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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面见阏氏


自那半个月后,德吉似乎与聂真的关系亲近了些,她也不再过分拘谨,有时会开一两句玩笑。尽管一直知道德吉喜欢他,聂真也从未对她有过过分要求,总也是客客气气对待她。

        聂真每日忙着虫草的打包和运输,西洲的天气越来越冷,才是八月(藏历【1】)就开始飘雪,人人都穿上了牦牛毛织成的大氅。德吉有些担心在甘德城的父亲,便写信拜托二叔多多打点,让父亲他们吃饱穿暖。

        这日是中秋之夜,又要去可汗殿里聚会。

        下了三天三夜的雪,远处的雪山高耸入云,连着白茫茫的草原,整个天地都银装素裹。房屋门前的丛木凝结成了琉璃一般的水晶,映照着屋子里的点点灯火,倒也很是好看。

        阿登驾车,聂真和德吉坐在马车里。今天的聂真披着一身棕色的大氅,一双高筒皮靴擦得锃亮,整个人玉树临风,身姿挺拔。马车里也有些冷,德吉不住地搓着手。

        聂真看着她,说,“这是你在西洲的第二个冬天了。”

        德吉感叹道,“西洲空气凛冽,天一冷,风吹在脸上如同锋利的刀刮过。有时在外面待久了,回到屋子里,脸都发疼。”

        聂真点头,“西洲气候就是这般,西洲的儿女脸上都总是有红斑,摸上去很是粗糙。”

        德吉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之前在中原时,早晚常用养颜膏,来了西洲后再也没用过,前些日子觉得皮肤干涩,便用酥油做了些简单的养颜膏,每日早晚涂,皮肤好了很多。德吉多做了些,二殿下若是不嫌弃,早晚也可抹一些。”

        聂真一怔,他想起自己幼时,阿妈就总是给他抹酥油,所以他脸上一直没有旁人的那些红斑。可自从阿妈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抹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丝苦笑,“从前阿妈总是让我抹酥油,如今,已是三年未抹了。等晚上回去,你拿给我吧。”

        德吉忙点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

        到了殿上,德吉如往常一样,和阿登跪坐在德吉身后,他们面前也有饭菜。饮酒开宴,歌舞如云,德吉和阿登也一边看歌舞,一边小声聊天。

        德吉看着歌舞,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去看聂真。他脱了大氅,只穿着一件短衫,一边喝酒,一边与可汗聊天。

        “德吉,你不吃古突【2】吗?”阿登的话把德吉拉了回来。

        德吉反应过来,低头才发现已经上了热腾腾的古突,便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看歌舞有些痴了。”

        阿登点点头,也没说话。古突里有不同的夹心,有不同的含义,德吉低头尝了一个,有些烫,古突外层的面团绵密寡淡,咬下去的一刹那她就晓得是什么了。

        “你吃到了什么呀?”阿登一脸好奇地看向德吉。

        德吉吐了出来,“是青稞。”

        阿登开心地点点头,“是吉祥的意思!我吃到了羊毛,哈哈哈。”

        “羊毛?是善良的意思,倒很贴切呢。”看着阿登高兴的神色,德吉也荡起了一丝笑意。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抹酥油,吃古突,自己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远离中原的世界。

        宴会一直开到深夜才散去,这次宴会倒是其乐融融,大家都很是开心。聂真有些醉了,阿登扶着他高大的身躯走向马车,德吉在身后默默跟着。

        三人走到一半,却被一个打扮利索的下人拦了去路,那人行了一礼,笑着说,“二殿下,卓玛阏氏给您和大殿下、三殿下都准备了中秋之礼,请您使个人跟我去拿。”

        德吉一愣,聂真也挑了挑眉,笑道,“阏氏刚怎不给我,这会宴席散了才给我?”

        那下人有些抱歉的笑,却也是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站在那里,不挪一步。

        “二殿下,我去拿吧,您喝酒了,赶紧回去吧。”德吉看到气氛有些尴尬,忙说道。

        聂真睨了一眼德吉,便挥了挥手,“早去早回。”说罢,便又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请跟我来。”

        德吉跟着那下人,此时已是深夜,刚从殿里出来只觉得冷,她低着头一路行走,难免有些紧张,心里有万千想法闪过,却又理不清楚。

        卓玛阏氏是大殿下的母亲,她万一要对我做什么不会的不会的,聂真知道我去哪里了,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别害怕别害怕。万一她只是真的想送二殿下礼物呢?

        想着想着,便到了卓玛阏氏的宫殿。卓玛的殿里很是碧丽堂皇,整个殿里都暖烘烘的,衬得四周的五彩壁画都很是色彩艳丽。

        卓玛阏氏懒懒地坐在上座,一旁的下人正在给她揉着太阳穴。

        “阏氏,扎西德勒。”德吉行了一礼。

        一旁的下人上前,递了个盒子给她,她正准备谢礼,卓玛阏氏缓缓睁开了眼睛,似是假装意外,“哦?我记得你,你是聂真身边的那人汉人下人,看着倒很是清秀可人。”

        德吉心里打鼓,她接过礼盒,轻轻点头。

        “坐下喝口茶吧,外面天冷,一会我叫车送你回去。”卓玛阙氏坐直了,眼神示意德吉坐下。

        德吉拒绝不得,便不安地在一边坐下了,等着卓玛阏氏说话。

        卓玛阏氏似是关心她,“你来西洲这边,可还习惯?听说你家道中落,也甚是可怜,家里还有人吗?”

