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毁约
恶魔的话能信吗？
哈格德行事暴力，但姑且还算诚实？
照此来说，那位未曾谋面的精灵祭司，岂不就是哈格德所言的深渊之主？
“我相信你的判断。”左黎笑道，“你如此崇拜那位深渊之主，不如跟着我回精灵要塞看看？”
接到邀请，不喜欢动脑子的哈格德为此认真思考了一番，又不那么坚定了。
“我仍旧认同徽章上的气息属于深渊之主，只是我们与你们是天生的敌人。我们滋养恶欲，而精灵破除黑暗迷沼。所以，我不觉得我们的主人会在精灵要塞多做停留，我就不跟您过去了。”
“这枚徽章一定是那个精灵从别的地方拿到的。”哈格德想了想，又特地为此找了个缘由，“徽章上的气息如此强烈，必然携有深渊之主留下的烙印。他没来向您讨要回去，就已能说明他是自愿将这枚徽章转送给您的。”
临了，觉得情绪恰到好处，哈格德又添了句，“他一定很在意您。”
可话音才落，哈格德便怎么品，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替那位挽留一只猎物？
猎物而已，还能跑？
唐铎站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这npc在替他们老大相亲吧？可惜了，咱黎哥是听不懂这些的。
再往长远了说，玩家和npc怎么可能谈恋爱！
左黎果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淡然言道：“我没见过他，只能请你替我谢谢他了。”
这事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
唐铎忍不住问：“现在，你放了我们，还打算继续和那个叫纪祐的完成交易吗？”
哈格德全然无视了他。
只有魔主的猎物才配他恭敬对待，这只咬伤他的兔子都失去了入他的食谱资格，更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更何况，放人与继续接纳纪祐的祭品并不冲突。
他的食物，纪祐管不到去留，本也不算毁约。
哈格德继续献殷勤：“阁下准备要离开了吗？那您走左边小路的吧。不会和纪祐碰到，他的商队在另外一边搭有帐篷，能力基本都在20级以上。恕我冒昧的说一句，以您目前的实力，恐怕不能应付。”
“谢谢提醒。”
左黎也想知道这场交易的最终结果，顺带着替唐铎问了，“阁下还是打算继续完成与纪祐的约定？”
都已经赔礼道歉过了，还要怎么样。
哈格德扭捏着，想要敷衍过去：“我是个信守承诺的恶魔。”
这下唐铎可拿到了指责哈格德的借口，谁还不是个小气的人呢。
“可是你说的，我们黎哥是那位深渊之主在意的人。欺负过黎哥的人阁下也继续来往，可见阁下对那位也没心存多少敬畏。”
！！！
那枚徽章的恶魔烙印那么强烈，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一字不落的传到魔主的耳朵里了。
哈格德可不想背负这种罪名。
“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只说撕毁约定不好，有损我的信誉。但如果事关魔主，我甘愿抛却声誉。”
哈格德迫切证明自己的立场，继续道，“阁下放心，我会立即终止与他的交易。”
“那样最好。”
左黎没在多说，冲着唐铎指了指腕表，“我们回去吧，你先登出。”
一来是怕自己先出去，哈格德会报复唐铎。
二来，则是想验证一条他的猜想。
“好。”唐铎习惯性的把手上东西收进了储物钮，全然忘记了游戏背包的存在。
左黎看着他摁下退出钮，化成白光一闪而过。
与纪祐带他们的进来的情况不同。
问题出在哪里？
哈格德看到这一幕，艳羡的感慨：“现在会传送魔法的异族真多，明明等级都不是多高。”
明白他口中的异族说的是玩家，左黎摁住腕表的手一顿，状似不经意的问：“阁下不会传送魔法吗？”
“传送魔法是达到50级才能学习的高级魔法，我虽然会，但消耗的魔力太多，传送地点也不太稳定，我是不怎么用的。”
“阁下说见过很多……”
“纪祐的那个营地里的异族，全都能传送。虽不知道他们的魔力消耗情况，但是似乎有时间限制，大约得要12小时吧。”
“谢谢。我要是见到那个人，一定会向他赞美你的诚实。”
哈格德并不觉得这个诺言虚无缥缈，欢喜道：“那太好了。”
看着左黎离开的位置，哈格德越想越觉得不能辜负他的美意。
为了争取到在魔主大人跟前露脸的机会，他现在就去找那个蛇族撕毁约定，并把他们逐出深渊巢穴。
哈格德重新化为雾影，雾影状态下，他的异动速度异常的快。
转眼就飘到了纪祐的营地。
三五个帐篷间点着一簇篝火，纪祐在内的几个异族围坐在一旁。火上架着不知哪里猎来的兔子，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杯琥珀色的酒。
