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是夜，锋芒毕露（二）
眼前的这个女人，米路是第一次见到。长发，神色傲然而活泼，高跟鞋十分地优雅，脸色娇俏。医院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莫名其妙的桂花花瓣在飘扬着，必定是与这个人有关。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米路立刻发给了程兮空白短信。她看到自己和白堇身上出现了桂花花瓣，从空中浮现，没有任何征兆，就知道这周围已经混杂进了阴郁者。
她望着前面的这个女人，手上不停地发送短信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下来了。一直发送空白短信的她，看着面前罗雅的微笑，心里竟然生不出几分恐惧。
明明是一名未知阴郁者。
“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米路微微往后靠去，把自己的背部靠到白堇病床的边缘。白堇早就睡着了，她本来十分兴奋地等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结果因为吃了药，被药物的副作用弄得昏昏欲睡，终于支撑不住睡了下去。
“这里是哪里？”罗雅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这里是医院啊，还能是哪里。”
“这里不是医院。”米路摇了摇头，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不是医院？这里是病床，外面就是护士站，白堇就在你后面的床上休息。”罗雅微笑着反驳道，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米路无视掉她的反驳，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然后坚定地道：“刘贯德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要找她就冲着我来。”
“嘘...”
罗雅突然靠过来，用食指很优雅地搭在了自己嘴唇上。
她离米路是那么近，以至于米路差点把整个背都倒到床上去。双方对视着，米路是警惕、恐惧而焦虑，而罗雅却丝毫没有动摇。
“我不是来找她的，你不要紧张。”
“那你是来找谁的？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那么多桂花？”米路有些拘谨地把罗雅推开，觉得自己和她靠的太近了，四处看着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桂花。
“你和我的一个熟人一样，总喜欢一口气问好几个问题。”罗雅有些无言地看着她，自己端了张小板凳在旁边坐着，道：“第一个，我不是来找白堇的；第二个，这里就是医院，你不要管那么多。”
“医院里面没有桂花。”米路很坚定地反驳。
“我说有，就是有。”罗雅神秘地微笑道，伸出一只手指，在手指上面魔术般地，犹如泥土一般冒出了一朵玫瑰花。米路看着那朵玫瑰花从无到有，眼瞳动摇的很厉害。
“这个送给你。”罗雅递给她。
“我，我不要。”米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白堇，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
“不要算了。”送花者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在转瞬之间，那朵玫瑰便化为了齑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对不对？”米路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大街上面十分奇怪，被一些明亮的光被笼罩着，看不到任何的行人。
“这里就是，你不要觉得奇怪。大晚上的，这边发生过枪击案，谁会来这里走？”罗雅面不改色，反倒是跑到刚才米路的位置，端详起白堇的睡脸起来。
“有好多光亮，这里肯定不是现实。你是什么能力，能把我们带离现实？”米路不放弃，追问道。
“一定是你眼睛有点累了，所以看花眼了。”罗雅温柔地微笑着，把白堇的被角拉了拉。
“你干什么！”米路看到她的动作，突然冲过来，有些生硬地把罗雅阻拦在病床外，很幼稚地举起双臂阻拦起来。
“她被子没盖好，我帮她一下。”说着，罗雅的笑意加深了些，俯下身直视着她道：“怎么？吃醋了？”
“我、没有！你快放我们离开这里，我还要联系程——，联系一个朋友！”
她想到自己给程兮发的几十封空白短信，咽了咽口水，变得稍微没了底气。程兮虽然是个警官，但是怎么说也是个普通人。如果真的让他来了这里，面对凶狠的阴郁者，他能够全身而退吗？
“正巧，我也在联系一个朋友。”
罗雅的笑容稍稍削减。她打了个响指，整个病房的空气稍稍扭曲了起来，变得好像被水雾笼罩，看什么东西都云里雾里的。
米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真的眼睛累了。她看着周围的事物陷入浑浊，只能看清自己和对方的身影，然而这水雾中竟然缓缓地有东西浮现。
“不过我已经联系到了。”
米路看到了浮现的东西。
在这个病房内，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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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的510号病房，灯光从里面投射出来。我耳边是身后护士的呼喊，但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和紧张感包裹着我，我的腿也在无法停止地跑动着。
等我跑到病房门口，转过脸来，却看到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人。
大大的蓝色蝴蝶结，单马尾，以及眼熟的身高。蝴蝶结上面的LXR三个字母被我一眼看到眼里，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我心底蔓延开来。
“沫沫...”
