁房间的程兮和李学濡还留在原地，那些尖刺仍然死死地把他们卡在原地。而走廊上面，那个矮胖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这一楼层。仔细一看，他居然已经走到了五楼的楼梯口，走回了原来他下楼的位置。
他回去干什么？
自己想要动弹的时候，才发现管小齐的身体压得她四肢发麻。她不由得一点一点地恢复自己酸麻的部位，靠着墙壁慢慢往上站起来。墙壁都被地震弄得皲裂不堪，一些细微的突起狠狠地刮在她的后背上，虽然不疼，但是有意识，自己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
李学濡的绝对无伤领域在的话，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她终于慢慢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感知，麻木的部分也渐渐归于平静。管小齐被她双手抱起，慢慢地走到一边，平放到了病床上。
那个带着她来的女人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自己现在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成年人了。李小沫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打算把她给背着离开。万一留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地震再次开始的话，保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把管小齐给驾到了自己的背上，双手把她的两只小脚牢牢地卡在腰侧，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门。现在暂时没有任何人来到五楼，而护士站的那几个护士也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给她们下了多少药。
“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呢？”李小沫轻轻地用手捏了捏管小齐的小腿，轻声问道。她想去找姐姐，但是碍于程兮的所在，姐妹见面必定免不了猜疑和解释，或许还会大打出手。她想让程兮活下来，但是姐姐和刘贯德则是巴不得他死。
管小齐睡的很沉，迷迷糊糊的，也不会有什么回应。李小沫苦笑着，背着她往楼梯口走去，继续待在原地不是回事儿，倒不如说，远离米路，离开医院才是保命的王道，趁着现在地震暂时停下来的间隙。
如果再继续往那边走的话，可能会遇到那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此时此刻正窝在四楼的楼梯口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没有动弹？
她凝视一望，才发现了蹊跷。在刚才的地震里面，四楼连接五楼的楼梯口居然被活生生地震断了！而且，这种老实的楼房建筑物，只有一部电梯和一个公共楼梯口，其他的小型的逃生通道都被锁上了。
没有楼梯，从这边走是下不去的！
那么，从电梯呢？
她再次转换视角，电梯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电梯此时此刻悬停在半空，一动不动，根本无法打开！而且，电梯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缓慢地呼吸着！
是，刘贯德！
李小沫惊讶的差点把背上的女孩甩到地上。她大惊失色，一边稳住管小齐的重心，一边往墙边退去，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微微不畅。刘贯德被无数根尖刺贯穿了身体，压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逃离，仅仅凭借着李学濡的领域来吊着一口气！
是谁干的？
米路的名字一下子浮现上了脑海。如果是米路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由于刘贯德开枪射伤了白堇，此时此刻又派自己和姐姐来“处理”掉她，米路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
换做是谁都控制不住。
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刘贯德已经是那样了，如果被穿刺的目标变成了自己，会如何？李小沫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背上女孩的呼吸紊乱而微弱，伏在自己身上一起一伏，万一一会儿跟着自己受苦就完了。姐姐的领域里面只有三个人，管小齐是局外人！
“不行......看来我还得把你放下才行...”
她咬了咬牙，走廊上的所有房间都被她的温度视觉看了个遍，唯一安全的仅仅只有一个地方了——510室。冒着自己和姐姐、程兮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危险和尴尬，也得先保住女孩的身心安全。
她调转步伐，往510走去。她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四楼到五楼的连接口，罗雅三人已经就这个灾难性的事件达成了一个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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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g！你能过来吗？！”罗雅拖着七九五的身体，骂骂咧咧地往上看去。Hang矮胖的体格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小了，简直有点滑稽演员的既视感。
他摇了摇头，有些手足无措地扶着墙，沉闷着望着已经流了不少血、大口喘气的七九五。
“看看，能不能，从另一边...”七九五的声音低得要命，有些祈求地望着Hang的脸，一脸痛苦地捂着肩膀。刚才不仅仅是被插了一下，就连背上都被打进了一块碎片渣，简直像是破片手榴弹的威力，还仅仅是余波。
血液顺着他的长袖和长裤流下，地上都沾染上了不少。灰色的沙石配上暗红的血液，可以说令人恐惧不堪。
“...”Hang说不出话，还是摇了摇头，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摆了摆手。意思是，电梯用不了了。
“这里有紧急通道吗？”罗雅驮着七九五，坐在还没有完全崩溃掉的楼梯上，一脸生无可恋地注视着五楼的走廊。
Hang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是有紧急通道，以他们的能力，完全不可能弄坏防盗门。连楼梯都可以震碎的地震，却无法耐得了那些门分毫。