坐在纪祐身旁的魁梧男人酒性正浓，他眼里纪祐都生出了重影，他却恍若未觉的朝纪祐靠近：“老大，我这次可挖到了300斤的深渊土，是第一名诶，是不是该有点奖励。这次的土卖出去，多加我五个点呗。”
“张义，好小子，你想得倒是美。一张口就要加五个点。那是多少钱你算过吗？”张义另一侧坐着的矮个子抵了他一肘子，伸出两只手掌比划了一个“15”。
末了，矮个子又小声凑到张义耳边小声道，“你再想想这回下去，你手上的奴隶死了多少，那些可都是要你贴钱的！”
张义根本没听矮个子说了什么，兀自的跟着上手比划了一下，他琢磨了一阵，被酒精彻底麻痹的脑子根本转不动。他怎么都算不明白，越是比划便越觉自己拿到手的太少了。
张义“呼啦”一下砸掉了手上的酒杯，嚎叫起来：“什么，才一千五百万啊。老大，这和咱们说好的可就不一样了，你得再加我五个点。”
“至于那些奴隶，他们进了那个地方就确定是要赔命的。比起那些损失，我的要求不过是小意思。”
纪祐阴恻恻的笑着：“五个点，十五亿，你好意思拿吗？”
一个天文数字，一下把张义砸懵了，他讪讪：“要是有十五亿的话，今天死的奴隶你全算我账上吧。”
纪祐还没斥责他的异想天开，一道阴郁狠辣的声音传了来，空灵的盘旋在几人头顶，激得他们都醒了酒。
“你们在算账吗？正好，先把我这笔算了。”
是带着他们进入深渊巢穴的那个恶魔npc。
纪祐微诧：这次是不是太快了些，难道那个新人真用什么办法脱身了？
那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就那个新人的身手，融合角色之后的战斗力恐怕与左黎不相上下。
不行，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第二个左黎崛起。
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那个新人的行踪，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纪祐的脑内已连携的想出了一成串给新人添麻烦的伎俩，仍分出心神“蹭”地站起了身，他自觉之前的提醒足够到位，错不在他。
他理直气壮的与哈格德对峙：“哈格德，我已经提醒过你，那个祭品有点特殊。”
“自打我和我的商队来了这里，给阁下带来了不少便利，阁下心知肚明。就算这次出了事，看在之前种种的情分，阁下不应与我计较。”
哈格德显出身形，舔了舔自己受伤的手指：“我很是感谢你，包括这一次。我想你可能对我们恶魔族有什么误解，我们从来不认信誉，只是你给的好处确实足够多。”
“现在，我得了个更划算的机会。我会来这里，就是要撕毁和你的交易，请你们立刻离开深渊巢穴。”
“你……”纪祐被张义惹出的火气，经由哈格德这番话，烧得他脑内一阵嗡鸣。
纪祐想骂上哈格德几句，但深知自己等级与对方差得太多。又被降了属性，对上哈格德，简直是找死。
他脸色难看的问：“是那个新人收买了你，他拿什么收买了你？”
“无可奉告。”哈格德挑挑眉，弹弹指甲，十分悠闲的扶靠着一块黑色巨石。缠绕在巨石上的黑雾随着哈格德的靠近拢向他，一点点凝实，绕于他的指尖。
他忽地一弹指，黑雾化作细线射到了纪祐脚下：“马上离开，不然它会顺着你的脚一直爬上去，直到找到你的眼鼻，钻进你的身体。”
“哈哈，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会埋在你的心间，一直干扰你。”
“老大，走吧。”刚刚劝说过张义的矮个子这时又来拽了拽纪祐，“我们这次采到的深渊土已经够用了，就别跟他争了。”
索性也争不过，纪祐顺着矮个子搭的台子，故作大方道：“这次就当是我看错阁下了，这个亏我认了。希望阁下的新交易一切顺利，不会走到我与阁下今日的这般地步。”
说话的功夫，简陋的帐篷已经被几人拆得差不多，他们放在帐篷里的大包小包露了出来。
哈格德心念一动，念了个简短的咒语，把几个人都定在原地。
纪祐维持的张嘴说话的姿态，半个字也吐不出出来，只能干瞪眼看着哈格德。
哈格德走到他们面前，将几个严实的包裹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的水晶，才为他们解开定身效果。
到手的鸭子飞了，莽夫张义头一个不乐意，一解开定身就拔出背后的大剑砍向哈格德。
大剑很沉，张义双手持握都很吃力。他紧咬牙关，这一击全力让他的头顶冒出一对灰色耳朵，一根粗壮的尾巴破开桎梏挥在身后。
沉沉的剑风掠起地上的浮土，剑身上凝起一道白光，扫向哈格德。
哈格德一个闪身，就与张义拉开了距离，遗落在原地的丝缕雾气就自发的为自己寻觅到了一个新主人，涌进他口中。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这些东西归属深渊，你们不能带走。”哈格德优雅的做了个请离的手势，“想反抗也可以，你们先看看他。”
