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为你永远守着

顾小爱躺在陶姨的怀中，无言以对，只能搂着她的脖子哀哀痛哭。

        墓后的一棵大树下，唐骏垂着头，无法自持的跪倒在地，一颗接一颗的泪由面具里落下，渗入尘士之间。

        心碎的感觉是什么？是一刹那的天崩地裂，是毁灭之后的万古长夜。顾小爱仰脸躺在床上，失神的眸子里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甚至连心碎都不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心，她的心已经随着唐骏的丧讯一起死去了。自从祭墓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是沉默而木然的躺着，任枕边的泪湿了干，干了又湿。

        陶姨求她，没用，谭晓晓逗她，没用，丁墨天天来看她，也没用；她就是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似乎要以这样决绝而封闭的方式，一点一滴耗尽自己。

        丁宇死了，她之所以能够振作起来，是因为她要追查真相，是因为身边有唐骏唤起了她求生的欲望；而这回，与她“同生”的对象既已不存在，“共死”就成了唯一的愿力。不管有意或无意，她都在放弃生存！

        这样的反应让丁墨忧心如焚，眼看顾小爱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委顿，丁墨也濒临崩溃了。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不会失去你？”丁墨坐在顾小爱的床边，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活下去？你告诉我呀！”

        顾小爱伏在丁墨的肩上，因流泪过度而干涸的双眼正好触及妆台上的那个白狐绣屏。

        你大可坦然的拥有这个绣屏，因为你将自己出钱。唐骏带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但是不用急，钱你可以慢慢攒，攒够了再还给我……那是在丁宇还没死的时候她跟唐骏的偶然相遇，但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往后两人之间会有那么多的爱怨纠缠。

        顾小爱闭上了眼睛，两道滚烫的泪水沿着她苍白消瘦的面颊漫流。这绣屏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信物了！而她欠他的这笔帐，她只能以全部的自己来纪念偿还！

        她的声音虽然细微、虚弱，每一个字却是那么肯定，那么清晰：“我要以一生一世来为他守丧！”

        顾小爱的决定震惊了所有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服她。

        碧水轩花苑大厅里，丁墨苦涩地转述顾小爱的心愿。末了，他环视众人，傍徨叹道：“当我答应她之后，她就忽然愿意进食说话，不再消沉自苦了，所以谭小姐说得不错，心病还需心药医。她选择守寡，才能欺骗自己你还活着，精神有了寄托，原先涣散的魂魄才得以安定下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能不点头吗？所以我今天是来与你们商量商量，接下去该怎么办？”

        是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一如解铃还需系铃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唐骏，期待他能因顾小爱的坚贞而有所软化、改变，但他垂头坐在那儿只是不说话，久久才荒凉而无力的挣出一句：“那就让她守寡吧！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我，就不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了！”

        “嘭！”丁墨气得一拳揍向唐骏，张大了眼睛瞪着唐骏，好似看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难道你还怀疑小爱对你的一片深情？唐骏，你的脑袋并没有烧坏，你可不可以用它好好的想一想啊？连我哥似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坚定地想法，也没有为他寻死，可见她爱你有多深，所以她是不会介意你变成什么样子的！”

        唐凯拦着丁墨要他有话好说，但他仍气冲冲的大嚷：“我没办法！我心里想什么就要讲出来，不管中不中听！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同感，只是你们不敢说，好像他是块玻璃，一碰即碎似的！”

        唐骏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挫，也霍然起身，对丁墨嘶吼回去：“我的确是禁不起碰撞！我的确是很容易破碎！我的确是被烧坏了，从里到外都被烧坏了！可是我还能思考，还能体会！要说小爱对我的一往情深，谁会比我的感受更强烈？然而当她试图在墓前以死相从，当她绝食欲殒，甚至当她决心终身守寡的时候，你们以为在她心里的那个唐骏，是我现在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吗？不！是从前那个唐骏令她魂牵梦萦！是从前那个唐骏令她刻骨铭心！是从前那个唐骏令她一往情深！”

        丁墨不禁语塞。

        唐骏拄着拐杖费力的走开，因为激动的缘故，他瘸跛得更厉害了。

        “我已经一无所有，若说我还剩下什么，就是小爱与我之间的那片回忆，请你们不要破坏它，更不要剥夺它，因为它是我赖以生存的全部！你们骂我荒谬也罢，骂我自私也罢！倘若她真为我守寡，谁会比我的感受更痛苦？可是我愿意等，等时间动摇她的意志，等孤独浇灭她对我的痴心，一旦到了她求去的那天，我也愿意祝福她！”说到这里，唐骏已咽不成声。

        唐凯那种乞怜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听得酸痛难当，从前的唐骏是多么骄傲的男人，如今变成这样，叫谁能接受呢！

        陶姨颤巍巍的向他走去，泪盈盈的哄道：“俊，你想怎么做，妈妈统统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陶姨匆匆拭去纵横的泪水，转过身来望着丁墨：“小爱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只要她好好活下去就好，等到哪一天她想开了，愿意另觅归宿，咱们也会乐见其成的！”

        丁墨喉间重重一哽，觉得也是无奈，只能暂时这样子了，而且自己是局外人，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

        真的只能暂时这样，然而这“暂时”有多久？是一年半载？还是顾小爱说的一生一世？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想。一屋子低调的沉寂气氛中，唐凯的嗓子是唯一的高音：“既然决定这样做，那就别浪费时间难过，解决实际的问题更重要！”

        他看着唐骏，挑了挑眉：“小爱依旧会住在你以前住的地方或者住在唐家老宅，你怎么办？总不能成天躲躲藏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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