我低声道。
她的身体动了动，看上去像是要做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没有面向我，只能听得到问话的声音。
“你吓我一跳啦，老大。”
吓你一跳？
这个世界上能吓你一跳的没有几个。估计我刚刚到达楼下的时候，自己的温度就被她给捕捉到了。我想象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故意装傻有时候很爽，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我找的人是刘贯德。”
我降低了音量问道，同时眼神在病房的一圈扫视着。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遮蔽物，病房门后也没有容得下别人的空间。这里面只有李小沫一个人，而白堇和米路不知去向。
明明，我让她们千万不要离开这个房间才对！......
“老大，你把白堇藏到那里去了...”
对方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起来。我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在过去几天的相处中，我从来没有见识过李小沫生气或者压抑的时候，现在这种声音听上去仿佛恶魂的叹息。
慢着，白堇，藏到哪里去了...
我惊讶得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逻辑。这个能够敏锐感知温度的女孩，现在居然不知道一个具体的人到底在什么位置。
重伤的白堇，不说别的，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医院。现在的时间不会太晚，护士们还没有进行最后的例行检查，她一定还在这个医院的某处。
但是现在，我绝对不能把这个信息暴露出来。既然她也不知道的话，我只能和她硬着头皮装傻了，尽量拖延时间，也可以延长一下罗雅找到七九五的几率。
“我不知道。”
相反的，我直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种动作，在外人的眼里，恰巧是一种知晓，好比我就是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语气平淡，带有几分淡淡的笑意，语意直指嘲讽。
“老大。告诉我，白堇在哪里。”
面前的李小沫头低了低，身子微微躬起，但始终没有回头。她的双手都摆在外面，我看到她的两只手心里没有任何东西。
“我告诉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还是很直白地摇了摇头，语气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反其道而行之，我是确实不知道，我也说自己不知道，但是这句话怎么理解都是，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罢了。
“老大...我原本还是很喜欢你这个人的。”
“哦？谢谢。”
【后退】
我稍稍后退，把身位挪到了病房之外，半个身子已经踏出了病房。那股声音重新从脑海中出现，我则是听从着这股声音的引导，往后倒退着。
这个倒退的动作，绝对会在李小沫的眼里无比清晰。现在我知道她要干什么，她也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
医院不是起冲突的地方，就算起了冲突，也绝对不要让自己陷入进去。
“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李小沫迅速转身，向我冲过来！
我看着她的动作如此之快，有些惊讶到凝固了一瞬间。她的脸没有变化，还是和几天前一样，然而盯着我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友善的，而是极其尖锐而笃定的。
冲过来的过程中，她的左手极其灵敏地从放水果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把小刀。那赫然是用来削水果皮用的水果刀！
一定是在她刚刚进来，在检查整间房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把小刀，隐藏在一堆水果之中！难以想象，这个连三鲜汤里的生姜都分不清的女孩，居然能从一大堆水果里面精确地找到这把刀！
望着她冲过来的步伐极其的快速而有力，心里面李小沫的形象开始逐渐加深。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她也是一名阴郁者，一个小丑！
我眼睛一睁，身体开始行动起来。
望着她正手握住刀把，从上往下高高地劈下来，脑海中那股声音雷霆般地发出警醒。
【往左】
我的左边，即是她的右方，不知道是因为左撇子还是什么原因，李小沫左手握刀，倒是方便了我往左躲闪，往护士站的方向靠近了些。
刀子凌厉地往下俯冲，目标劈空，我的腰部早已往左侧挪移了好几个拳头。然而，攻击并没有戛然而止，这样带有气势和速度的攻击正在源源不断地袭击而来。
【蹲下来】
我瞬间降低重心，同时往后翻滚一圈，用双手手掌撑住地面，随着头部天旋地转般翻转，视角一换，自己则是类似于匍匐在了地上，离原来的位置差了大约一个身位。