“如果你们也想变成他那个样子的话，我很乐意奉陪。”
“唔。”
张义下意识的合嘴，雾气自动吞咽入腹。他的神色蓦然浑沌，眼瞳变成了雾蒙蒙的灰色，没有半点光彩。
他骤然失去了目标，木讷的转动脑袋，最终视线定格在纪祐身上。
张义的眼里忽而有了光，怒火重燃，提剑就奔了过去。
“还我十五亿！”
纪祐再来不及说些什么，仓皇逃窜。
失去理智的张义行动迟缓，几人一下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再度失去目标，他迷茫的低头去看自己的大剑。
大剑里倒映出他自己的脸。
失去神智的张义看到剑身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他凝视着影子头顶的耳朵。
他不理解，这种动物的特征如何能出现在人脸上。
是怪物，他遇见了怪物。
这只怪物想侵占他的身体。
不，不可以。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张义颤抖着双手，颤巍巍的提剑，往自己脖子上重重一挥。
“咯吱。”
“喀哒。”
张义的脑袋落地了。
纪祐那边即刻听到了系统提示。
【系统：您的好友[张义]已死亡。】
这地方太危险了，与虎谋皮，又给他送上了嫁衣。
不值当。
难怪这地方左黎上辈子没拿下来。
不要也罢，之前已经送出去的深渊土足以让他应对任何事情。
现实。
唐铎急匆匆的追赶着左黎的脚步：“刚才真吓到我了，黎哥，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能带着人穿进游戏里啊。”
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不是梦吗？”
“想知道？”左黎稍停。
唐铎慌忙点头。
“你看看你的储物钮就知道了。”
唐铎重重的拍了几下自己的手背：让你手欠。
“是梦，是梦，都是梦……”
唐铎喃喃自语的想给自己洗脑，成功从储物钮里取出的游戏物品让他彻底破防。
“056星的生存环境已经够差了，现在还要进游戏里受折磨。”
情绪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左黎也对前路感到迷茫，他不知现在该如何照料二老。走是走不了，游戏世界的事他还不确定要不要告知二老。
角色融合的负担，他不知道二老能否撑得住。
融合是100成功吗？
就不会失败吗？
失败的话，是不是……
左黎在心内考量的很多事，没有确切拿下主意，但仍柔声安慰唐铎：“不要总想着坏的一面。往好了讲，正因为056的环境在变糟糕，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让我们进游戏世界学习技能，保护好自己，照料好家人与伙伴。”
这话看似在安慰唐铎，也是左黎在说服自己。
唐铎一想，这话不无道理，立马恢复精神，活力满满：“嗯，我要把唐越也拉进游戏，让她保护我。”
“老大，这是npc给你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唐铎拎着装土的袋子，感受到黏糊糊的触感，他匆匆将袋子脱了手。
这袋黑土落到左黎手上时，他便已经给它找好了归宿。
“走，陪我去买辆车。”
“对哦，老大，我看您离开第九居民区的时候是开车出来的，你的车呢？”
“报废了。”
唐铎尬笑两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想要什么样的车，我帮你拿主意。警卫队的车不少，我找第七居民区的朋友帮你问问，便宜出你一辆，保管还是最新款的。”
“和你那车一样？”
“对啊。”唐铎摸摸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太惹眼了，异兽要选择攻击对象，肯定先盯上你那辆车。”左黎直言，“我想买辆旧的，越破越好。”
唐铎打开腕表通讯，处理完了一堆对他关闭通讯的关切问候，紧跟着就向朋友打听了旧货市场的位置。
“黎哥，我拿到定位了，离这不远。”
“嗯，你带路。”
两人拐出丘家洋房，路经星港，那里依旧围了一群人，只是这次人声有些嘈杂，也没有看到高谈阔论的票贩子。
左黎扫了一眼，不想理会。
唐铎好奇心旺盛，不住的朝里头张望。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他忍不住拉了路人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卖船票的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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