“太惨了。我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七九五尴尬地笑了笑，一脸悲哀。
“你他妈少说点话。我跟你扯平了，一会儿Hang的治疗费用就免了。”罗雅哼哼地道，脸色还是有些担忧。
血液止不住地流，罗雅也不得不皱紧了眉头，语气稍显害怕：“喂，你不会死在这里吧？”
“你多说点好话不行？！”
“对不起，我就喜欢说实话。”罗雅说着说着，眼睛转了转，道：“电梯不能用，但是电梯井我们可以用。”
七九五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大吼道：“你tm背着我上去？而且现在虽然停了，鬼知道你说的那个米路会不会丧心病狂把我们活埋在里面？！”
“不会的，我背的动你！活不活埋得，我不是还有能力吗，到时候直接送我们回现实就行了。”罗雅嘻嘻一笑，就要把他拽起来动路。
“我就搞不懂了，你就不能用能力先回现实，然后带着Hang回来吗？！”
在七九五的想法里面，罗雅完全可以先回到现实，走到五楼，再让Hang也回到现实，两个人一起回到四楼的中间世界。想法极其的简单美妙，却只看到罗雅的面色凝重，叹了口气。
“不是，你别叹气。什么意思，不能用能力吗？”七九五有些敏感地看着她的眉头蹙起，咽了咽口水。他没有怎么见过罗雅这副脸色，刚才看到那个披着淡绿色床单跑远的人，她也是这个脸色。
“不是不能。现在已经太迟了。”罗雅的声音有些低沉。Hang在上边听到她的话，起初也是十分不解，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指了指一个方向。
“什么——”
七九五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块牌子。所有医院，甚至可以说所有建筑物里面都有的防火标志和举报电话。劣质塑料牌子被地震震到了地上，旁边的动漫警察形象也被砸扁了，仍然依稀可以分辨。
“...啧。”
七九五一下子就懂得了。这个地震强烈，然而仅仅只有医院的地震是十分反常的。那些跑出了医院的病人、家属以及护士医生们，里面有很多下意识地就拨打了消防电话。
“现在，这个医院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或许有人已经知道这里面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地震，而是能力者了。四五楼的走廊上有很多人，我在刚才就已经关闭了中间世界的入口，没有人可以通过大门进来了。”
七九五也凝固了，一时间管不上自己鲜血如注。他呆呆地望了望自己的肩膀，咬了咬牙，道：“那行，就按你说的，爬电梯井！”
如果现在出去，凭空被外人发现，指不定会爆发多么大的风波。档案科的人对待阴郁者是毫不留情的，七九五自然明白个中缘由，更别提要先走上五楼，还要带着Hang下来了。
“不过，不至于你跟着我上去。”罗雅眼睛又转了转。
“怎么说。”Hang和七九五同时望向她的脸。
她指了指护士站的方向，微笑着道：“Hang懂得一些医疗知识，我把药物和绷带给你带来，按着Hang的指导来做就行。”
“是么？”七九五有些惊异地看过去：“我没听你说过。”
Hang的脸色有些沉默，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往事。罗雅也没有多提，七九五的好奇也只能作罢。
“那你呢？爬电梯井上去？”
“嗯。我要上去救人才行。”罗雅又是一个微笑，这个笑容比之前的还要热烈。
“去救程兮是么。”七九五嘴角撇了撇，有些不屑：“随你便。到时候你的死活就和我无关了。”
Hang听了这句话瞬间脸色黑了些，然而罗雅只是摆了摆手，道：“你包扎好了就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程兮找你还有事。”
“行。我也走不来了，‘雪地’已经被那个疯子弄塌了，现实世界里人又太多。”七九五摆了摆手，一脸苦笑。
Hang有些担忧地敲了敲墙面，嘴里突的冒出来一句“Hang”字。他只能发这个音，不知道为什么，罗雅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随着被踩断鞋跟的高跟鞋踏步，她往四楼护士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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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蕴藏无限可能性。医院这里，三个世界都热闹非凡。程兮、罗雅和刘贯德三方都在这里面缠斗着，时不时还混入了一些其余人物。
现实中，由于奇异的地震，已经引起了档案科的高度关注。地震中的人跑出医院，结果在清醒后折回去抢救财物和病人时，才发现，地震已经消失了。
不仅是地震消失了。原本医院里应该存在的人和东西，都消失不见了。病床上面空空如也，而房屋却完好无损，丝毫没有经历天崩地裂的样子。
“我妈呢？！”
“不对，护士！护士！”
“我的手机去哪里了？！刚才跑之前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啊？！”
紧急情况让档案科不得不做出最严肃的对待。本来已经预备着对刘贯德一行做出打击的档案科不得不率先拿出备案，以最开始的预测来堵住所有人的口。
一批一批的警员来到现场，拉起横条隔离，弄得和之前枪击案发生时一个模样。对外，新闻的标题已经拟写完毕，同样是被档案科和警方高层控制了口舌。
“在前几日发生了枪击案的医院，今日再次爆发出了恐怖分子存在的情况——”
“你现在所看到的是位于第三大道附近的锦天市郊区第二人民医院，我们已经别警方禁止进入这所医院，据我们了解，由于之前的枪击案，几乎全部的病人都被——”
“据有关人员报道，里面发生了惊人的地震。我们锦天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地震了，现在可以推测是恐怖分子的自制手榴弹爆炸所造成的房屋共振现象——”
许许多多的媒体已经来到了医院，把所有入口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闪光灯，摄影灯，像头，话筒，大大小小的装备，三脚架，阵容之大，隐约有点省际大新闻出炉的感觉。才发生了枪击案，转眼间又是一个恐怖分子的事件，对于舆论流量会是多么恐怖的影响。
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一盛状。
然而，本应该负责维护人员流动、阻止闲杂人等进入医院的老四，现在正在驱车前往市区公园，也就是阳光孤儿院所在的公园。
李家姐妹的孤儿院资料被他下载在了手机中，满脸的迷惑象征着此时他内心的焦灼。在发送给程兮这封资料之后，他就已经发觉了某些不妥之处。
这个资料里面似乎存在着很大的疑问。要弄明白，只能去到孤儿院本地去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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