而那把刀则是在这个过程中很急速地掠过我的头顶，可以感受到刀刃滑过空气呼呼的尖刺声响，在我翻滚时则是毫不停顿地继续向我的方向刺过来。
看着冲着我的脑袋急急刺过来的水果刀，我再次往后退却，把重心往后倾倒，同时利用这个惯性双手撑在屁股两侧，用手在地上走起步子来。刀子离我只有数十厘米的距离，然而她则是已经把身体前倾到了极限。
下一刻她就要站直身姿，再次向我发动进攻了。趁着这个时间，我撑跳起来，把身子立正，有些摇晃地盯着她，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要微微喘气了。
“老大，你体力真的不太行。”李小沫十分安静地看着我，眼神确实少有的执着和火热。
“我也觉得，要不然——”我对视着她的眼睛，有些赌气地道：“那天晚上，我一定把你给追回来。”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白堇在哪里。”她没有回应我的话题，直直地发问道，目标直指白堇。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果决的李小沫，话语不带一点拖泥带水，动作也是极其果断。
果然，每一个阴郁者都绝对不能轻视，不管地方表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和白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必须要找她？”我皱着眉头，身体没有动弹，因为如果稍微往后退一步，就表示我是在拖延时间了。
“你没必要知道。”她果然没有动弹，手里握着水果刀，眼神微微复杂地看着我。
“你知道你正在帮的人是谁吗？你知道刘贯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吗？”我看着她的脸，苦笑着问道。
到现在为止，刘贯德都没有显露身形，只是让李小沫上来找白堇。想到这里，我动了动眉毛，似乎，他们并不知道米路也在这里。
从一开始，李小沫就只是在问我关于白堇的事情，关于米路的则是只字未提。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海里面一下子蹦出来一个人。
罗雅...会是她吗？能够在李小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藏起来的能力。
“雪地”里面，温度估计不会被现实里的人感知到。如果是罗雅到了这里，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白堇和米路隐藏起来，把她们带到自己的那片世界里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小沫看着我，有些压抑地道，眼神里面露出了明显的悲丧。
“你是多久来这里的？这里之前有几个人？”我忽然有些无厘头地问道，有些微微疑惑。
真的会是罗雅吗。只要问一下，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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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
罗雅被身后的喊叫给惊吓到了。她回头，却看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米路站在那里愤怒地看着她。
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着，程兮恰好躲过了李小沫的攻击，身体已经翻滚到了很远的地方，而李小沫则是停止了攻击，从前倾的身体姿势站好，重新开始整顿起来。
“沫沫为什么会拿刀子去捅别人！”米路已经被刚才李小沫捡起水果刀的动作给震惊住了，现在眉头皱紧着，十分地难过和愤怒。
难过的是，一个她心目中的纯洁而美好的女孩子拿起了杀人的武器；愤怒的是，眼前的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只是对这个追杀别人的现场冷冰冰地看着，根本不为所动。
“我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吗，不要出来。”罗雅望着她，翻了翻白眼。
水雾之中，程兮和李小沫对峙着，似乎是在说什么话，因为米路的吼叫全部都没有听见，罗雅有些不爽地蹙起了额头。
“如果你说的待在里面是指放任别人杀人，那么我绝对不会合你的心意！那个男人是我的朋友！”米路直接往水雾里跑去，想要抓住李小沫的身体。
结果，她仅仅是穿过了那片虚影。
罗雅看着她的动作，眼睫毛跳了跳。
朋友，是吗...
在这片世界里，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直接触碰到现实，除了自己。她看着那一头还在说话的程兮，眼神温柔而复杂，就像是想要揉碎了搂到怀里一般，又害怕他变成碎片。
这可是我喜欢了多少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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