        德吉的心似乎要怦怦地跳出嗓子眼来,她稳了稳心神,说道,“德吉本家就在雅州,离西洲不算远。德吉家中家中本是做布匹生意的,奈父亲何犯了罪,家中家中已经没有人了。”

        卓玛阏氏点点头,叹了口气,面色不忍,“花一般的年纪,竟是这样可怜。不过也亏得你遇上了二殿下。”

        德吉忙说道,“是,德吉也很感谢二殿下。”

        卓玛阏氏假装不经意地说,“你未曾有婚约吗?听闻汉人从小便会定媒约在身,若是家道中落了,或许对方还会拉你一把。”

        德吉一怔。

        她有婚约吗?

        她其实是有的。白家嫡子,白子慕。

        祖父与白子慕的祖父忘年之交,关系甚好,在德吉还是徐若雪时,祖父经常带着她去白家做客,逢年过节,两家也总是相互拜访。在她十岁时,两方长辈就定下了与白子慕的婚约。

        她一直唤白子慕白哥哥,白子慕长她两岁,长相清俊秀雅,为人正直谦逊,虽出身白家读书世家,却喜欢玩弄刀枪棍棒,对她也很好,总是唤她若雪妹妹。

        只是,她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徐家出事那天,她已有些印象模糊了,只记得慌乱间卸了首饰,和丫鬟换了衣裳,就随着老陈出了府。走之前,她都未有机会回头看徐府最后一眼,更别说隔壁的白府。

        不知道白子慕是否知道她换了身份,是否知道那个入青楼的不是她。一路上,她一直担心被发现女儿身,一直伤心于祖父的去世,白家后来送了钱来,才让他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白家长辈也从未有书信过来,更别提白子慕了。

        不过祖父获罪,男丁流放西洲,女眷全部为奴,这样的徐家,旁人躲都来不及,白家能最后帮一把,已是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了。

        唉,这便是命吧。

        想到这里,德吉露出一丝苦笑,“德吉乃是家道中落之人,不配再谈媒妁之言。”

        德吉的失落,卓玛阏氏都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地说,“你的西洲话说得很好,想必聂真是寻人教了你,他对你到是上心。”

        德吉忙道,“二殿下也是担心,若德吉不会说西洲话,也不好服侍他。二殿下对德吉不过是可怜罢了,谈不上上心。”

        卓玛阏氏喝了口热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二殿下那样的身份,就是那一点可怜,也是够你一辈子荣华富贵的。”

        德吉盯着杯中渐渐凉下去的茶,“德吉当个下人,有口饭吃,已经很满足了。”

        卓玛阏氏轻笑一声,“不过也是,在二殿下府里,你也只能有口饭吃了。二殿下这辈子不会娶妾的。”

        德吉似乎明白了卓玛阏氏的意思,她是想让她知道,在二殿下身边,她永远是个下人,永远不会翻身。这件事她早已知道,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沉默着。

        卓玛阏氏见德吉沉默,也明白点到为止,便笑着说,“去吧,我也累了。”

        德吉点了点头,跟着下人出了宫殿。一到外面,她才发觉背后一片冰凉,原来自己早已流了层层冷汗。

        她抱着礼盒,心里惴惴不安,她一直想着卓玛阏氏的话,又总是忍不住想起白子慕。

        好冷,一不留神竟是在卓玛阏氏殿里呆了许久,聂真应该早已回去睡下了吧。

        此时月亮高挂,夜色也更深了,出了院门,除了那个送她出门的下人,四周已经没有人了,安静得可怕。

        “德吉?”

        突然,她听到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德吉默然抬头,却看到是大殿下聂羽,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常服,与平时殿上见到的似乎有些不同。

        心下一紧,德吉忙行礼道,“大殿下。”

        可奈何礼盒有些重,站起来时竟是差点没站稳,眼见一个趔趄就要摔倒,聂羽一把扶住了她。

        德吉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只觉得一只大手缓缓托住她,更是吓了一跳,忙退后两步,抽出胳膊,慌乱道,“对不起大殿下!”

        四周安静下来,聂羽的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瞧着面前的汉族女人,身材娇小,眉目清秀,眼底的慌乱和面颊的红晕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聂真,真不会娶她为妾吗?

        奇怪的想法转瞬即逝,聂羽便点了点头,“东西重,小心些。”说罢,便抬腿继续往院子里走了,留下慌乱的德吉和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

        两人见聂羽远去,便继续向大路上走去,卓玛阏氏的车已经在不远处候着了,德吉只觉得不安,步子匆匆,想快点回去。

        “德吉!”

        是阿登的声音。

        德吉猛然转首,看到不远处的另一边停着一辆马车。

        一时间,德吉的心又重重落了回去,她忘记了刚才的不安,脸上荡起笑意,和那下人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小跑着奔了过去。阿登居然又回来接她了,她很是开心。

        “你居然在等我,谢谢!”德吉满脸笑意,她向阿登挥了挥手,便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黑,深夜的凉意混着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德吉抬头,撞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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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藏历:这里借用藏族的传统历法,它根据月亮的圆缺来推算日、月、年。

        【2】古突:一种面粥。突巴团里分别包有石子、辣椒、羊毛、木炭、硬币,代表“心肠硬”、“刀子嘴”、“心肠软”、“黑心肠”、“发大财”。吃到这些东西的人要即时吐出,引得众人大笑,增添欢乐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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